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也不小了，總不至於要在營中待一輩子，所以啊，平常也要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常英蓮見她低頭翻著書頁，便伸手將書奪了過來：“這話本又是你師父給你的？他呀，整天跟個孩子一樣，不懂事兒！”

    “隻是拿來打發下時間，我這整天都忙慣了，一時閑下來也不知做什麽好。”月詠隻能眼睜睜看著常英蓮將話本奪走，無奈之餘卻又覺得心暖。

    “丫頭啊，前些時候我也跟你師父商量過，他也覺得你一直待在營中不太妥帖，況且……現下營中又是這種局麵，也算是今非昔比了。所以吧，我尋思著，能不能找個機會退出暗騎營？你意下如何？”常英蓮現今一心想讓月詠脫離暗騎營，她與陸天白無兒無女，早就將從小拉扯大的月詠當成了自己親閨女。

    月詠一聽這話，便將營中最近的一些事情聯係起來。她心中覺得不妙，便斂了笑問道：“師娘，好端端的，您怎麽說出這些來了？莫非是營裏頭傳出了什麽風聲？”

    “風聲？丫頭，好端端的，你何出此言？可是在營裏頭碰到了什麽事？”月詠這麽一問，倒讓常英蓮緊張起來，畢竟她的夫君在暗騎營多年，隻要營中有什麽蛛絲馬跡，便足以令人警覺不安。

    “並沒有，隻是師娘突然說起這些，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月詠朝她搖了搖頭，忙矢口否認。方才瞧師娘的反應，想來是她多心了。

    “師娘，且不說我是否願意出營。這暗騎營是什麽樣您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是身死，哪還出得了營？”月詠說完，低低一歎，秀眉微蹙的模樣令人心生憐惜。

    “隻要你這個心，我與你師父自會想出法子來。還有你慕師兄，他也曾三番五次跟你師父說起過這事。如今他是今上的乘龍快婿，若是他能從中調停，你想要出營，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出了營後，我又該去哪兒？做什麽營生呢？”聽她這樣說，月詠也有些動心，隻是在營裏頭這麽些年，她早已不通人情世故。平素做任務時裝裝樣子倒沒什麽，隻是要揣著一顆真實的心過自己的生活，這讓她沒了自信。

    “這你放心，我與你師父豈會放著你不管？既然你有這個心，那便成。”常英蓮看出了她內心的動搖，伸出手輕拍了拍她手背，欣慰地說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歇著，好生養傷！”

    常英蓮輕柔地帶上門，出了屋子後，瞧見陸天白撐傘執燈站在雪地了等她。她心頭一暖，遞給他一抹笑，匆忙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手中繡球燈，問道：“你們師徒兩個，不好好聊聊？”

    “聊是要聊，不過還是等明日再說。”陸天白一隻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攬在了她的腰間：“難得天降瑞雪，你陪我在院子裏走走，看看雪景。”

    “可是有什麽事？是關於月丫頭的？”常英蓮見他麵色不佳，不由擔心地問。

    陸天白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仰頭看著天上如棉絮般的雪團，說道：“倒不隻是她一人的事，我偶然聽聞今上將有什麽打算，或許以後的暗騎營便不再是現在的暗騎營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聽他如此正經地說話，常英蓮頓覺事情不妙，便忙問道。

    “我也隻是聽說，估計這事連子歸都不知曉，可見今上疑心的毛病越發的嚴重了。說來也是巧合吧，你可還記得我兩月前去了雲州縹緲峰閑逛，因一場大雨被困在山中兩日的事？就是那個時候，我無意中瞧見山中有人來往。於是悄悄跟在後頭查探，見是一隊身著不同顏色勁衣的年青人。那時我隻道是江湖某個門派在此修煉，近來仔細回想，或許那些年青人，便是替代現在暗騎營營使之人。”陸天白用隻有常英蓮可以聽見的聲音緩緩說著，每說一句話，都讓他的心情更為沉重。

    “這麽說來，可見皇帝是要將暗騎營更新換代了？”常英蓮聽後，頓覺一股寒意襲來，加之風雪越發猛烈，讓她不由打起了寒顫。

    “所以我擔心暗騎營現役的營使們，不知今上將會怎麽打發他們？這三年來，今上利用他們鏟除異黨，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狠絕之事。依他的性子，想必這些人是留不得活口了。”陸天白說完，迎風重重一歎：“現下想想，我頗覺後悔，當初若是知道今上是這種人，也不會把月丫頭送入營中。”

    “算了，你現在自責也是無用，最重要的是現在想想有什麽法子能讓月丫頭全身而退。而且……我不僅擔心月丫頭，也擔心你，依今上的脾氣，隻怕營中所有人都不會放過。”

    “嗯，你說的情況我也想過，如今我最為擔心地便是要怎麽保護好你與月丫頭。”陸天白說著說著，摟在常英蓮腰間的手越發地用力起來：“加之前幾日顧長安那小子前來打聽月丫頭的下落，我幾次三番追問原因，皆被他三言兩句搪塞過去。所以我就想，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而且我一直覺得月丫頭應是有些來曆，絕不是他所說的有錢人家的千金那麽簡單。而且當年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好生教導她，將她培養成堅強、果斷、獨立而且不受人欺淩的女子。”

    對於月詠的身世，常英蓮倒是不太在意，她漫不經心一笑，說道：“不管月丫頭是什麽來曆，我都將她視為自家孩子。自古以為，身為父母，隻要孩子遇到了危險，又怎麽會不挺身而出？”

    “你的話，我明白了！放心吧，隻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他摟緊了她，心頭湧上萬千感慨。這些年來，他在刀光劍影中求生存，隻有她能夠默默地等候著，為他構築一個溫暖幸福的歸處。所以，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他都要保她無虞。

    “嗯，無論風雪有多大，總會有雪停雲霽的一天。”吳蓮英說完，抬起手中燈籠，照著這漫天飛下的雪團，語意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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