楔子（變臉）

    濃重的夜色被天邊初現的晨光漸漸驅散，原本靜謐的昭王府隨著陣陣雞啼聲漸漸地熱鬧起來。昭王所居的寢室內，繞過那架素淡的水墨屏風，最為顯眼的則是室內那枚立式的，雕花銅鏡了。鏡邊雕花描摹精致，配以栩栩如生的飛天翔鸞，一眼瞧上去便知這架銅鏡出處不凡。然而最為不凡的，則是突然現於鏡中的那張豔麗的容顏。

    傾國之貌少了幾分媚，添了幾分英氣，長眉鳳目，挺鼻薄唇，加之蓄於嘴角的戲謔笑容，更顯得那張臉絕麗無雙。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拈起幾枚銀針，毫不猶豫地一一紮於這張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上。但見麵部肌肉細微地顫抖著，須臾功夫，鏡中的那張絕麗容顏變成了另一張清俊英武的麵容。

    變臉完畢，鏡中人滿意地挑唇而笑，卻發現那戲謔的笑容並不適合這張臉，他不由撇了撇嘴，隨即嘟嘴賣笑，後來又變換了無數表情，不過仍然失望地發現這張臉，真心是換什麽表情都不合適。好在這張臉還看得過去，而且還大有利用價值，雖比不得他原來的相貌，但也算值得他勉為其難借來一用了！

    第一章：

    胡桃細致地擦完了麗晴居側殿的地，將抹布搭於汙水桶上，輕巧地拎著水桶沿著走廊往正殿方向走著。才剛到拐角處，便聽見正殿門邊傳來一陣吵鬧聲。

    胡桃邊走邊伸頭張望，見是一名丫頭跌坐在地，被一群丫鬟扭打得可憐。一張秀麗的臉蛋早被被摑得紅腫，宛如豬頭一般，她哭得哀切無助，然而那群人卻絲毫不曾憐憫，手打得疼了，索性提腳便踹。

    “這沒良心的小蹄子，給本宮狠狠地打！”麗晴居的主子趙氏妝容精致，身姿婀娜，原本一副好脾性，近來卻變得暴躁無比。瞧見那丫頭被打成豬頭仍不解氣，提起裙裾衝出門聲音尖銳地吩咐道。

    她那個“打”字才剛出口，沒料到一個人影撞了上來，一桶汙水將她新製的襖裙澆得濕淋淋。

    撞她的人正是倒黴的胡桃，她見那趙氏雙眸噴火，趕緊抓起抹布上前為她擦拭。孰料趙氏用帶著指套的手狠狠地剜向她的手腕，隻那麽一下，便戳了個血窟窿。

    “來人呐，把這丫頭拖下去杖斃！”一聲尖銳的怒吼，那群丫鬟頓時住了手，紛紛上前將七手八腳地將胡桃拖下了台階。胡桃身形雖然瘦削，但卻耐打，幾杖下去她仍能掙紮著起身，搶過刑杖丟出了老遠，恰巧落在了來人的腳邊。

    “出了什麽事？鬧得雞飛狗跳不讓人安生？”淡淡的男音雖聽不出怒意，卻極有震懾力。他話音剛落，方才鬧騰的人群忙一字排開紛紛叩首。

    麗晴居的趙氏見狀，忙擺出一副委屈嬌羞狀上前一禮，正要鼓起勇氣貼向來人胸膛，卻見眼前一道身影撲向了來人腳邊。她垂眸一瞧，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竟又那個不知死活的呆丫頭胡桃。

    “求王爺開恩救救奴婢，方才我不小心衝撞了娘娘，毀了她新製的衣裙，現今她要我拿命去賠，那衣裙髒了洗淨了便可，實在不行換套新的，也不至於要了奴婢的命去，嗚嗚……”

    胡桃死死地抱住來人的腳哭訴，她哭得哀慟萬分，涕淚齊下，糊了滿滿一臉。

    昭王低頭瞧著這丫頭，覺得挺有意思，這府上的下人多是聰明伶俐、嘴風很緊，他倒是第一次遇見這樣憨直呆笨的。

    “你放心，麗妃方才不過是戲言，像她這般貌美心慈的主子斷不會拿你怎麽樣，是不是啊？愛妃？”昭王轉頭看了看被胡桃這魯莽之舉驚得呆若木雞趙氏，說完唇邊綻笑，雙眸柔情四溢。

    趙氏實則怒火攻心，恨不能把這不知好歹的丫頭生吞活剝了，可見昭王發話，隻得順著台階下，乖順地朝他點了點頭。

    可是胡桃仍舊死死地抱著昭王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嗚咽著斷續說道：“如今奴婢得罪了娘娘，隻怕是小命不保了，我還記得夥房的小花，不小心得踩了娘娘所養的貓，結果沒兩天就失蹤了，還有看花養草的王大娘，不小心打碎了娘娘的花瓶，沒幾天也下落不明了，奴婢可不想就這麽消失，還請王爺開恩，要麽索性給奴婢個痛快，一刀捅死得了，嗚嗚……”

    趙氏聽了她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驚得麵色慘白，她死死地攥住濕嗒嗒的衣角，差點兒要背過氣去。還有那群服侍的丫鬟，一個個跪於地上，石化了一般。

    昭王聞言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他定睛瞧著落於他簇新靴子上的鼻涕眼淚，心情竟不是一般地好，這府中總算有個會說真話的大傻瓜了。

    “王爺，您可不要信這瘋丫頭胡言亂語！”趙氏緩過了神，扯著昭王的衣袖嬌嗔。

    昭王伸手拍了拍趙氏的肩，溫和地說：“愛妃啊，本王也瞧出這丫頭有些瘋傻，留她在這裏伺候，還真是難為你了！”

    趙氏聞言，泫然欲泣，剛要發話，卻見昭王將胡桃拎坐起來，笑容滿麵地問：“你這呆丫頭說說你都會些什麽？本王做主給你找個好去處！”

    胡桃一聽，立馬跪下叩首：“隻要不要奴婢的小命，怎樣都好！不管什麽重活累活，奴婢都會做。”

    “嗯，很好。那打今兒起，你就到本王殿中伺候吧！”昭王說完，像拎小狗一般拎著胡桃的衣領拽著她大步向院外走去。

    “瘋了，王爺真的是瘋了！”趙氏見狀，氣得全身發抖，腳下一軟，頓時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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