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蒼藍怪獸最後的淒厲吼叫從地底深處響起，滾滾音波使得岩漿爆裂，地麵開裂，正站在厄爾城內的蘭馬麵露恐懼：“羅德裏格……死了！？誰辦到的？”

    “真是了不起的力量啊。”死神塔拉托斯看著陸佟，讚揚道：“時隔這麽多年之後，人類之中總算又出了一個像樣的戰士了！”

    “不，他還並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這股力量，想來都是從別人那裏突然得到的饋贈。”可他旁邊的波爾圖卻露出失望的表情：“要是羅德裏格還擁有智力的話，勝負結果就猶未可知了。”

    “不過……我們仍然還有機會去驗證這一結果，不是嗎？”塔拉托斯笑了：“羅德裏格死了，可因此而得以解放的、另一個怪物，可就沒那麽容易對付了啊！”

    梅林望著前方血紅海麵上飄浮著的那塊五彩寶玉，瞳孔輕輕搖晃。

    “為什麽？為什麽擁有著龍之寶玉的羅德裏格還會死？那無限的生命力早該為他修複了所有傷口才對！”

    “不對，一切都不對！”她突然大叫：“龍之寶玉之上，還有另一個生命體！它早就易主了！是誰？是誰奪走了它？”

    陸佟輕飄飄地降落到了海麵上，握著八服的手臂在微微發抖。“飛鳥千絕”是他踏入神劍士等階後掌握的專屬技能，依然像是為他量身打造得那樣適合他，但同時也存在著一個不可避免的弊端，那就是消耗過大，隻這樣一擊就抽取了他總計1200點的魔力值，也就是說，即使全盛狀態下的他也最多隻能發動這個技能兩次而已。

    而現在他體內已經隻剩800不到的總魔力了，盡管克萊爾為他施加的“自然祝福”仍然在源源不斷地幫助他恢複，但身體的疲憊和酸痛卻不是這麽短時間內能快速恢複的。

    但很顯然，殺死羅德裏格並不是這場戰鬥的終點，從龍之寶玉那爆發而出的五彩光芒中，陸佟同樣感知到了一股很強大也很熟悉的氣息。

    莫利亞納——他早前就先一步殺死了龍之寶玉的神侍，也就獲得了它近乎永恒不朽的魔力和生命力！

    “好戲，現在才要剛剛開始！”死神塔拉托斯冷笑道。

    “就快了。”波爾圖看著頭頂天穹上如裙擺般舞動著的白色絲線，輕聲說：“我能感覺到……超越了以往我所有認知的龐大魔力，正在一點點地回歸這裏！等到龍之寶玉破碎的那一刻，根源的大門就將為我打開！”

    一聲嘹亮的鳥叫從龍之寶玉的五彩光芒中央傳來，隔著老遠陸佟都能感到那股沉重的壓迫感，在這之前隻有一個人給過他不可戰勝的感覺，那就是那個眉生紅蓮的男人，而現在他清楚的感覺到內心裏湧現出來的無力感。

    他從不知道莫利亞納這位神造之王最初的模樣是什麽樣子，但很顯然那是一種比蒼藍怪蛇羅德裏格還要可怕的存在！

    毀天滅地的龍卷風將周圍的一切都慢慢吞噬，同時從龍卷風的裏麵飛出來一道道奇形怪狀的影子，那是龍之寶玉的三神侍，他們即使死了，靈魂也仍然被寶玉所束縛著，此刻隨著寶玉受到了威脅而短暫地從地獄之中複蘇。

    “現在該怎麽辦？兩位老祖宗。”陸佟低聲問旁邊的克萊爾和梅林，經過了與羅德裏格的一番大戰後他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短時間之內斷不可能再戰勝強大到天下無敵的莫利亞納。再說了，自己之所以能夠擊敗羅德裏格還是因為暗中有莫利亞納作為指導，否則即使是沒有意識的羅德裏格也不是他能比擬的。說白了如今即使是得到了塞勒涅祝福的他依然十分“弱小”，至少遠不及這兩個“神造體”來得強大。

    “羅琳派你們來這裏，應該不隻是讓你們來給我當導遊的吧？”他問：“現在可不是藏招的時候了，有什麽殺招都快點拿出來使用吧。再這樣下去別說救回羅琳了，在見到她之前，我們所有人就都會被莫利亞納燒得灰飛煙滅！”

