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腹黑竹馬和他的龜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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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玉不知道簡明為什麽會收集那些書,他又是如何找到這些書的, 這或許與他做的夢有關?又或許在他的記憶深處, 在他的靈魂之海裏還殘留著他們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

    要有多深刻, 才會在喝了孟婆湯又跳下獄火輪回之後還念念不忘。

    最後一本書可能是他三年前找到的,也就是那時候他就毅然決然離開優越的家庭, 陪自己在黑暗中取暖。

    夙玉苦笑, 上神在輪回中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他的身份,忘記了他的從前, 甚至忘記了他為什麽要跳下來,隻是一世一世地追隨著自己, 不,應該說是自己一直在追隨著他。

    他一直以為是那顆靈珠的作用, 可現在靈珠已毀,上神下一世還會找到自己嗎?

    而那些地府和上界也不曾有人查問過上神的下落,他們兩個就像是被拋棄了一般, 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這種周而複始中沉淪。

    “算了, 反正也是自己占了便宜, 往後的事該怎麽說怎麽說”夙玉是這麽想的。

    “大哥哥,你還有煙嗎?”工地角落裏,兩個差不多大的男孩帶著橙色的安全帽, 穿著同樣髒兮兮的衣服麵對麵坐著。

    夙玉深吸了一口嘴裏的煙, 瞧著他兩隻水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手裏的煙, 笑了一聲, 而後捏著煙蒂遞給了對麵的小孩兒:“你成年沒,這麽小就想學著抽煙?”

    對麵的小孩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估計是高中沒念完就直接輟學了的,接過沒抽完的半截煙就熟練地抽了起來,他雙目緊閉,吸進去一口煙,品嚐回味了許久才將那白氣吐了出來,看起來煙癮還不小。

    “哥這煙不少錢吧,上麵的字我都不認識,外國牌子吧,哥哪兒人啊,你怎麽會在這裏打工啊?”在工地上勞作久了,太陽一曬,小孩兒臉上的水泥土都幹巴了,隻是兩隻眼睛卻瞪得老大,說話有口音,不過也不算太重,勉強能聽懂他在說什麽。

    夙玉瞧著他有意思,便多聊了兩句:“你看我像哪兒人?”

    小孩兒盯著夙玉的臉瞧了半天,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衣著,摸著下巴衣服高深莫測的樣子:“哥肯定是本地的,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跟父母吵架離家出走?還是體驗平民生活?”

    夙玉嘴角上揚,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小孩兒以為自己猜對了,還在沾沾自喜的時候,猛地被人打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轉身:“哥怎麽還打人啊,我猜錯了嗎?”

    夙玉起來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老子本來就是個窮人,窮得叮當響得那種,所以要起來幹活,不幹活就會餓死,哎,說你呢,麻利點,一會監工過來又要挨罵了!”

    小孩兒被夙玉踢了一下屁股,不疼,反應過來夙玉根本沒用力,嘿嘿一笑,叫了聲哥,也就站起來跟著後麵幹活去了。

    夙玉在醫院死乞白賴等了一個月,按理說,簡明早該回來了,更何況他那個精明的哥哥也跟去了,兩個人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估計是被老爺子絆住了。

    他這一個月身體雖然沒有完全康複,但照顧自己基本的生活是沒有問題的。

    這是他出院之前想的,可出院後一係列的反應證明他真的想多了。

    他回到別墅的時候發現房子已經被查封了,這是陳深唯一肯施舍給他這個外甥的東西,沒想到現在連這個也沒了,打聽了很久他才知道,原來他那個倒黴舅舅吸毒被抓了,陳氏也被查出出售假貨,私自聘用商業間諜,項目簽約合同含欺騙內容,貪汙公款等多項罪名,一應人員正在接受調查,而他名下的所有私人財產全都充公了。

    管家給了他一張銀行卡,夙玉沒看裏麵的金額,出院的時候就扔在醫院門口的花壇裏了,可是現在他後悔了,他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金秋九月,涼風送爽,夙玉卻嗅到了一絲絲蕭肅淒涼的感覺,他身上還穿著幾個月前的短袖,在別墅門口蹲了一天一夜,又冷又餓,可隔壁別墅的燈卻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他走到人流湧動的馬路上,陌生的人從他的身側走過,耳邊徘徊著人們瑣碎的交談,還有長鳴的喇叭聲,昏暗的燈光變成模糊的焦點,沒有一個人為他停留,他走到-->>

