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顧西麟已經站到了大班桌前，他的胸脯略有起伏。不過這並不是剛才的運動所致。而是他心裏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震驚的想法。他伸出右手放在胸前，似是在安撫那劇烈跳動的心髒。

    片刻之後，顧西麟的眼神恢複了往日的那種沉靜，他準確地從桌上那撂資料中找到偵探社交來的那本報告。

    顧西麟看過這套資料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他快速而準確地翻到了有那兩人照片的一頁，定睛看過去。然後他的心髒好像漏跳了半拍――他下午所見之人，正是照片上的人！分毫不差！

    顧西麟一屁股坐進了圈椅中，將身體回轉了一百八十度。他的對麵是占據了半麵牆壁的巨大玻璃窗，顧西麟透過玻璃窗能清晰地看到遠方被綠植覆蓋的綿延群山。再往後更遠的地方，有一抹似有若無的蛋青色，跟天邊渾然連為一體，那是遼闊無邊的大海。

    不知道看了多久，顧西麟收回了視線，也收回了思緒。好吧，他開始繼續想下去：從來不主動跟人打交道的徐由之，為什麽會去主動結識江泯呢？他伸手撥了內線電話。

    不到一分鍾，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薛特助沒等門內的應答，推開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顧西麟將身體轉了回來，把案頭那本資料推給薛特助，指著上麵的兩張照片麵無表情地說：“找人看著這兩個人，看他們這段時間有什麽動靜。”

    薛特助拿過那本資料，往上推了推圓形的眼鏡，看了照片幾眼之後，應道：“好的。今天晚上徐青之約了您吃飯，你看……”

    顧西麟想起包裏還有一份沒有送出去的檢查報告，簡短地應道：“推掉！”

    “好的。”

    顧西麟想了想，又跟薛特助說：“問問常欣，他們在哪裏？”

    “哦。”薛特助拿出手機，退到辦公室的一角，撥通了常欣的手機。

    ……

    藍昱在片場遇到了江泯。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得跟江泯這個人建立起有所來往的關係，這樣才能摸清前世他落水的真相。

    藍昱動了一點小心思，成功地引起了江泯的注意力。他跟江泯隨意地聊了幾句，就算彼此認識了。待江泯離開之後，藍昱由於拍戲時精神大為緊張，外加遇到江泯想起了往事，心神波動較大，一時間他臉色發白，覺得自己心力有些交瘁。

    常欣也發現了藍昱的精神狀況不好，他說附近有家快餐店，裏麵的熱牛奶味道純正，邀請藍昱過去喝一杯。

    藍昱此時也感覺到了口渴，但他不想喝那中藥湯了，就聽了常欣的建議，他們一起朝快餐店的方向走去。

    還未到下班時間，快餐店的人並不多。新裝修的店麵，桌椅都是新的，整個環境看上去整潔舒適。

    常欣給藍昱端來一杯熱牛奶，說：“徐哥，剛才我接到財務上打來的電話，你上部片子的報酬結了過來，我給你辦了張卡，錢已經打到你卡上了。”

    這消息振奮人心！藍昱用手捂著熱熱的杯壁說：“謝謝啦，這效率還挺高的啊！”

    “不用客氣，助理就是幹這活兒的。上部電影就是咱們公司拍的，當然不會虧待自己人。徐哥後麵有什麽打算？還需要我繼續幫你找角色嗎？”

    “為什麽要這樣問？常哥是不是覺得我在拍戲方麵沒有天份？”藍昱這樣問是有原因的，下午被夏導喊了卡，他莫名就想起來顧西麟說過的話。雖然顧西麟沒有明說，但讓自己去他公司不要再演戲了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嫌他沒有表演天份唄。鬱悶之餘，藍昱就冒出來了這樣的話。

    常欣給自己要了一罐啤酒，他拉開拉環，對著喉嚨灌了幾口，擦擦嘴道：“徐哥，你以前沒什麽經驗，又不是科班出身的，能拍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至於天份嘛，這個……喜歡就代表著一種天份對吧？”

    “少來！”藍昱神色鬱鬱，他還是很沮喪的好吧！經過了老師的培訓，自己也跟著書本上教的方法，沒少在鏡子前做各種表情，揣摩別人在屏幕上塑造出來的形象。可站到了攝像機鏡頭前，為什麽他什麽都想不起來，大腦裏一片空白。

    “慢慢來吧，咱們不急，總會有得心應手的那一天的。”常欣安慰著藍昱。

    藍昱長歎了一口氣，神思悠悠地蕩開去。對了，藍昱想起來了！他在拍戲的當口還在想，今天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那天跟今天太像了，同樣是五句台詞，同樣都遇到了江泯……往後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藍昱不是那種特別相信迷信的人，但他覺得還是要小心點好。心道，等喝完這杯牛奶，他還是回住處去休息。今天很有可能諸事不宜。

    杯中的牛奶還沒喝光，小店門口突然站了一個人。那人身材高大，擋住了從外麵照進來的光線。

    常欣起身朝那人招手，“顧總，我們在這裏！”

    藍昱垂下眼皮子，長眼睫毛遮住眼中的一切神情。那天也是遇到了顧西麟，哎，要不要這麽神巧合？

    顧西麟看清了他們坐的位置，邁著大長腿走了過來，直接坐到了藍昱對麵，“下午你準備做什麽？”

    藍昱穩了穩心神，咬著下嘴唇想了一會兒，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將右手大拇指伸進嘴裏啃了兩下指甲，這才慢慢地說道：“我想回去休息。”

    “那好，我送你回去。”顧西麟回頭看著常欣。

    常欣立刻知趣地笑道：“啊哈哈，我想起來了，付經理要的表我還沒有交。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顧西麟滿意地將頭轉了回來，看著藍昱將杯底的牛奶喝光，他忽然又想起包裏那張檢查報告單，臉色沉鬱了幾分，慢慢說道：“由之，我上午去了慈大夫那裏。”

    “啊？慈大夫怎麽說？”藍昱立刻抬起頭，張大了眼睛。

    顧西麟看著對方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此刻，藍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聶蘭娟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地閃著。

    聶蘭娟從來沒有給藍昱打過電話，藍昱心裏湧上幾許不祥之感，他看了一眼顧西麟，遲疑地接通了電話。

    “由之，你在哪裏？我感覺特別不舒服，你能過來一下嗎？”

    藍昱聽到聶蘭娟虛弱無力的聲音，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不由得提高了聲線大聲地問道：“媽，你怎麽了？你在家裏嗎？我現在就過去。”

    “我在家裏。”

    藍昱聽到聶蘭娟說完這句話後，手機聽筒裏傳來的就是嘟嘟嘟電話掛斷的聲音。他立刻站起身來往外走。

    顧西麟從這些對話裏也聽出來發生了什麽，他緊緊跟上去，說：“我開車帶你去。”

    “嗯。好。”藍昱覺得此時也需要顧西麟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

    顧西麟開著車再次風馳電掣地奔馳在街頭。三十分鍾之後，藍昱跟顧西麟出現在聶蘭娟住的那棟老舊的樓下。那裏正停著一輛救護車，護士們在往車上推一個移動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人。

    藍昱跑上前擠到擔架前一看，擔架上躺的病人正是聶蘭娟。他大叫了一聲，“媽，你怎麽了？”

    聶蘭娟緊閉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了，她抓住藍昱的手，聲音顫微微地說：“由之，媽這次可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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