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不說了。”趙文瑄並不想和孫雨柔爭吵，這不是他來這裏的目的。他本想說，孫雨柔如此未免有些做戲給人看的嫌疑，但是又覺得這話有些重了，所以便收住了口作罷，“我是來找你和綠菊的，爹找你們二人有事想要談談。”

    “談談……？”孫雨柔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她一點也沒有顯出驚慌或者擔憂的樣子，反而施施然地將手中的書放在了一邊，優雅地站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衝身後的綠菊說道，“綠菊，你也聽到了吧，老爺要找我們談談呢。”

    “聽、聽到了……”綠菊驚惶道，她抬頭飛快地瞥了趙文瑄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去，“請公子容奴婢先將小少爺帶回房間讓人看顧。”

    趙文瑄點了點頭，綠菊匆匆繞過了孫雨柔剛才所坐的石凳，來到了搖籃旁。她輕柔無比地抱起了小光耀，然後快步走向了屋子。

    趙文瑄若有所思地望著綠菊的背影。今日早些時候，綠菊還如正常人一般，表現得與平時沒什麽兩樣，怎麽現在她卻突然性情大變，莫不是已經知道自己難逃法網，她不會趁機逃跑吧。

    趙文瑄想到此處，有點擔憂地朝著房子走了幾步，想要進去查看，但是還沒走到房子跟前呢，綠菊便走了出來，她絞著雙手，神色十分緊張。

    “綠菊，你怎麽了？”孫雨柔見狀，便走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道，“放心，老爺隻是找我們問兩句話，不會有任何事的，對吧。”說著，她的唇角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抓住綠菊的手也稍稍加重了一絲力道。

    綠菊點了點頭，但看起來絲毫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手足無措了。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趙文瑄有點不耐煩道，“爹還等著呢，快走吧。”

    孫雨柔嫣然一笑，放開了綠菊的手，轉身來到了趙文瑄的身邊，道：“走吧。”

    趙文瑄皺眉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對她的這個態度感到放心。她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即將要麵對的事，這是否說明她並沒有暗藏什麽見不得人的黑幕麽？趙文瑄卻也並沒有多問，隻是帶著孫雨柔和綠菊來到了趙世博的書房。

    “爹。”趙文瑄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我已經將雨柔和綠菊帶來了。”

    “嗯。”趙世博依然坐在太師椅上，他抬起了頭，看向了孫雨柔。剛才他一直在醞釀該如何開口質詢自己的兒媳婦，但是當看到孫雨柔走進來的時候，他依然覺得自己將要說的話實在是很難說出口。

    但是再難說出口，卻還是得問啊，畢竟事關自己兒子死亡的真相，而且，自己的府中也不能窩藏一個殺人凶手，這樣多危險呐。“雨柔啊，我有事想要問你。”

    “老、老爺！”趙世博還沒有把話問出口，站在一邊的綠菊突然上前了兩步，撲通一下跪在了趙世博的麵前，嚇了趙世博和趙文瑄一跳，“綠菊有話要說。”

    “什麽？”趙世博見綠菊這副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但依然問道，“你想要說什麽？”

    “大公子……大公子他……是綠菊殺的……”綠菊話音剛落，兩行清淚便從她的眼中落了下來，滴在了地上，她哽咽著抽泣著，有些說不下去了，而隻不過一句話，便已經讓趙文瑄和趙世博呆立當場了。

    他們其實並不太感到驚訝，畢竟之前在商議的時候，就已經將綠菊列為首要的嫌疑人了，他們所震驚的是，他們都還沒有質詢綠菊，綠菊竟然便自己就這麽承認了？隱瞞了那麽久，反而現在卻受不過良心的煎熬，見事情快要敗露了，反而坦誠了麽？

    趙文瑄覺得有點想不通。但是趙世博卻不管那麽多，他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真是可惡的奴才！竟然敢謀害主子！”

    “綠菊，你……”原本站在趙文瑄身邊的孫雨柔上前了兩步，低頭望著跪在地上的綠菊，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眼中蓄滿了淚水，“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殺了文翔……你這樣做對得起我麽！”

    “小姐！”綠菊轉身膝行到了孫雨柔的腳邊，抓住了她衣裙的下擺哭泣道，“我、我也是為了您……”

    “為了我？”孫雨柔哭著說道，一邊拚命地往趙文瑄的身邊躲著，想要避開綠菊的拉扯，“殺了我的相公，這叫為我好？”

    “小姐，我知道你喜歡的是二公子，但是卻無奈嫁給了大公子……”綠菊邊哭邊說道，一邊使勁扯著孫雨柔的衣裙不願放開，“隻要大公子存在一天，小姐您就永遠無法得到幸福，綠菊跟了您那麽多年，自然想讓小姐幸福，所以……”