    之前打工的店裏,老板已經打烊了,可還是給他遞過去一杯熱茶,對話如下:

    中年女老板扒著手指頭開始算計:小玉啊,最近怎麽沒來上班啊,曠工這麽久,獎金肯定沒有了,我還要扣你工資的呀。

    夙玉:做了個小手術,沒多大事。

    女老板見他不肯說,又想起他一個小娃娃,無父無母的,光靠打工哪來的錢做手術,隨後目光瞥到他的左手的手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而又道:現在的年輕人啊,不曉得努力工作,一天到晚就知道想些歪門邪道,嘖嘖嘖,我們店雖然小,可也容不下雜七雜八的人,我看你前幾個月的工資我還是給你結了,你也好自為之吧。

    夙玉對女人自作聰明的行為沒有表態,而是跟著她一起去了會計處,他也沒想過要在這家店再待下去。

    拖了幾個月的工資終於結了,摳門的老板把他的曠工費算了算,最後給了夙玉二百塊,就連會計處的人也有點看不下去了,可是夙玉卻拿著二百塊錢,一聲不吭地走了。

    身後傳來老板尖銳的聲音:你們一個個看什麽呀,人家可是傍上大款了,你們看見他手上的手表沒,一個就好幾十萬,哪像你們這些窮鬼,還同情人家,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又是一陣唏噓聲。

    人常說,要心存善念。可現實卻一遍一遍地教會你,人性善惡常常都是掛在嘴邊可有可無的東西,在這個流言橫飛的世界裏,你心底那點善念總會被嫉妒、虛榮、抱怨、自負、虛偽所擠壓,然後變形,再變形,錯誤的世界觀就形成了,你以為年齡越大,看得越透,你帶著你自以為成熟實則畸形的世界觀在這個世上苟且著,最後再化為最卑微的塵土,消失在這個世上,不留一絲痕跡。

    夙玉不想去解釋什麽,所有負麵情緒都是自己帶給自己的,你改變不了別人的想法,又何必去為了他們煩惱,他現在隻想拿著二百塊錢去大吃一頓。

    半個小時後,他站在了一個破舊的臨時小篷麵前,裏麵有一對老夫妻在忙碌著,他要了兩個包子,他就坐在路邊吃了起來。

    吃得太急,冷風竄進了嘴裏又嗆了幾口,天色晚了,對麵的包子鋪的老爺爺本來要打烊了,見狀又連忙送了一杯豆漿過來。

    “謝謝”夙玉眼角微微泛紅,包子很好吃,他的吃相很狼狽,含糊不清地道了聲謝。

    老爺爺瞧他這模樣笑了笑,說道不謝不謝,有些口音。

    “俺和俺老婆子是農村的,離這裏十幾裏路哩,每天都騎著三輪車過來賣包子呀,豆漿呀,油條呀,城裏人都很好,他們愛吃俺們家的包子,都說比那大飯店裏做的都好吃哩”老爺爺說話的時候語氣裏帶著些驕傲,這是他們努力勞動的成果,吃的苦在此刻都是甜的。

    夙玉注意到老爺爺說話的時候眼裏看著對麵的,他將手裏的包子海塞完了,又將碗底的豆漿喝了個幹淨,擦了擦嘴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塑料大棚下,身形佝僂的老奶奶身上穿了一件格子圍裙,上麵沾滿了油漬,可挽起的袖口處卻是幹淨整潔得很,她正彎著腰收拾著碗筷,老夫妻沒有要別人幫忙,每一個碗,每一雙筷子都是他們勤勤懇懇刷出來的。

    塑料大棚上的燈泡昏昧不明地閃了兩下,老爺爺拿著碗起身:“俺老伴兒眼睛不好,俺得去看看,這大晚上的,小娃娃你也早點回去吧,可別家裏人擔心哩”。

    老爺爺回到了大棚裏,昏黃的燈光將這對老夫妻的身影拉得老長,溫馨至極。

    “我沒有家人了”夙玉蹲在角落裏默默說了一句。

    他沒什麽可抱怨的,他沒見過原宿主的父母,沒有什麽感情,隻是每年清明節回去祭祀一下,這個世界他隻認識了簡明,他是自己的愛人,也是親人。

    私自和上神相愛會得到怎樣的懲罰,夙玉現在根本不想去猜測,他隻想在這一刻沉淪,他早已是活在深淵中的人,你窺探到的就是我的全部秘密。

    心裏微微泛酸,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把靈珠弄沒了,簡明也不在他身邊了,他不想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裏一個人獨自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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