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入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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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逐漸深了,冷空氣在城市上空打著轉,吹到每個大街小巷,卻吹不到人們心裏。因為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在自己溫馨的家裏等待過年。

    而那些從家裏跑出來玩樂的年輕人也有自己狂歡的方式。他們躲進一個又一個黑暗的酒吧角落,盡情地釋放著自己。

    用醉生夢死來描述好不誇大,他們如同一條條吸食毒品的蠕蟲,在空洞的精神世界裏尋找最後的那一抹溫暖。

    當唐秋冥帶著蔣初從電梯下到地底的時候,蔣初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氣居然差點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咳……”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明顯感受吸進了一些異樣味道的粉塵,這種粉塵不一會就在身體裏發酵升溫,令自己感覺怪怪的。

    上麵還是振聾發聵的狂響音樂,聽不見一點人聲,下麵確是完完全全的人聲鼎沸,大家起哄尖叫,場麵熱烈到不行。

    蔣初還沒適應下麵的光線,眼睛眯了起來,感覺自己突然瞎了,這裏熙熙攘攘又黑乎乎的一片,幾乎看不見大家都在做什麽。

    她抬頭順著亮光的地方瞧去,卻發現唯一被照亮的舞台上方,是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在搔首弄姿,用低俗的動作引發下麵人群的陣陣尖叫。

    蔣初皺起了眉頭,這就是小冥嘴裏所說的成人的娛樂場所?他也經常來這裏麽?還是說隻要成年了,大家都會來這裏?

    不知是不是空氣中毒品的成分,還是妊娠反應,又或者是絕對這個環境實在惡心,蔣初喉嚨裏翻騰起一陣酸水,低頭就直接吐在了地上。

    蔣初大腦一陣劇烈的疼痛,令她額頭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混亂的片段鋒利地飛馳而過,似火車呼嘯,似驟雨狂暴,吹拉腐朽,讓她一片混亂。

    似乎是什麽東西在記憶深出掙紮著想要衝破出來,這樣的疼痛幾乎令蔣初站不穩腳跟,踉蹌著要摔倒。

    閃爍的片段卻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臉,他有著俊冷的麵容和漆黑的雙眸,左眉上卻又一道刀疤分外滲人,令原本英俊的麵龐增加了一些邪魅。

    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麽看著他,自己心裏就有種意味不明的情緒在翻湧,有喜悅有絕望,有愛戀有痛苦。

    蔣初現在幾乎無法理解這種複雜的感覺,她的記憶和處事方式隻是個幾歲的小女孩罷了。

    上次在家裏吃餃子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不但想吐,還覺得大腦裏有什麽要尖銳的東西想要破土而出。

    好像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牽動著記憶,每掙紮一次,就想要回憶起什麽,這讓蔣初覺得很是好奇和不解。

    “你還好吧?”唐秋冥趕緊扶住蔣初,滿滿攙扶著她到一旁的座椅上坐著,然後優雅地從口袋裏拿了張衛生紙,為她細細擦拭嘴角的嘔吐物。

    他隻當蔣初的妊娠反應不太舒服,心裏的失落更為放大。

    蔣初坐下後覺得好了些了,她大口喘著氣,無意識間又吸入了部分"mi yao"。

    “小冥……為什麽我們要來這種地方……”蔣初星辰般明亮的雙眸如今已是滿滿的委屈,她心裏最起初的獵奇此刻早就蕩然無存,隻有對這種場所深深的厭惡感,一秒都不想待,隻希望唐秋冥能帶她盡快離開這裏。

    為什麽來這裏?

    唐秋冥半眯著冰藍色的眼睛,眉眼中是難以捉摸的神色,這種神色令蔣初尤為不安。

    她記憶力的唐秋冥,那個隔壁病床上的小男孩,雖然有些瘦弱蒼白,但笑容一直是溫暖的,從未像如今這樣露出這種鬼魅一般的微笑。

    唐秋冥心裏也是複雜難當,得知蔣初有了身孕後,自己就仿佛不受控製了,心裏黑化的惡魔在瘋狂叫喊著,讓自己趕快占有蔣初,讓她成為自己的東西,任誰都動不了分毫。

    他望著蔣初的目光深情如許,吐氣如鬼魅:“因為想讓小初看看長大後的小冥,這樣的小冥,你會不會討厭呢?”

    他語氣裏滿是受傷和卑微的期待,眼神如風一般拂過蔣初白淨的臉龐。似乎在期待著她的某種回答。

    然而蔣初卻嘴唇顫抖,愣是說不出一個字。

    輸了吧,大概是真的輸了,雖然一開始就沒有企及過能夠有機會奪回她,可為什麽上帝要給我這半個月來如此短暫又美麗的夢境呢。

    唐秋冥低下了頭,雙眸掩映在了陰影處,令人看不真切。

    “小初……”他突然抓住了蔣初的手,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我,如果知道長大後的小冥是這個樣子的,你會討厭麽?”

