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年點了點頭，然後沉思了片刻後說：“首先，就從我的真實身份開始為你說起吧。我的名字叫做林誌，是traume公司築夢工程開發部的一名員工，職位是世界架構師。在被卷入到這片夢境世界之前，我所負責的主要工作就是針對‘永眠者’這一特殊群體，為他們構築一個可進行自我維持與修複的智能係統。或者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構築一片獨立而完整的幻想世界。”

    青年緩緩說道：“而你所見的這片奧蘭多大陸，就是其中之一。”

    陸佟瞳孔輕晃：“你的意思是，除了這裏之外，還有其它很多類似這樣的完整世界？”

    “那當然。”青年笑了笑：“每個永眠者都是花了大價錢來我們公司尋找築夢服務的。短暫的一夜好夢很好滿足，但長久的甚至永久性質的夢境服務卻並不那麽簡單。而每個永眠者所想要體驗的夢境又都不盡相同，他們中有的人想要一片奇幻世界，有的人想要一片未來世界，有的人想要一片西部世界，有的人想要一片仙俠世界……我們的工作就是在滿足客戶這些要求的情況下，構築起一個可以獨立運行的智能係統。這樣即使以後外麵的現實世界消失了，這片獨立於現實之外的虛擬世界也將持續地運轉下去，讓我們的客戶得以實現‘永生之夢’。”

    “永生之夢……嗎……”陸佟低聲念道：“耗費如此大的工程量，去構建這樣的虛擬世界，難道traume的意圖僅僅是去滿足客戶要求這麽簡單嗎？我可不信！”

    “當然不是。”青年推了推鏡片，低聲說：“據我所知，traume這家公司遠不止表麵所看上去的那樣簡單。我也是無意間聽說traume的背後有一股極大的勢力在做靠山，否則憑借著不被外界聲音所支持的所謂‘築夢’技術，又怎麽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權力和自由呢？甚至長久以來，他們都是在隱瞞外界的情況下，以真人作為實驗對象在進行著所謂的‘築夢’服務啊。”

    “這股勢力，是什麽？”

    “我也不清楚。這不是我這樣的普通員工所能知曉的事情了。”青年說：“但我的確能從一些我所掌握的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一點——那就是這股勢力很有可能跟軍方有關。”

    “軍方？”陸佟的瞳孔猛地瞪大。

    &nraume所做的事情，可不僅僅是為有錢人築夢那麽簡單啊，陸佟玩家。他們在做的事，是在研發武器！”

    青年的話讓陸佟震驚得說不出話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築夢這樣的技術，居然能被當作武器而投入研發，這根本不合邏輯不是嗎？做夢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生理過程，就跟吃飯一樣，怎麽可能成為武器？

    “聽你的語氣，你似乎也是被迫卷入進現在的這片夢境世界來的？”陸佟問。

    “那當然。我目前的處境跟你一樣，隻是被迫困在這裏的亡靈而已。”青年說：“這片奧蘭多大陸的開發者，你知道是誰嗎？你又知道它當初是為誰所構築的嗎？”

    “不知道。”陸佟搖頭。

    &nraume為第一個‘永眠者’所開啟的築夢工程，也是邱穀雨這個男人在traume公司聲名鵲起的開始。”青年緩緩地說：“這個工程早在七年前就已經啟動了，主要負責人正是當時剛剛大學畢業的邱穀雨。而之所以選擇他作為負責人，是因為奧蘭多工程的直接客戶跟他有所關聯，確切地說，是他在美國留學期間的資助者。而這位客戶，是一名當時年僅十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

    “啊，一個大財閥的孫女，同時卻也是一名als病的患者。”青年人輕聲說：“als你聽說過吧？全稱是肌肉萎縮性側索硬化症，又叫做漸凍症。那是一種很可怕的病症，患者的身體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失去知覺，最終成為動彈不得的植物人。”

