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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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玉衡從那條巷子下去後,又折了出來,她繞過人群,進了一條八尺來寬的小巷子,這條巷子名喚郎武巷,名稱也是有來由的,二十年前,前朝皇帝最後一次帶兵出征時,駕崩在外,當時京城混亂不堪,各方勢力出現交鋒。

    

    而曾住在這裏的一批行伍,原本是給各商賈做運輸護衛生意的,結果那一次為了保護洛河兩岸的商肆不受戰亂影響,這批行伍聚集在一起,分成四支隊伍,紛紛守在商肆要口,大抵維護了商肆的平安。

    

    隻可惜後來這支行伍死傷慘重,十不存九,商肆的商戶門為了感念恩德尊稱那些行伍為郎武,把這條巷命名為郎武巷,並在這條小巷深處設了一祠堂,以來供奉那些英靈。

    

    蘇玉衡要去的就是那間郎武祠,她沿著小巷往裏頭走了約莫六十來丈,來到了那祠堂門前,她抬頭一望,便見牌匾上寫著顏氏風格的三字大楷書“郎武祠”,門口很小,走上三階便進了祠堂,裏頭擺設極其簡單卻也幹淨,可以看得出經常有人打掃,正北的牆上,掛著一幅細說郎武保衛商肆的畫,下頭擺著那五十幾名郎武的排位,香案前,還有各色瓜果和焚香的香爐。

    

    香爐裏的香煙快斷了,約莫是午後有人來插過香,蘇玉衡從一旁的長案上拿起三根香,借著蠟燭的火點燃後,作了一個揖便將三根香插入香爐當中。

    

    她望著那副栩栩如生的畫,見上頭人物個個英武神氣,眼睛炯炯有神,有如戰場上的將士,她搖頭歎息一笑,在二十年前那場浩劫當中,他們曾作出如此果斷的壯舉來,絕對不是一隻普通的行伍。至於他們的身份,蘇玉衡心裏自有一番猜測。

    

    杜家拱衛北睿邊境,也曾有一隻暗衛,專刺探敵國情報消息,杜府滿門覆滅後,這支暗衛一定隱於暗處,她今日來就是想辦法知道這支暗衛到底還存了多少人,大家都在做些什麽事。

    

    囹之啊,囹之,蘇玉衡心裏默默念著這個名字,那可是她貼身護衛,她去哪她隨到哪,當年她出生入死,無論麵對多危險的局麵,囹之總能將她救出來,囹之除了武藝高強性子冷靜外,她還善處理內宅瑣事,以前還在杜府閨房中時,好些小丫頭婆子爭寵什麽的,都被囹之給治的服服帖帖。

    

    那麽,她死後,囹之去了哪呢?那隻暗衛又都去了哪裏?

    

    蘇玉衡淒苦一笑,麵對那供奉忠烈的祠堂,忍不住滿心悲楚開來,他們杜家,這才是真正的滿門忠烈,鐵血十七年,為北睿擊敗鮮卑,通西域,壓製川蜀,即便杜家沒有親將鎮守在南陳邊境,可南陳聽聞杜家名號,卻絲毫不敢犯境。

    

    赫赫軍功下壘下多少白骨,最終又得到了什麽?得到的不過是滿門頭顱盡沉江!

    

    蘇玉衡眼睫一閃,爍爍淚光難掩心中悲憤之情,可她到底不是哀怨之人,稍許便平複了心情,緩緩走了兩步,伸手在側牆下邊留下了一個記號!

    

    梅花烙!

    

    對,這是危機時刻,杜府與暗衛,暗衛之間傳遞緊急消息的信號!梅花開幾瓣,長短不一,方向不同等都意味著不同的見麵時間和地點。但凡看到消息的人都會去約定地點,等候指示。

    

    她一直不明白,為何祖父當年會把在這郎武祠當做杜府出事後的聯絡地點。這郎武祠與杜家有什麽關聯嗎?

    

    她再瞅一眼她留下的灰色暗記,不再多想,轉身離去。此地不宜久留!

    

    等到蘇玉衡沿原路返回胭脂閣時,錦嬈已經等到滿頭大汗了。

    

    見蘇玉衡翻窗過來,她不由大鬆了一口氣,“小姐,你嚇死我了,都不知道你幹什麽去了!”要是讓府內的長輩知道蘇玉衡悄悄消失了一陣子,還不把她給打死,一個未出閣的官宦家姑娘獨自外出,實在是太讓人有話頭說了。

    

    蘇玉衡捏了捏她的臉蛋,安撫一笑,前輩子她有一個習慣,便是喜歡捏姑娘家的臉,尤其喜歡那肉嘟嘟的丫頭,長得瘦骨嶙峋的她便不喜歡。

    

    “此事你一定要保密!”蘇玉衡說著便又和她把衣衫換了回來。

    

    錦嬈連連點頭,她是蘇玉衡身邊的心腹,自然事事以她為先。

    

    二人出胭脂閣時,隻買了一些胭脂,隨後蘇玉衡便坐上馬車,錦嬈是一等丫頭隨她在裏頭,小五和青兒在跟著馬車走在外頭,另外那兩個護衛則跟在後麵。

    

    馬車一路出了洛河北街往北走,因大道人多又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正街上非常擁擠,車夫便駕著馬車走了小道,想趕在晚膳時間回到蘇府。

    

    蘇玉衡靠在馬車內小憩,先前還沒感覺,此刻倒是覺得手指間那傷口澀澀生疼,以前的她可以說皮糙肉厚,可原主這副身體還是嬌貴大小姐的身軀,雖然比一旁的姑娘們結實不少,可還是不能跟之前的蘇玉衡比。這不,她便覺得那肉裏邊疼的讓人有些撓心肝。

    

    就在蘇玉衡想閉眼睡會時,馬車忽然陡然一停,她和錦嬈撞了個滿懷!她一愣還沒來得及去問外頭發生了什麽,便聽見車夫滿是歉意的聲音,

    

    “對不起啊,這位大哥,趕路急了點,沒傷著你吧!”

