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這買賣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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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剛亮的時候,文武百官與皇子皇孫齊聚勤政殿廣場,在一片禮樂聲中向皇帝拜年賀喜,待大學士宣讀完新年賀詞與年終總結,眾人還要再次跪拜,接受賜茶賞座,皇帝則會將一早準備好的荷包賀禮分與眾人。

    比起前朝的莊嚴肅穆熱鬧非凡,後宮一幫女人們的朝拜便要鬆快的多,先是各宮大小妃嬪參拜,接著便是各皇子有封在身的妃子姬妾。有孕的皇子妃向來是眾人恭賀的焦點,文纓和白娉婷自然而然成為她們議論的話題,兩廂對比之下,白淩波與清河郡主隻有尷尬陪坐。

    各項典儀忙活半日,眾人才各自領了賞謝恩回宮。

    賞賜之物數不勝數,其中也不乏一些耐人尋味的東西,比如蕭鼐與蕭珩都得了皇帝一個禦書福字,兩個有孕的皇子妃各得一株通體赤紅的珊瑚寶樹,又是白淩波與清河郡主,一人得著一尊送子觀音。雖是羊脂白玉,溫潤可親,可這帝後的意思也太赤裸了些。

    蕭鼐哈哈笑著沒說什麽,白淩波便將觀音供在了寢殿之中。白淩波將一應之物點算清楚便挑出一些分給了眾人,見小丫頭知桃直勾勾地盯著一套鏨銀的妝奩盒子。說起來她已想不起這是哪位夫人還是美人還是官員家眷送的了,所幸她與梳妝打扮之事不大熱心,難得小丫頭第一次表露出心思,便大方地賞了她。

    忽忽十數日便過了上元燈節,正月已經過半,諸位進京朝賀的王侯也陸續啟程離京,隻有鎮南王遲遲未曾動身。傳良說原本雲瑤也是要一同回去的,不過不知怎的她又病了,所以行程被一拖再拖,蕭鼐聽了沒說什麽,白淩波也隻當不知情。

    這一日蕭鼐去禁軍府衙處理公務,白淩波在府裏合計著開春之後該如何解決琥珀春的供不應求的難題。

    去年是原料不足才造成了琥珀春斷供,雖然後麵立刻推上了其他酒品,但名號畢竟不如前者響亮。今年不論如何也要解決原料的問題,她心裏雖有了主意,但尚存幾處疑問需同胡青商議,忽地想起好像有幾本風物誌好像提到過葡萄的產地,遂去找來重讀。

    讀至興味之處,祝軫在外頭稟報,說鎮南王到訪,聽說蕭鼐不在便請見禦王妃。白淩波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見,小丫頭已經報說鎮南王已經進入內院。

    麵前之人身軀凜凜,相貌堂堂。方才看他一路走來龍行虎步,舉手投足都帶著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氣。皇帝雖與他年齡不相上下,這精氣神兒卻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她在看他,他也在打量著她。

    鎮南王有些意外,眼前的少女麵色沉靜,目光淡漠,雖一副小女兒家的素裝不甚華貴,但她靜靜立在廊上時的,微微抬起的下頜與那巋然不動的淡然,已隱隱有幾分蕭鼐的神韻。

    初次見麵,兩人你來我去做些麵上寒暄,知桃這邊才奉上茶水,他卻一擺手,“本王有事同王妃商議,你二人殿外伺候。”犀利的眼神和威嚴的聲音不容許有絲毫拒絕。

    祝軫用目光詢問白淩波的意思,見她麵未改色平靜點頭,這才退出殿外,但兩人也不敢走遠,一直守在門口屏息凝神聽著裏頭的動靜。

    “鎮南王有事請直言吧。”白淩波不想廢話,垂下眼抿了一口茶,這人怎麽老是盯著自己,不知他想幹什麽?

    “聽說王妃與王爺伉儷情深,方才本王一路走來未見半個女眷,果然傳聞不虛。”他狀似隨意,接著話音一轉,“不知道應該誇王妃好手段呢,還是誇王妃小肚雞腸。”

    一方王侯,初次見麵卻與她說這樣失禮的話,所以,此番果然還是為了雲瑤。

    白淩波不動聲色,輕笑一聲也不應答。就聽他繼續道:“本王之女早在王妃之前便鍾情禦王,多年來癡心不改,王妃想必是知道的。”他皮笑肉不笑,“為何如今她想陪伴心中所愛的機會有沒有。禦王妃,別是你從中作梗吧?”