    “那個小姑娘的要求，便是在徹底成為植物人之前，將自己的意識轉移到為她所構築的這片奧蘭多大陸裏，從而得以永生？”陸佟當即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啊。沒錯。”青年說：“陸佟玩家，你這次之所以被traume選中前來攻略這個夢境遊戲的理由你應該還記得吧？你在那款名為《拂曉神劍》的網絡rpg遊戲裏擁有無可匹敵的天賦和能力，陳盛希望你能在這裏發揮出你的特長，因為這是邱穀雨直接從《拂曉神劍》那裏拷貝過來的數據才對嘛！可你又是否知道，並不是《夢境遊戲》從《拂曉神劍》那裏拷貝數據，而是《拂曉神劍》本就是《夢境遊戲》開發中出現的一環，或者說是一個測試這片大陸可持續運行性和維護性的實驗品罷了。”

    陸佟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終於想起來了，的確，要是《夢境遊戲》是邱穀雨直接從《拂曉神劍》那裏拷貝過來的數據的話，那怎麽可能這裏的種種設定更加完整和更加真實？那麽短的時間之內，憑邱穀雨一個人怎麽可能做到這麽多的事情呢？

    也就是說——《夢境遊戲》是比《拂曉神劍》先出來的產物，並且《拂曉神劍》隻是其發布出來的一個殘次品罷了！

    “那為什麽邱穀雨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把所有人都困在這片大陸裏出不去，甚至他自己都以身犯險不惜包庇罪犯！”陸佟大聲問。

    “這個問題，隻有他本人能夠解答，我亦或是traume公司的所有人都不清楚答案。否則陳盛也不會選擇拉你們進來攻略這個遊戲了。”青年說：“但我清楚的是，他的目的並不是要讓所有人都困在這裏出不去這麽簡單，這個遊戲一開始就存在著被攻略的可能，而且即使你們最終不能攻略完成，外麵的人也終能想出辦法破解開他所寫的這個程序，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也就是說……我們這些特殊玩家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你這樣的內部人員眼裏，都隻是徒勞罷了嗎？所以你才在這裏淡定地執行著自己所謂‘引渡者’的身份，享受著這個你們說構築的遊戲世界。因為你早就清楚，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夠脫困出去。”陸佟沉聲道：“既然一開始就有破解的辦法，為什麽還要牽扯進更多像我的無用之人進來！”

    “很好的問題不是嗎？”青年笑了：“陸佟玩家，你要清楚一點。拉你進來這裏的並不是邱穀雨，而是陳盛，或者說他所代表著的——traume公司。他們之所以這麽著急著要你們這些最強玩家前來攻略這個遊戲，就是因為他們等不起，或者說很害怕這個遊戲從外部被破解。仔細想想，你是個很聰明的少年，你應該能想明白其中的緣由才對。”

    陸佟愣了愣，然後猛地打了個寒顫：“警察……警察會前來調查整個traume公司，然後這背後所隱藏的那些秘密就會被揭穿！邱穀雨的真實目的，就是要讓這些見不得人的秘密被揭穿！”

    “正解。”青年說：“這就是我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了。本質上來講，我也是這起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我並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在享受這個遊戲，而是這就是係統為我寫好的身份和職責，我不得不去執行，所以與其說引渡人是我作為‘林誌’這個人的意識，倒不如是一段代碼命令。而這個世界裏，除了邱穀雨以外的所有人，包括traume公司自己，都必須遵守係統製定的規則，否則這片虛擬世界又怎麽可能一直延續下去呢？你說是吧？”

    “循環與回收。這就是持續的真理啊。”青年抬手：“而冥界，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的。”

    陸佟怔怔地聽著青年的話，最終他還是感到害怕了，在自己所不能夠去想象到的真相麵前，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丟下八服，收起翅膀落到小舟之上，抱著頭，低聲說：“那我們這些人，又到底算什麽呢？我們為了通關遊戲而一直所做的努力，不就反而是在幫助traume掩蓋它真正的陰謀嗎？”

    “我們到底是在救人，還是在害人呢？”他不禁發出這樣的自問。

    “剩下的這些問題，隻有你自己去慢慢發掘和探索了。”青年說：“你擁有敏銳的心靈以及堅強的意誌，陸佟，我相信你終將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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