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西麟的手心似是用了幾分力道，好像知道了藍昱心中所想，他漫不經心地說：“由之簽到顧氏傳媒，葛姨認為有哪裏不妥當嗎？”

    葛曼小手指留的水晶指甲很長，因為用力地握了拳頭，指甲狠狠頂著掌心，她也沒覺察出來疼痛。她眼裏的怨恨一閃而過，代替的是誇張的笑臉，“很好啊，葛姨覺得很好！很妥當！”

    顧西麟淡然一笑，他並沒有聽葛曼說下去，而是轉頭對藍昱說：“由之，你不是回來拿東西嗎？你上去拿吧，我在這裏等你。”

    藍昱隱約覺得顧西麟跟葛曼麵上都是在笑，可那笑容之下隱約有硝煙彌漫，他不知道這跟自己有什麽關係，迷迷糊糊時被顧西麟一提醒，隻得“哦”了一聲，起身走向樓梯處。

    他還沒走遠，他的耳朵還在豎著，隻聽到葛曼說：“葛姨覺得很好啊！你對由之始終照顧有加，做為由之的家長，我對你那自然是心有感激。不過，顧家老爺子知道你這麽賣力幫由之嗎？”

    這話裏明顯有刺啊！可藍昱已經快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他聽不到客廳這二位接下來的對話了。

    顧西麟見藍昱已經進了房間，他也不笑了，嘴角扯出幾分嘲諷，道：“由之在這個家受到什麽樣的對待，我想葛姨心知肚明，我們就保留幾分顏麵不撕開來說了。家父家母以及我家老爺子不管在精神狀態方麵，還是在身體方麵，都很好。就不勞煩葛姨操心了。”

    這個顧西麟鐵了心要幫徐由之，跟她對著幹，葛曼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錯了藥！她氣到肝都要爆了，可還得顧忌顧西麟的身份，不得已裝出笑臉來應付這一切。

    葛曼嘴角抽了抽，咬緊後牙槽，腮幫子氣得一鼓一鼓的，一轉頭看見了小梅，忍不住罵道：“你是死人嗎？還不上去幫忙！”

    顧西麟見葛曼開始指桑罵槐了，他不急也不生氣，兩條大長腿悠閑交疊，好整以暇地看起電視財經節目了。

    葛曼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地忍了好長時間又看見一名傭人想問她話又不敢問的躲閃身影，厲聲問道：“鬼鬼祟祟做什麽？”

    “就想問一下太太中午要不要多加菜？”

    “這也要問！你個沒眼色的東西！”

    那傭人挨了罵也沒得到準確的答案，委委屈屈退下了。

    葛曼心情得以發泄，雖是對著不相幹的傭人，但情緒開始慢慢變好轉了。他徐由之再怎麽能，也還是徐家的人徐潤豪的兒子。再怎麽往外跑，都有回到這個屋簷下生活的時候，她犯不著去爭這一時之利。

    葛曼想到這裏，咧嘴笑了笑，問道：“顧少，中午留在這裏吃飯吧。青之昨天才送過來一塊上好的羊羔肉，天冷喝湯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喝。謝了。”顧西麟目光都沒從電視上挪開，簡短地應道。

    客廳這邊陷到冷場狀態。

    樓上徐由之的房間裏，地上四處散著些雜物。藍昱進屋後，將抽屜裏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坐在地上慢慢翻撿。

    小梅站在旁邊，神情惶惶地問道：“大少爺，你在找什麽？我可以幫你。”

    “不用。你下去吧。”藍昱回她。

    抽屜裏倒出來的雜物很多，有某鋼琴大師演出會的門票、一線大牌購物贈送的小禮品、胡亂寫了幾個字就被揉成一團的便箋紙、粉藍色的運動耳機……

    東西都很徐由之！

    藍昱其實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麽，他發現回來拿衣服也不過是個借口。因為衣櫥裏徐由之的衣服大多偏向中性風，屬於合身合體的那種，在藍昱看來那明顯太娘了，不是他喜歡的風格。

