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顧西麟伸手推開房門，看見徐由之已經躺在沙發上了，旁邊圍了一圈人，有徐潤豪和徐青之、葛曼，還有小梅等幾個傭人。

    他邁著大步子，幾下就來到沙發旁邊，彎下腰低聲叫道：“由之，由之……”

    藍昱眼睛閉得緊緊的，臉色也蒼白毫無血色，沒沒有回答他。

    顧西麟轉頭問徐潤豪道：“由之他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徐潤豪也一臉糊塗，皺著眉頭應道：“不知道。我也是剛進家門，由之前麵跟葛曼在吃飯……”

    “你什麽意思啊？飯是廚子做的，他吃的東西我都有在吃，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話裏的意思。”葛曼倒退幾步坐在沙發上，高挑的細眉蹙得緊緊的。

    “我哪有什麽別的意思，我就是陳述了一下事實……”徐潤豪辯解道。

    “吵吵什麽啊，還是趕緊喂藥吧。”徐青之不耐煩地吼道。

    顧西麟轉頭看了一眼餐桌，見桌上的確是用盤子盛著各式菜肴。一回頭他看見有兩個傭人抬起暈倒之人的腦袋，徐潤豪一手拿著兩粒黑乎乎的藥丸，另一隻手拿著杯子想往病人嘴裏倒水。本來是昏迷中的病人，卻突然伸手打了一把盛水的杯子，徐潤豪沒有拿住，杯子掉地上咣啷啷摔碎了。

    顧西麟伸手拍拍藍昱的臉，低聲叫道：“由之，你醒醒！快醒醒！”

    藍昱聽到顧西麟的聲音，本來緊閉的眼睛掙紮著睜開了一條縫，望了顧西麟一眼說：“西麟哥，我要回去。不吃藥……”

    話沒說完藍昱腦袋一歪，又閉著眼睛倒向了另一邊。

    顧西麟吃了一驚：這麽說徐由之已經知道自己來了？按說徐由之是獨自一個人回家裏吃飯，事前沒跟他說，他自然沒有跟著來。而徐由之在昏迷的過程上偶爾醒來時，還能非常肯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跟自己說話，這就表明自己接到的那個電話，不是徐由之的手機碰到什麽障礙物意外撥出去的，而是徐由之在昏倒之前親自打給他的。是求助電話嗎？

    顧西麟一想到這裏，他原本是彎著腰在問藍昱話，立刻伸手把藍昱抱了起來，說：“由之說不吃藥，我現在把他帶回去。”

    “昏倒了不吃藥，萬一昏迷醒不過來了怎麽辦？這個後果我們可承擔不起。”葛曼蹺著二郎腿，抬手看著自己長長的手指甲，將問題拋給了顧西麟。

    徐潤豪也聽到了藍昱清醒片刻時的說話內容，本來已經讓開了位置，方便顧西麟抱起藍昱。再一聽葛曼這樣說，他又猶豫起來，這個大兒子一向多災多病，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麽向聶蘭娟交待。想到這裏，他對顧西麟說：“要不然，先吃了藥再說。以前由之吃的就是這種藥……”

    顧西麟看著那藥丸，黑乎乎的一團，顯然是自製的而不是出品於正規藥廠。

    他悄悄摸了摸藍昱的脈博，跳得還是挺有力道的。梁辰以前就跟他說過，隻要脈博跳得有勁兒，一時半會兒命就不會丟。顧西麟就皺著眉頭說：“這麽大一顆藥，由之昏迷著又不配合，怎麽能喂進嘴裏？哎，算了，我還是把他帶回去吧。如果出了人命，我來負責。”

    葛曼冷笑一聲，“你來負責？你怎麽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顧西麟根本不想跟這個女人囉嗦，病人雖說是一時半會兒丟不了命，那也得早點治療才行。“隨便你，你說怎麽負責都行！”

    他雙臂一使力，抱著藍昱就往外走。本來徐潤豪跟徐青之還站在顧西麟通往大門的方向，可顧西麟往外走的那架勢根本就是沒辦法擋住的。

    於是大家眼睜睜地看著顧西麟將藍昱抱上了車子。直到這時，徐青之好像才猛然反應過來，他跟在顧西麟的身後往前急走了幾步，說：“顧哥，我那投資可行性報告你看了嗎？”

    顧西麟對這家人也是服得夠夠的了。雖然出了人命由他來負責，但這些人非要在這個時刻還覺得有比命更重要的東西。他一踩油門，車子飛速而平衡地離開了徐宅。

    車子繞著盤山路在開，車內隻有發動機微微的轟鳴聲。

    安靜如斯的環境裏，藍昱悠悠地清醒過來，他將視線投向窗外，隻看見一道道燈光投下的影子掠過，張嘴無力地問道：“西麟哥，我們要去哪裏？”

    “醫院。”顧西麟聽到這句問話，一時間驚喜交加，將車子開向慢車道行駛，回頭一看，見對方仍然很虛弱無力的樣子，便沒有停車，簡潔有力地答道。

    “我不想去醫院……我想，想回家……”藍昱發出微弱的聲音。

    顧西麟繼續往前開車，思考著對方這句話的含義。都暈倒了為什麽排斥去醫院呢？顧西麟忽然間心裏好像有了答案，他望向前方無數盞不停閃爍著的汽車尾燈說：“由之，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麽？”

    藍昱重新緊緊閉起了眼睛，他不想麵對這個問題，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這就是被自己說中了？顧西麟考慮了半分鍾，說：“我爺爺有個私人醫生很專業，也很靠譜，我帶你去他那裏。”

    藍昱的眼睫毛抖動了幾下。剛才他在徐家餐桌邊即將暈倒的那一刻，那種眩暈到天旋地轉的感覺很熟悉，就好像他已經體驗過幾百次一般。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藍昱意識到，這是來自於徐由之大腦裏的感覺。

    也就是說徐由之在徐家經常這樣暈倒？

    藍昱覺得這種感覺來得很蹊蹺。他最近吃了西藥外加中藥，平常又注重適當的鍛煉和休息，自我感覺他的身體比剛從徐家搬出來那會兒要好得太多了。而到了徐家為什麽他還會暈倒，並且那種暈倒的感覺會跟以前是相同的？

    所以藍昱在那一刹那果斷撥打了顧西麟的手機。但接下來要怎麽辦，他還真的是沒有想好。

    聽到顧西麟說要帶他去看顧爺爺的私人醫生，藍昱不由得暗歎顧西麟太聰明了――咦？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貨還跟自己如此心有默契？

    顯然顧西麟已經從自己這些舉動中察覺到了什麽。

    顧西麟在問自己：在害怕什麽？

    藍昱此刻也在問自己：到底在怕什麽？

    答案就是沒什麽好怕的！

    既然他已經重生為徐由之，也就是說他以前想避開徐家的想法是不現實的。因為他現在用的是徐由之的身體（好吧，這件事情實在是沒有辦法跟人能解釋清楚），也就是說，除了藍昱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會認為他是徐由之，就算他不去找事情，總會有人來找他的事情。

    還不如將對方的想法看個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這才是麵對問題的正確解決辦法吧。

    藍昱想到這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聲音很小但語氣堅定地說了聲：“西麟哥，謝謝你！”

    顧西麟聽明白藍昱這話中的意思是做了決定，半開玩笑地從後視鏡裏斜了他一眼，“謝什麽啊。朋友之間，總是要互相幫助的。”

    藍昱登時又心驚膽戰了，到底以前徐由之跟顧西麟關係是怎樣啊？霧裏看花，迷眼迷心啊。他跟著說了句：“朋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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