    

    隨即又聽到一個咋呼呼的聲音,聽著像個莽漢:“你長不長眼睛啊!我這條胳膊都廢了,快讓你主子出來說話,怎麽賠償?”

    

    錦嬈聞言小嘴都嘟了起來,“小姐,你別出去,我去看看!”

    

    蘇玉衡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倦怠,沒有阻攔,錦嬈便掀簾出去了。

    

    過了一會,便聽到錦嬈爽亮的聲音:“這位好漢,既然是我們馬車不小心傷了你,我們讓人送你去醫館醫治吧,一應費用我們來出!”

    

    “我呸,不賠錢啦,老子活生生受這罪?”那漢子說話十分粗俗,

    

    蘇玉衡雖然沒有出麵,可從他這中氣十足的聲音來看,他壓根沒受什麽傷,恐怕是故意為難吧。

    

    隻聽見錦嬈繼續道:“那…那你想怎麽辦啊?”

    

    蘇玉衡無奈一笑,這丫頭顯然是沒怎麽見過世麵,這一下子便被嚇到了,聲音還在緊張呢。

    

    “賠十兩銀子,再送我去醫館療傷!”那漢子說道,隨後他指著馬車邊兩個護衛道:“就讓他們倆扶著我去!”說完立馬哎喲了一聲,好似無比痛苦一般。

    

    蘇玉衡聞言眼眸一跳,暗道不好!明明沒有受傷卻指名讓護衛去送,顯然是想調虎離山,那麽對方一定是有預謀的,而且是針對她故意設的陷阱!

    

    這時,錦嬈掀簾進來,擔憂問道:“小姐,咱們怎麽辦?”她拿不定主意。

    

    蘇玉衡暗暗歎口氣,錦嬈這個丫頭,雖然忠心護主,卻不夠聰明能幹。蘇玉衡示意她進來坐下,隨即大聲對外頭的小五和青兒說道:“小五,青兒,你們進來瞧瞧我的銀子放哪了?”

    

    車窗外的小五和青兒還十分納悶,銀子的事從來不是她們倆管,這回怎麽突然問起她們來了,可蘇玉衡有了吩咐,又不好拒絕,故而二人狐疑地進了馬車來,隨後蘇玉衡掀簾低聲跟那車夫說了一句:“他們是賊子,迅速趕車離開這!”

    

    那車夫也是個靈敏的,聽了蘇玉衡這等判斷後,立馬揚起馬鞭斷喝一聲,駕著馬車飛快駛去。兩名護衛見此情景,心裏已有了警惕,便跟著跑在後頭。

    

    那名莽漢瞬間傻眼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跑了呢?他戲演得不是挺好的麽?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的遲疑,立馬招呼埋伏好的人馬緊隨而上。

    

    馬車裏幾個丫頭這才知道是遇到了劫匪,不由大驚失色,除了小五外,青兒和錦嬈捏著胸口的衣衫嚇得不輕,反倒這個時候,蘇玉衡對相對來說稍顯鎮定的小五高看了幾分。

    

    感覺到馬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蘇玉衡便知情形不妙,她掀簾一瞧,卻見車夫將馬車趕往了比較偏僻的巷子,蘇玉衡心裏暗暗有些不安,怎麽會往這無人的小巷跑呢?剛剛不是還在一個可通往大街的岔路口麽?

    

    她抬眼一瞧,見前頭轉角處,站了五名彪形大漢,而後頭,那假裝被撞了的莽漢也隱隱堵在了轉角處。

    

    蘇玉衡放下車簾,瞅了一眼三個丫頭,按了按太陽穴,她一個人逃走沒有問題,可帶著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還有那不知功夫深淺的護衛,頭有點大。

    

    更為重要的是,就算她出手帶著人逃出去了,怎麽解釋她一個深閨小姐功夫如此之高呢?

    

    重視任何對手但也不懼怕對手是霄雲郡主一貫的風格!

    

    馬車停下來那一刻,蘇玉衡將三個丫頭丟在裏頭,自己大大方方走了出來。

    

    車夫已經下了馬車,站了一旁,看樣子也嚇得不輕,兩個護衛分列蘇玉衡兩側,一副要保護她的樣子。

    

    “閣下是何人?為何在此攔我去路!”蘇玉衡淡定地望著那五個蒙麵大漢,目光一個個掃過去,最後落在中間那為首的男子身上,她看著他的眼神,見他眼神裏似夾著點無奈,

    

    隻可惜,蘇玉衡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為首那男子一揮手,其他四個男子持刀朝她殺來,兩個護衛雖被那決絕的架勢給嚇住了,卻也沒退縮,提刀擋在蘇玉衡跟前,與四個男子廝殺在一起。

    

    蘇玉衡退到了一旁的牆邊,她瞟了一眼後頭追來的莽漢,卻發現他們隻擋在了巷子的出口,並未圍攻過來,蘇玉衡不免深思,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眼看那蒙麵人一個個出手狠辣,似要置她於死地,剛剛不是想詐她麽?這回就想殺她?難不成是見她有所察覺沒詐成功便隻能殺人滅口?

    

    那麽什麽人會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