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在我家。”史丹利站在單元樓門口，刷卡開門。“你這麽大驚小怪幹嘛？土地神不是有單位分配的居住公寓麽，這裏相當於辦公室和檔案儲存處，記載曆代當地的神事變動，神員升遷。不然那麽多紙質資料往哪裏擱，開個圖書館嗎？”

    我一腳踩進幽黑的樓道，冷清的空氣撲麵而來，凍的牙齒咯咯響。“我還以為你隻會做麵包，大哥你上任後真的認真辦過公嗎？真的不是一直在劃水嗎？”

    “有啊，每天晚上我還是會寫工作日記的。雖然裏麵都是開店和烘焙心得。”史丹利聳聳肩，吐槽道：“小兄弟，你真的覺得土地神是個認真的職位嗎？我不辦公是因為根本沒公事可辦好嗎？大家都自己忙自己的，我除了養狗和發展副業，壓根就沒有別的事情需要我忙ok？”

    說完他掏出鑰匙，打開501的防盜門。“進來，不用看對門。502是公寓的後門，頂樓是密室。裏麵可能有點亂，我很久沒掃過地了。”

    我盯著地上亂竄的幾隻老鼠，其間還夾雜著細細的蟑螂腿似的腳印，心裏嗖嗖發涼。“你就不能定期除一下蟲嗎？這尼瑪也太隨意了啊。房子實在不行可以賣掉，多少是個心理安慰。這麽放著當恐怖片現場嗎？”

    “我也想賣啊，但是房子是上上上任土地神買的，房契都不知道爛在哪裏了。而且以前有夜遊巡邏隊的人過來，不小心走窗戶被人看到了，所以房子有鬧鬼的傳聞……”

    “而且我以前住在這裏，半夜餓得不行，直接用翅膀跳下樓吃宵夜。所以不光鬧鬼還鬧妖怪。”犬次郎感歎著說：“這幫人咋就分不清妖怪和神獸的區別呢？”

    說話間，我們已經踏進公寓裏麵。看起來隻有三四十平空間的一室一廳，沙發隻坐的下兩個人。床是單人的，上麵堆著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髒襪子和衣服，還有舊書和雜誌。茶幾上甚至還吃剩下的外賣盒，散發著古怪油膩的味道。

    史丹利走到房子的另一頭，用力的推開上麵的壁櫥。露出後麵寬敞的空間來——足有兩間教室那麽大的書房，木製的螺旋階梯通向後麵的閣樓。整麵牆壁都被巨大的書架填滿，線裝書一直堆到房頂天花板的位置。不過因為保管不善，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股黴味兒。

    “都在這裏了。你要找哪個時期的升仙記錄？”

    “呃，明成祖時期……大概六百年。”我一時語塞。尼瑪，這麽多書，要找到什麽時候？

    史丹利從書架中間抽出一本來：“這裏就有。”

    臥槽，這麽快的嗎？你不按套路出牌的啊大哥？一般按照劇情不都要找上半天，最後在一個小角落裏無意發現嗎？你這行動有點突然啊！

    史丹利撓了撓頭：“我上次來正好趕上房頂漏水，就把滲水的幾本檔案拿出去曬曬嘛。正好裏麵有明朝時期的，所以有點印象。”

    滲水？我狐疑的翻開書頁，對著上麵的一大片綠色苔蘚露出了黑線。尼瑪這是簡單的滲水嗎？你再養養就能長蘑菇了好不好！

    好在確定了範圍，一本線裝書也並不厚。我簡要翻了翻所有的書頁，在倒數第一頁的最後發現了炎烈的名字。

    “炎烈，成祖十六年死，撫州人。死後封火部元神，稱祝融。”

    這一看簡直是魂飛魄散。我的思維被巨雷來回轟了幾重天，腦海中反複飄蕩著幾行字。“炎烈死後被封為火神”“怪不得這貨八字犯火”以及“祝融惹上大事了啊！”

    怪不得那天晚上在公園裏，祝融對著石雕看了半天，非要說自己見過。那就是他自己的雕像，能不熟悉嗎？

    我有點冒冷汗，據說凡人升仙的過程類似重新投胎，記憶也要重新洗一遍。相當於前塵盡忘，隻記得自己成仙以後的事情。也就是說祝融很可能忘了自己以前的事情，所以他壓根不認得黑貓，在公園的反應也不是裝出來的。

    怪不得黑貓說在找一個帶火的家夥，它說的火不是蠟燭，火炬，更不是打火機。而是祝融這種隨身攜帶自來火的人。但這兩個奇葩在長時間的健忘症裏發生了記憶偏差，導致誰也沒認出誰來。

    也就是說昨晚在公園的會麵，其實是世紀性的相逢。一個神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寵物，一隻貓遇到了以前的飼主……啊不，應該是債主更合適？想起黑貓那歇斯底裏的神情，應該和祝融的前世有相當深的糾葛。幸好它不知道昨晚和自己的債主擦肩而過了，否則非得把公園掀過來不可。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頓時陷入無盡的愁緒中。這樣來看，邏輯上的問題都能說得通了。黑貓為什麽說自己突然感知到炎烈的氣息，從休眠中醒過來。因為祝融剛來到撫江，是跟共工一起來的，他們一起來的原因是我和無憂的婚禮。這應該也是他以火神的身份第一次來，結果引發了黑貓的追逐大戰。而黑貓找到了我。

    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要不要告訴黑貓這件事？

    不行，以我多年言情狗血劇的經驗來看，祝融會有危險。這是一隻來曆不小，壽命大於六百年，而且巨有錢的貓。發起怒來那可不是吃素的。它一定會質問祝融六百年前的事情，但顯而易見祝融答不上來——廢話，就算不失憶，活上幾百年也會健忘的。你當老年癡呆不是常見病？

    而祝融答不上來的後果，一是黑貓覺得受騙上當，從而爆錘我。二是大發雷霆，直接爆錘我們三個。而離他們兩個倒黴蛋恢複修為，還有整整二十二天時間。被貓妖爆錘的後果，很大可能是原地爆炸，去冥界集體喝茶。

    不行，這件事決不能告訴黑貓。我小心的抬頭看史丹利，發現他打開電腦在玩蜘蛛紙牌，犬次郎在刷快手。沒人注意我。於是偷偷把那頁紙撕了下來，掖到口袋裏。準備扔到哪個不見天日的垃圾桶，讓它徹底見鬼去。

    然後我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拍了拍手。“有點困難，書上到處都是苔蘚。看不清楚字跡，今天可能要白跑一趟了……請你們吃蘭州拉麵當晚飯怎麽樣？”

    聽到蘭州拉麵，兩人齊齊放下手中的事情。“好，不如咱們現在就去。我已經餓了。”

    “我也讚成。”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下午三點。不由暗罵了句mmp，剛想推脫跑路。手機叮鈴一聲進來了短信，發信人居然是……陳梭拉？

    “下午有空嗎？想和你聊聊鯨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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