    縱然是霸道一方的閻王爺,唐秋冥內心深處還是有淺淺的自卑的,他也希望自己能更多地像墨奕沉那樣活在光鮮亮麗的世界,但是他做不到。他從小就是父親的私生子,也就注定了一輩子隻能活在不見天日的地方。

    雖然大家都怕他,也不聽巴結他想接著他的勢力往上爬,但沒有人是真正關心他,他流連那麽多煙花巷柳,遊戲人間,卻終究無一人可托福心聲。

    墨奕沉還有左尚飛,可以在懷舊傷心的時候陪伴他;蔣初也還有顧小西,可以在失意落魄的時候無拘無束地歡笑,而他唐秋冥卻宛如活在臭水溝裏的老鼠,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孑然一身。

    所以他才那麽無視法紀,才敢於做出很多商人都不敢的陰險手段,他就剩這麽一條命,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隻有他自己。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他和小初相認了,表白了,他曾努力想要做回一個好人,溫暖平和,她就是他最為珍視的寶貝,然而蔣初懷孕的消息卻令唐秋冥心裏的惡魔在無止境地膨脹爆發。

    “小初,你回答我吧……請不要欺騙我……”唐秋冥握住蔣初的手開始一點的一點收緊,似乎如果不緊緊抓住她,下一秒她就會從自己生命中消失。

    “所有人,都會改變吧。成長,不就是改變的過程麽。”蔣初星辰般浩瀚的雙眸閃爍著光彩,注視唐秋冥的目光溫柔而平靜。

    “那如果,我變成了你不喜歡的模樣呢。”唐秋冥聲音裏有小小的期盼,繼續低聲發問。

    “或許,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喜歡的模樣,也改變了,不是麽。”

    蔣初這句話如同一縷春風,瞬間令唐秋冥混亂不堪的大腦清新了不少。

    在如此紙醉金迷的地下酒吧,她清澈的眼神如同一汪凜冽的山泉,令人不由得心馳神往。

    “小初,你是不是,已經想起了什麽?”唐秋冥歪著頭,混血的麵龐格外輪廓分明,在燈光的照耀下陰晴不定,看不真切。

    但是蔣初卻並不怕他,她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卻未說出口一個字。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半晌,身後的喧嘩大眾似乎處在一個與他們毫不相幹的世界裏,無法打擾,無法通話。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蔣初緩緩開口,言語間平靜如水:“小冥,如果有什麽還沒告訴我的,我願意慢慢聽你說。”

    她眼神溫柔如同清晨灑落凡間的第一縷陽光,唐秋冥不由得有些癡了,他似乎快要被這種暖意所救贖,張開嘴,準備說些什麽……

    嘩啦嘩啦……

    一陣酒瓶碎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因為休息區相對競拍區來說還是比較安靜的,這一陣響隨後還有桌椅被打翻的聲音,引著蔣初和唐秋冥都側目望過去。

    “我妹妹究竟在哪裏!”

    憤怒的咆哮,夾渣著深深的威脅,顧莫北一拳打在了標哥的臉上,打得他整個人都往後翻仰,桌上的酒瓶碎裂了一地,桌椅也被他踉蹌的身體推倒,翻亂在地上。

    “好小子,居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大哥是誰?!”標哥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其他幾個小弟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事發太過突然,他一開始隻是聽到墨箐箐的聲音,想著上前打個招呼順便邀功,沒想到話還沒說完,訕笑還凝在唇邊,墨箐箐身旁的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突然麵目猙獰地衝了過來,對著自己就是一拳,打的眼冒金星,昏天暗地。

    “莫北,他畢竟是唐秋冥的跟班,你這樣在他的地盤上鬧事會不會有點……”墨箐箐有些擔心地想要上前拉住他,卻被他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她暗自為自己捏了一把汗,看來衝動的顧莫北似乎沒有立即聯想到標哥和自己的關係,隻是把所有的氣惱都發泄在了唐秋冥身上。

    但是一開始標哥打招呼的時候說,自己交代的事情都辦妥當了是什麽意思呢?

    墨箐箐也甚為迷惑不解。

    自己最多不過是命他們找個機會,抓到和唐秋冥同行的女人,然後毀了她。

    墨箐箐雖然還不太明白蔣初怎麽就和唐秋冥走到了一起,而且墨奕沉整日在家裏,似乎對此事也一無所知,她心裏的疑惑也是越發加大。

    即便如此,無論怎麽樣都可以試試。於是墨箐箐便裝作一副吃醋的模樣,按時標哥等人去抓粘著唐秋冥的小三,為自己報仇。

    傻頭傻腦的幾個小痞子哪裏能猜到墨箐箐的心思,隻知道她是嫉妒生恨,而且也沉溺與墨箐箐的社交手腕,都成功被她的微笑收買,為她留意唐秋冥身邊的女人。

    “是唐秋冥派你們來的麽!”顧莫北的聲音怒不可遏,低聲咆哮著,宛如一頭暴躁的野獸,和他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模樣相差甚遠。

    標哥被他的模樣嚇到了,雖然嘴上罵罵咧咧,卻還是有些懵,他向墨箐箐投去求助的目光,對方卻避開了他的神色。

    墨箐箐往前站了一步,稍微擋在了顧莫北和標哥兩人之間,她皺著眉頭,質問標哥:“唐秋冥現在在哪裏。”

    她非常害怕標哥說出什麽與自己有關的東西,引起顧莫北的懷疑和誤會,雖然她自認顧小西失蹤一案和自己並沒有多大關係,頂多讓顧莫北以為她和唐秋冥走得很近,不再信任她了,而這種後果,也是墨箐箐不願意見到的。

    “你們,是在找我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