    “所以你就想出了這樣的毒計，來謀害文翔麽！”孫雨柔怒目看著綠菊道。

    “是的……綠菊想，若是大公子死了，小姐您便恢複了自由身，便可以和二公子在一起了……所以便想到了下毒謀害大公子的法子。”綠菊抽抽噎噎道。

    “說吧，你是怎麽毒害文翔的，又是從哪兒弄到砒霜這種毒藥的。”話聽到了這裏，趙世博已經對綠菊謀害趙文翔一事深信無疑了，而且她的動機也很合理，為了她主子的幸福，忠心的貼身丫鬟做出這種事，也不難理解。

    而趙世博看到孫雨柔痛心疾首的樣子，也稍稍放下了點心，至少這件事不是自己的兒媳婦幹的。

    “砒霜本來就可以用來解決鼠患，隻不過購買的量有限製罷了。”綠菊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她抹了抹臉上的淚說道，“我去藥鋪便可以輕易買到手，加之大家都知道我是趙府的丫鬟，所以更加不會多問。

    買到砒霜後，我便每日在大公子的飯食之中加上一點，讓他慢慢地中毒，最後毒入膏肓而死，看起來卻像是病死的。等大公子死後，小姐便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和二公子在一起了……”

    “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樣喪心病狂之事，虧我還待你如妹妹一般……”孫雨柔一副難以承受的樣子，身子一歪，搖搖欲墜。

    趙文瑄連忙扶住了孫雨柔，將她摟在了懷裏，輕撫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知道，這種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難以接受，自己最親近信賴的侍女竟然毒害了自己的丈夫，還真是聳人聽聞啊。

    趙文瑄在心中深深地歎了口氣，同情般地看向了懷中的孫雨柔，想要說些什麽話來安撫她的情緒，但是他卻看見，孫雨柔將臉龐埋在了自己的懷中，目光有些躲閃。

    她不僅在避免與綠菊直視，自始至終，也沒有去看趙世博。但趙世博卻沒有發現這一點，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綠菊的身上，而且現在對綠菊的供認深信不疑了。

    這點引起了趙文瑄的懷疑。雖然孫雨柔哭得梨花帶雨，表示自己絲毫不知道綠菊會做出這種事，但是想到孫雨柔的為人，趙文瑄還是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單純。

    而趙文瑄也的確猜對了。

    孫雨柔埋首在趙文瑄的懷中，表麵好像悲傷得無以複加的樣子，但是心裏卻暗暗鬆了口氣，甚至還有些偷著樂。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

    “綠菊，你在老家的父母都都還好麽。”孫雨柔看著書，享受著微風的輕拂，似乎有意無意地對站在一側的綠菊說道。

    “拖小姐的福，他們一切安好。”綠菊有點奇怪，這位小姐平常才不會這麽體恤下人，問下人家中的情況呢，今日怎麽突然心血來潮，問起了自己父母的事？不過綠菊卻還是照實回答了。

    “嗯，我想你也挺想念他們的吧，畢竟在你還小的時候就送到了孫府來服侍我。”孫雨柔目光不離書頁，平靜地繼續說道。

    “能服侍小姐是奴婢的福氣呢。”綠菊笑道，“不過父母對奴婢有生養之恩，奴婢自然是非常想念他們的。”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孫雨柔的話鋒突然一轉。

    “有……有許多年了，時間太久奴婢也記不清了……”綠菊不明就裏地回答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將你視作親姐妹一般對待。”孫雨柔繼續說道，“若不是走投無路了，我也不會向你請求此事的。”

    “小姐為何突然這麽說？”綠菊心中沒來由地一慌，孫雨柔雖然口中說著走投無路，但樣子卻依然鎮定自如，這讓綠菊心裏發毛。

    而且，她也隱隱知道，孫雨柔所說的走投無路，到底指的是什麽事。還不是趙文翔被發現是被毒害一事嗎。“綠菊知道小姐待我甚好，也自知萬死難報小姐的恩情……”

    “眼前就有一個報答我的機會，而且也不用萬死。”孫雨柔微微一笑道，翻過了一頁書頁，“不過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綠菊突然跪倒在了地上，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顫道：“小姐，綠菊保證什麽都不會說的，請小姐放心……”

    “哎？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孫雨柔放下了書，伸出手扶住了綠菊的胳膊，“我可不希望你什麽都不說，反而呢，我希望你全盤托出，隻不過，將其中的主人公做一個小小的變動。”

    “奴婢、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綠菊顫抖著抬起了頭，正對上了孫雨柔的目光。

    “我想讓你承認，是你殺了趙文翔。”孫雨柔一字一頓地說道，眼中閃過了一絲狠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