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柳洵與顧長安出了客棧後便各自分頭打探消息，約摸半個時辰，二人便約在客棧附近的一家酒館碰頭。一向吸睛的柳洵很是低調，著了件淺灰色外袍，頭戴鬥笠，一進門便啞著聲音要了二樓的雅間。他先是在雅間落了座，點了些酒菜小食。片刻之後，扮作車夫模樣的顧長安這才姍姍來遲。

    顧長安進屋前仔細查看了雅間四周的情況，直到確定安全，這才放了心。他才剛落座，一邊端起茶盞一邊問道：“柳公子，你那邊可曾發現什麽異狀？”

    “除卻出城守衛查得嚴了些，並無其他情況。薑國那群叛黨倒是有所行動，隻不過在我們離京之前便已失了主心骨，餘下人等不過是些雜魚。”摘下鬥笠後的柳洵豐神俊秀，左手的食指輕撫著酒杯杯沿，刻意壓低了聲音答道。

    顧長安料想到除掉那群叛黨頭目之人必是麵前這位風流倜儻、麵容俊秀如女子一般的柳家少爺。且不說他易容的本事，單就是柳家祖傳的攝心術便算是天下一絕，所以打從剛開始，他便想拉他入夥，最後還真要感謝陸天白那老謀深算的家夥。

    他用頗為欣賞的眼光看了看柳洵，放下茶盞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說道：“那……可曾發現暗騎營的人跟來？”

    柳洵搖了搖頭，麵色凝重地說道：“雖說現在不曾，不過算起來也快了。原打算想借昭王混淆視聽，現下我仔細想想，這事也未必能拖延多久。天朝皇帝雖說對朝政之事並不精通，不過耍起陰詐手段來，倒是毫不含糊。”

    “看來我們要趁現在日夜兼程了！”顧長安聽後，麵色更為黯淡。

    “雖然這並不是個好提議，但眼下也隻能如此。月詠身上有傷，所以……多少要照顧她的身子。”柳洵現在一想起她的傷，便忍不住自責。他傷她的事情，除了陸天白，就連她自己都不知情。

    顧長安見他長眉緊擰，心下有幾分明白，看來這小子倒是挺會憐香惜玉的。不過王長女的傷，他確是不知，想來柳洵也與她乃是同僚，知她受傷也是不為怪。

    “這幾日忙著趕路，我等竟不知王長女帶傷而行，也不知她的傷可有大礙？”

    “她的傷……你們隻當不知吧！雖然我與她算不上熟識，卻也知她秉性要強，若是一路上特意遷就，被她發覺後倒是不好了。”

    “嗯，這倒也是。不過今晚倒也不急著趕路，若是夜半出城反倒引人懷疑，倒不如明日趁人多的時候再出城也不遲。”顧長安凝神想了想，便接口說道。

    “前輩所言甚事，隻是有件事不知前輩可否轉告夫人，明日出城之時，可否讓月詠除下麵具？”柳洵有如此提議自是在情理之中，卻也夾帶了些私心。

    顧長安聽後，頗為無奈一笑，說道：“唉，這倒是有些難辦，誰讓你們暗騎營的規矩便是如此？她隻當這是任務，無論芳銘怎麽說卻一直堅持。”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表情嚴肅地說道：“既然暗騎營的追兵不日便到，那麽我們可否將事情真相跟王長女說明？如此一來，倒也便於行事。”

    “這……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依她那性子，隻怕要折返回去向陸前輩問個清楚明白。”這個中曲直，早在在柳洵答應合作之後，便從陸天白口內得知月詠與他乃是師徒關係。

    “可這樣瞞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啊！”顧長安這幾日扮作車夫，雖與月詠接觸不多，卻多少也領教了她那清冷倔強的性子。

    “能瞞一時是一時吧，且過了這雲州城再見機行事。明日出城事宜，我眼下有一法，待會兒回去煩勞前輩跟夫人說說。”柳洵邊說邊湊向顧長安，語意低微地說出了他的計劃。

    顧長安聽後，眉頭微蹙，卻並沒有反駁，隔了半響，他深深地點了點頭。

    翌日清晨，芳銘一早醒來洗漱完畢後便定定心心地用了餐。顧長安也一如往常，用完早餐後便到客棧後院的馬廄喂馬。柳洵卻是不同，天還沒亮便離開了房間，再回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先是敲響了芳銘的房門，待她開門之後隻是站在門邊低聲問：“月詠可曾起身？”

    芳銘沒有接話，隻是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那煩勞夫人先去瞧瞧！”

    芳銘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方才我去看過了，許是她的習慣，房門是從裏麵銷上的。”

    “那……夫人且先進屋歇著，這事交給我便是。”柳洵聽後倒不覺為難，說完之後便轉身要走。

    “等等，你是要幹什麽？”芳銘警惕地看向他，唯恐他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幹什麽？當然是去開門嘍！若是夫人不放心，跟過來便是。”柳洵輕歎一聲，心內覺得這芳銘真是太過謹慎。想來月詠基本已被確認為王長女，他一個小小臣子，哪敢對她有所不敬？

    柳洵說完也不再理會她，徑自往月詠所住的房間走了過去。到了門邊後，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見除了緩緩走過來的芳銘外別無他們，便從懷中取出一柄精巧的匕首。拔掉刀鞘後，他將匕首伸入門縫之，一點點地將門銷移開。片刻功夫，月詠所住的房門便被打開。

    “夫人請！”打開門後，柳洵並沒有直接進屋，而是讓芳銘先入內。

    芳銘也不跟他客氣，進門之後繞過簡易的木製屏風走到床前，撩開帳幔後俯身一瞧，見月詠裹著被子熟睡，黑亮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此刻的芳銘心頭有些緊張，平素她總見月詠戴著副麵具，眼下就要見著她的真容，讓她心生微妙的感覺。她抬手輕輕撥開遮住臉麵的長發一瞧，因訝異而驚呼出聲。映入眼簾的這張麵孔正是她先前見過在昭王府內當差的丫頭胡桃。早先聽說她嫁人了，而今為何……

    柳洵雖聽見她低微的驚呼，心內雖然好奇，但因禮數而立於原地沒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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