    克萊爾愣了愣，突然避過眼去，不敢直視陸佟，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你想得沒錯，陸佟。羅琳之所以派我們兩個過來協助你，自然有她的判斷和理由。”小蘿莉梅林看了看他，然後低聲說：“隻是……她已經被困在冥界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外麵也發生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

    “比如姐姐她再也不是神階的占星師了，她甚至失去了自己作為人類原本的身體！”克萊爾咬牙道，聲音顫抖。

    陸佟的瞳孔晃了晃，他盯著梅林：“也就是說，現在的你，根本不是羅琳所熟識的那個‘梅林’了，是嗎？”

    “可以這麽說。”梅林點頭：“羅琳之所以叫我和克萊爾前來，是因為她早就知道這背後其實都是波爾圖在做主使，她也很清楚波爾圖的最終目的是什麽。而我和克萊爾，本來是有辦法阻止他的計劃的，但前提是……”

    “前提是，你還是那個她所認識的梅林。”陸佟接過了她的話，皺了皺眉：“這一次，羅琳錯誤地判斷了這裏的局勢，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你已經變了模樣，甚至……”

    “這不是姐姐的錯！”克萊爾突然低聲吼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二十年前我自大地非要進行那場藥劑學實驗，姐姐就不會被藥物毀壞身體，也不會……”

    “克萊爾！”梅林瞪了她一眼：“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說什麽都改變不了！”

    “不，我非要說！”克萊爾喊道，兩串眼淚劃過姣好的麵頰，美得驚心動魄，卻又顯得那麽得楚楚可憐：“是我害了你，也害了羅琳姐姐。本來我們是有機會在這裏阻止波爾圖、救出羅琳姐姐的，可就因為我的自大，所以，所以……”

    “啪”的一聲脆響，陸佟突然瞪大了眼瞳，他看著梅林從地上跳了起來，突然給了克萊爾一個大大的耳光。

    克萊爾也愣住了，她捂住了被扇紅的半邊臉頰，站在那裏，像匹受驚的小鹿似的，一臉的不知所措。

    “啊！是你的錯！是你的自大害了我，現在也很有可能再次害了我害了陸佟害了羅琳害了你自己！我早就跟你說過，任何魔法都是有極限的，一旦突破了那個極限點，那隱藏在背後的魔鬼就會被釋放出來反噬魔法師自己！可你偏偏不信，你說魔法藥劑學是最安全的分支，你說自己絕不會犯錯，可是結果呢？在亞爾，因為你這樣一個小小的失誤，整個城市的所有人都變成了毒霧的犧牲品！你造成的災難，又跟當年塞勒涅造成的‘紅月之災’有什麽區別嗎？不！你的甚至更加惡劣！因為那對你來說隻是一次普通的藥劑試驗，因為那些被毒霧汙染的人中很多到現在還活著，作為無法呼吸空氣的怪物、無比痛苦苟延殘喘地活著！”

    她一口氣說了這樣一大段話，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長時間的憋氣導致皮膚發青，卻依然衝著克萊爾大喊：“你就是個自私自大的罪犯！你應當被整個魔法界的人通緝！你應該在亞爾時就以死謝罪！現在你滿意了嗎？聽到了我對你的這些責罵後你就能鬆一口氣了嗎？我恨你，克萊爾，我討厭你，我甚至想過要親手殺死你！你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無論過去多久，你都始終學不會這些教訓！”

    克萊爾的臉色越來越白，到最後已經慘無人色。她渾身發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瞪大了一雙眼瞳看著梅林，眼淚無聲地湧出。

    就連陸佟都沒想到梅林會突然之間變得如此憤怒，那扭曲而猙獰的表情，仿佛是想要將麵前的克萊爾生吞活剝了一般。他知道那樣的恨是真實的，梅林確實很恨克萊爾，盡管從見到這兩人起她們就形影不離，一口一個“姐姐”“妹妹”的，親密到不行。

    吼完了最後這句話之後，梅林似乎終於接不上氣了，她疲憊地垂下了頭，抱著自己的膝蓋，緩緩蹲下。

    “可是我愛你啊。”她突然抬起頭來，眼圈泛紅，看著克萊爾，低聲說：“可是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啊。已經過去多少年了？當年我們的父母皆死在獸人的刀斧之下，羅琳找到我們之時，我也早已身受重傷奄奄一息。那時候你抱著我，苦苦哀求羅琳讓她救我，你說你要跟她學救人的方法，你說不惜一切也要救回我這個姐姐。我醒來看到的第一張臉就是你的臉，那麽恐懼，那麽憔悴，那麽……可憐。”