    藍昱喜歡的是那種寬鬆的很man的運動裝，穿到身上朝氣蓬勃，活力滿滿。

    而回徐宅一趟，大概是因為藍昱對徐由之這個人越來越好奇。已經借了他的身體和身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藍昱從剛開始的別扭已經轉到了接受的程度。考慮到從外麵聽來的徐由之和徐家的事情，多少都有些不靠譜，他還是想從這些物件上麵入手了解。

    藍昱先是將那幾團便箋紙撫平，上麵都是零星幾個沒有關聯的字或詞組，至少在藍昱看來沒有關係。他倒是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字跡跟徐由之還是有幾分想像，從這個角度上說，他跟徐由之還是有些緣份的。

    小梅是被葛曼喝斥後才上來的。她發現藍昱根本不需要自己，但離開這裏要去跟太太解釋也是件可怕的事情，因為葛曼的脾氣不好，不分青紅皂白地訓斥下人那是家常便飯，相比較而言，她還是選擇留在房間裏。

    “少爺，你手腕上的傷好些了嗎？”

    為了避人眼目，藍昱一直用護腕遮著傷口。此時被小梅提醒，他拉下護腕看了看，傷口結了硬硬的痂，有幾處邊緣有要脫落的跡象，他跟小梅說：“快要長好了，不礙事的。”

    “哦。對了，少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按時吃藥了沒有。家裏還有你的藥，需要我給你找出來嗎？”

    藍昱正想搖頭拒絕，忽然又靈機一動，笑道：“這樣最好，麻煩你幫我找一下，這樣我就不用去外麵買藥了。”

    “好的。”小梅終於找到了她能做的正經事情，高高興興地拿了小袋兒去裝藥。又找了一張便箋紙，將那些藥的服用量一項項寫了下來，將紙折好放進袋子裏。“少爺，這些藥你要按時吃，這都是醫生開的。醫生是太太的好朋友。”

    “好朋友？”藍昱眉頭皺起來，追問了一句。

    “是啊。醫生姓崔，我聽太太叫她姝影，聽說是她是太太的表妹呢。”

    崔姝影，藍昱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小梅見藍昱這次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跟人沒了交流障礙症，繼續問道：“少爺你在外麵生活是不是很辛苦？”

    “為什麽這樣講呢？”小梅這個姑娘雖然長得不算漂亮，可她是藍昱重生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人，知道她心地善良，所以在她麵前也不用多加防備，隻需要裝裝糊塗少說話就好了。

    “你房間裏的鋼琴，都是這麽貴的東西，以前你換過好幾架了。好好的鋼琴，說不要就不要了，說換就換。可如今在家裏剩下的藥還要拿過去接著吃。我不是說這種節約的行為不好，不浪費東西都是對的。可是，如果少爺在外麵過得太辛苦了，還是回家來吧。”小梅絮絮叨叨地說著。

    藍昱手裏的動作放慢了，眼睛泛起濕氣。他起身走到鋼琴旁邊，坐到琴凳上。這架德係進口鋼琴那黑色的麵板光亮如鏡，藍昱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表情。

    藍昱打開琴蓋，黑白色的琴鍵呈現在他的眼前。他將雙手放上去，隨意彈了幾下，咦？手指不由自主開始在琴鍵上跳躍移動，無比的連貫靈動。一首鋼琴曲如潺潺流水般從他指尖流淌出來。

    我的媽丫！藍昱都驚呆了！他從小到大壓根兒就沒學過鋼琴，他的家庭條件也不允許他學這個燒錢的東西。可是，就連他這個鋼琴方麵的白癡，都能聽出來，他剛才彈得是如何的行雲流水、動人心神！

    原來，徐由之的這個本領仍然留存在他的身體裏！並沒有因為換了主人就消彌。

    藍昱收了手，看見小梅星星眼在看自己，想了想說：“可能是離開家之後，知道珍惜了吧。不過，我覺得這樣很好，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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