    “鎮南王說笑了,雲瑤郡主之事,全是我家王爺一人決斷,本妃從未插足,倒是郡主每每找我麻煩,”她直直看過去,臉上風輕雲淡,“聽說郡主盡得其母真傳,不知可是自小家教如此?”

    這句話說的刻毒了些,果然,鎮南王立時黑了臉。

    “王妃可知,我若殺你,易如反掌。”

    白淩波嗬嗬冷笑,“郡主要我夫婿,用盡手段也未如願,怎麽,鎮南王還想要我這條命嗎?隻怕……你要不起呢。”

    “嗬嗬,”他嗤聲冷笑,“王妃似乎對禦王還不甚了解,可知這區區婦人對於一個誌在天下的王者,轉瞬便可棄如敝履!”

    “淩波區區女子自然算不得什麽,不過,你殺了我傷的可是蕭鼐的麵子!”她一句不肯落下風。

    “我要殺人,何需弄髒自己的手!”

    白淩波頓了一下放下手中茶盞,平靜無波地直視過去,“好啊,我就在這裏,等著你來殺我。”

    四目相對許久,鎮南王突然起身,三兩步直逼過來。白淩波心裏突的一跳,不會吧,,,這人,總不是真要在自己家中動手吧!!!

    兩人僅距幾步之遙,鎮南王突然停下腳步,兩手抱拳微微行禮,“臣,失禮了。”

    他說“臣”,那就是說,他方才那樣不過是在,嚇唬她?

    白淩波鬆了一口氣卻又生出許多惱恨,真當本姑娘是嚇大的麽?右手微抬,“本妃也不過是笑言,王爺請坐。”

    鎮南王緩了臉色。

    自己剛才誠然是嚇唬她,可自始至終她連一絲怯懦都未曾露出,這是要多少膽識和氣魄,僅這一點便不知勝過多少世間女子……

    “今日請見王妃,正為小女之事而來。”

    他摩挲著茶盞,不緊不慢,“我想與王妃做樁交易,以鎮南王府的扶持換小女在禦王身邊一席之地,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他倒是說的敞亮,白淩波啞然失笑。

    “鎮南王不覺得找錯了人麽?此等大事,您不直接對王爺說,卻來與我這小小女子商榷,豈不是徒勞無用?”

    他苦笑搖頭,“禦王的為人本王如何不知,他定然是對小女沒有絲毫男女之心才會這般絕情,其實我也曉得,王爺這樣做無非是令她心灰意冷知難而退,隻是……唉,不說了!今日少不得要將這老臉舍下不要了!”

    他直直逼視著白淩波,“王妃想來知道,禦王乃是陛下最鍾愛的皇子,若沒有多年前那場變故,未來繼承大統之人必然是他!我知王爺胸懷大誌,但如今他在朝中卻是孤力難支,舉步維艱,不知何時才能重振旗鼓?”

    “小女為他已經幾經生死,為人父者就算怒其不爭也不忍她受半世煎熬之苦,聽天由命,王妃隻當是養個閑人罷……若能救我小女之命,鎮南王府必將盡心輔佐禦王!”

    “如此,王妃可願?”他一瞬不移地盯著白淩波,目光灼灼。

    正位上的少女垂頭作沉思狀,上一次沈牧也是這樣熱切地望著她,問她是否願意同他一起行商大義之事,而今眼前這人卻是用權柄來換她女兒的一個心願。

    這樣的爹,算得上世間少有了吧?

    半晌之後,白淩波抬頭展顏一笑,起身慢悠悠踱步。

    “這買賣聽著委實不虧,隻是於我可有半分好處?”

    她笑嘻嘻露出些少女的調皮,“老王爺同為英雄男兒,如何不知這世間男子多是恩情冷薄?今時今日禦王未曾動心,難保他日後不會幡然醒悟,你今日之言,於我何異於引狼入室?自絕後路?”

    鎮南王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

    自己一大把年紀都這樣舍了臉求她,她卻這般不知好歹,竟將他心頭愛女喻作豺狼!

    他霍地站起身來,目光像刀子一般直射向白淩波,“不知王妃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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