    她站起來，擁抱了克萊爾。如今的她還不及她一半高，隻能摟著她的腿，看起來像是在跟自己姐姐或者母親撒嬌的小女孩，可哭泣著需要安慰的卻是那個她擁抱著的大人。

    “那時候我發過誓的，克萊爾，我發誓我會保護你的。所以，如果你犯了錯，那就讓我陪著你一起承擔罪孽吧。如果非要有人受到懲罰，那就讓我替你接受懲罰吧。”

    “姐姐……”克萊爾愣了那麽幾秒，突然低下了頭，“難道你想要……再次發動‘星淵’……”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羅德裏格加上莫利亞納都隻是波爾圖用來喂飽龍之寶玉的祭品罷了。這塊寶玉所蘊含著的魔力太過龐大，但同時也太過暴虐，否則他又怎麽可能將羅德裏格圈養在厄爾這麽久而不早點吞噬其中的魔力呢？”她低聲說：“隻有羅德裏格亦或者莫利亞納這樣的神造體能夠承受這股力量，所以這三百年來，他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慢慢讓這塊龍之寶玉變得溫和下來。”

    “而這裏，我們所看到的這些白色絲線，就是被剝奪出來的、最純淨也是最溫和的龍之寶玉的魔力。莫利亞納的到來並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在波爾圖的計劃之中。如果羅德裏格一個人的神域不足以壓製龍之寶玉的話，那就再加上莫利亞納的神域一起。”

    “也就是說，波爾圖想要利用羅德裏格和莫利亞納兩個人的神域，來徹底淨化這塊寶玉的力量，從而使不是神造體的他也能對其進行吸收和使用，是嗎？”陸佟問。

    “沒錯。而如果讓他完全吸收了龍之寶玉其中蘊含著的所有魔力，那打開傳說中的根源之門，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梅林說：“我們現在即使是殺了羅德裏格還有莫利亞納，同樣的，殺了莫利亞納還有真正的魔龍奧普，這樣下去，我們就間接地成為了他的幫手，直到這塊寶玉的魔力徹底變得溫和下來之前，我們都沒辦法擺脫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

    她盯著波爾圖所在的那顆黑色圓球，眼神冰冷：“與其這樣讓他稱心如願下去，倒不如發動‘星淵’，讓他也體會體會失去肉體的滋味！”

    “可是這樣的話……姐姐你也會失去肉體的啊！別忘了你本來就已經不是人類之身了，要是強行發動星淵的話，姐姐你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啊！”克萊爾大聲道：“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姐姐！”

    梅林笑了笑，給了克萊爾一個擁抱，輕聲說：“我也不想離開你啊，克萊爾。可是這樣下去的話，波爾圖就會到達根源，得到世界之樹了。屆時還有誰能阻止他的瘋狂呢？我們別無他法，隻有解救出羅琳。這是我們的使命。”

    “可是……”克萊爾紅著眼眶，還想說什麽卻被梅林阻止，她又擁抱了比她看起來大了不少的克萊爾，說：“沒關係的，既然我的靈魂能從星淵華納中走出來第一次，那就一定還能走出來第二次！”

    “嗯，我相信姐姐！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克萊爾也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對梅林說道，“等救出羅琳姐姐之後，我們就再回亞爾去隱居吧。從此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絕不再離開家鄉了！”

    “一定。”梅林與她十字相扣，作為姐妹之間最重要的約定。

    “喂！小子！”然後她轉過頭來，看著陸佟：“可以為我們爭取五分鍾時間嗎？”

    “我不知道。”陸佟搖頭：“如果對手是莫利亞納的話……”

    “沒關係的，我們相信你。”她突然咧開嘴，給了陸佟一個燦爛的笑容：“不要忘記，你可是羅琳選中的勇士啊！”

    陸佟愣了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從見到這兩姐妹開始，梅林還從未對他這樣“認同”過，比起克萊爾的過分熱情，這個小蘿莉可是一個好臉色都沒有給過他，甚至期間還發生了一點誤會和摩擦想要燒死他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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