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沒來徐宅，藍昱打量著麵前這座青磚紅瓦的四方形建築物，覺得這個宅子分外陌生。

    在藍昱遲疑間，早有幫工看見他去向葛曼報告了。大門一開，出來的卻是穿了一件薄絲棉襖的聶蘭娟，葛曼隔了距離跟在她身後。

    “由之，你回來了嗎？”聶蘭娟一見藍昱，一張瘦削的臉因為激動而顯得更加蒼白，她顫抖著嘴唇邊走邊問。

    藍昱發覺聶蘭娟好像比以前更瘦了，還沒顧得上說什麽，聶蘭娟就已經走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了兒子。

    聶蘭娟個頭兒不高，再加上因為生病變瘦了，她雙臂將將能箍住藍昱的胳膊，臉埋在藍昱的衣服裏，發出微微的啜泣聲。

    藍昱心裏也不好受，他輕拍著聶蘭娟的背，說：“最近去看醫生了嗎？”

    聶蘭娟放開藍昱，用手絹輕輕地擦拭著眼角流下來的淚水，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我沒事兒，主要是好久沒看見你了，心裏激動成了這樣。”

    葛曼也走上前來，跟藍昱打了個招呼，“徐大少爺，真是好久不見了哈！”

    聶蘭娟用眼神示意藍昱，“叫葛姨了嗎？”

    “葛姨好！”藍昱麵無表情地稱呼道。

    “好好！都進屋裏坐，外麵風大天寒的，妹子如果有個閃失，我在老徐麵前也不好交待。”

    藍昱發現葛曼整個人好像變了似的，以前那種陰陽怪氣說話的語氣還是有一些，但態度好了很多。他跟著聶蘭娟進到屋裏，就聽見葛曼說：“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娘倆也是很長時間沒見了，你們是在客廳說話還是去房間聊天，隨意，不要拘束。”

    聶蘭娟應道：“多謝你葛姨，我跟由之還是回我房間，怕吵著了你們。”說著她拉著藍昱進了一樓離樓梯口較遠的一間客房。

    “媽，這屋子會不會潮？”藍昱進去後四處打量了一番，屋子麵積不大，但收拾得幹幹淨淨，窗子外麵是一棵高大的香樟樹，遮去了一些亮光。

    “還可以。另一間客房靠近樓梯，我怕上去下來人路過吵得慌。本來你爸想讓我住二樓的，我考慮上下樓我腿腳不利落，就選擇了這一間。”

    藍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聶蘭娟從桌上拿起熱水壺倒了杯水遞給他。

    藍昱端著水杯子停了一會兒，才問出那個一直縈繞在心裏的問題：“媽，你怎麽想到要搬回來呢？”

    聶蘭娟長歎了一口氣道：“前段時間，我化療出現了排異反應，白細胞偏低，發熱，嘔吐，四肢麻木無力支撐身體，還出現了幻聽幻視的現象。在這種情況下我再次住進了醫院，你不在身邊，我又經常陷入頭腦昏沉狀態，社會上的陪護很少能找到盡職盡力的……”

    聶蘭娟仿佛又想起了當時住院的情景，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最後還是通知了你爸，他讓家裏的幫傭來照顧我。等我能出院的時候，你爸建議我住回徐家，因為定期還是要回醫院做複健，家裏有車有司機，我去醫院的時候比較方便。還有生活上不用操心，徐宅這邊本來就有幫傭專門做飯。”

    說到這裏，聶蘭娟放緩了聲音，她慢慢地說：“你爸說這也是葛曼的想法。我想了想也是，如果葛曼不發話的話，你爸是斷沒有這個主意的。說起來你爸這個人也不錯，如果當初不是我太心高氣傲……唉，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我們都一把年紀了，多少個人恩怨都被這歲月消化掉了。”

    “我搬回徐宅也沒別的想法。私心當然是有的，就是考慮到不要麻煩你。你現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我身體又這樣，難免會拖累到你。現在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這邊有司機有幫傭，很方便的。另外呢，我雖是身體不好，但我還想多活幾年，最好是看到你娶媳婦，如果能抱上孫子那就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聶蘭娟臉上浮出笑容來，在藍昱的眼裏看來卻有幾分酸楚的味道。他拉住聶蘭娟瘦骨嶙峋的手問道：“那葛曼對你態度如何？有沒有給你臉色看？”

    聶蘭娟沉吟了片刻，答道：“葛曼對我還好，大概看我身體成這樣了，心發善意，虔修福報。再說，我在徐家隻呆在間屋子裏，很少去外間走動，倒也相安無事。”

    藍昱想了想，如果果真如聶蘭娟所說，葛曼收斂了以前那種跋扈和惡毒的心性，聶蘭娟住在這裏也未必不是好的選擇。他點點頭，叮囑道：“媽媽，你的身體最是不能受氣。我現在已經從韓國回來了，今後長期是要在國內發展。徐家不是你唯一的選擇，我可以租套大點的房子，我們住在一起，再請個好一些的保姆，這些都不成問題。”

    聶蘭娟眼裏含著淚花搖了搖頭，道：“由之真是長大了，媽心裏自是欣慰。我現在過得還好，你就放心。”

    藍昱正想再安慰聶蘭娟幾句，忽然聽到外麵傳來葛曼的說話聲音，“哎喲喲，顧少爺大駕光臨……”

    藍昱心想，以前葛曼總是夾梢帶棒地諷刺徐由之跟顧西麟的關係，剛才聶蘭娟才表達過想要抱孫子的願望，她這樣一個病人，精神上受到刺激可不是開玩笑的。於是趕忙跟聶蘭娟說：“媽，我出去看看。你最好呆在屋裏不要出來。”

    聶蘭娟點了頭，藍昱便推門而出。

    顧西麟在車裏坐了一會兒，等待的時間最難熬，明明隻有半個小時卻好像熬了幾個時辰。想到葛曼這個人的性格，以及她跟聶蘭娟水火不相容的關係，顧西麟想不出來藍昱會麵對什麽樣的情況，他終於坐不住了，進門來尋人。

    守門的幫傭進來通報，葛曼早就看到了顧西麟的車子，心裏早有準備，跟幫傭說迎顧少進來。

    顧西麟進到了主屋，先是掃視了一遍屋內的情況，到處都是靜悄悄，正想坐下詢問一番，卻看見藍昱從一間客房走了出來，見到了人，他頓時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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