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把衣服塞進垃圾桶又洗了個澡，疲憊不堪的睡了一覺的羅夏要起床去和蘇鵬擼一頓“健康又美味”的大排檔。

    說是擼大排檔，其實也就是旁敲側擊問問心智牌的消息，順便找個無聊借口聚一聚，反正稍微有點情商的人都不會在聚會理由上挑刺。

    蘇鵬擼了一根火腿腸，想著羅夏這人現在也算是半個達標者了，瞞著他其實意義不大，但所有秘密直接說給他聽又不太合適，便斜眼看向他言道：“其實也沒那麽玄乎啦，心智牌隻是個關乎催眠的遊戲。”

    “催眠？”羅夏倒是驚了。

    參考林淑雨，如果催眠能夠在一個正常人身上創造出瘋子人格，這等催眠術和精神領域的核彈有啥區別。

    蘇鵬撈起一串魚丸撇嘴道：“因為催眠影響和暗示影響有正麵的，也有負麵的，沒有一點心理抵抗能力的人，很容易被各種暗示帶崩。”

    “比如，你在大排檔吃東西就沒有什麽心理壓力，但是去人均800元消費的酒店，就會思考很多。其實都是我請客，又不用你花錢，但是在我眼裏你的行為還是有一些區別。

    “嗯，不過我們不是說的AA嗎？”羅夏似懂非懂的叉了幾塊香菇。

    “這家大排檔老板我認識，健康美味又實惠，主要是食材幹淨，不然我敢帶你過來吃嗎？”蘇鵬抖抖眉毛笑了笑。

    “喝酒嗎？酒精刺激一下，聊天的時候會變得加更興奮哦。”

    “菠蘿味的果啤來一聽，謝謝。”

    “……你這人的酒量有點微妙。”

    “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嘛。”

    羅夏和蘇鵬扯淡了一陣，覺得有朋友陪伴的時光，連生命好像都充實了起來。

    隻可惜獨自回到那個出租屋以後，作息被搞崩的羅夏，還是在大半夜為了生活和未來發愁。

    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種孤獨和彷徨的感覺……

    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很久，從生活到未來，羅夏好像是有倒不完的苦水和煩惱，但是蘇鵬卻一直笑吟吟的，生活上的苦惱並不能幹擾到他的模樣。

    傍晚，羅夏謝絕蘇鵬開車送到小區的提議，提著打包的大排檔獨自走在路上。

    他沒把從幻覺裏偷來的日記給蘇鵬看，也沒把心智牌的夢說給他聽。

    有時羅夏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隻是自己還沒發現。

    有時，羅夏又看見一大群膚色蒼白，穿著漆黑兜帽和披風，宛如一大群中世紀吸血鬼，步伐輕盈的向他走來。

    “孤獨的人啊，想要加入我們，擁抱同樣的溫暖血液嗎？”

    羅夏有些茫然，立即看向四周。

    傍晚時分，下班時間，許多人仿佛酣睡一夢，雙目呆滯的站在車站附近拿著手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偶爾會心一笑，像是看見了生命中最閃耀的光。

    相比之下，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蒼白的人群，因此也不能證明是不是羅夏出現了幻覺。

    “你們是吸血鬼？”羅夏懷疑道。

    “是或不是，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不能正視自我，你在逃避你的本能需求，你還在其他人身上認識著自己，所以你需要更多同類！”為首的蒙麵蒼白男子徐徐靠近。

    羅夏握緊滿是木簽尖刺的大排檔勉強示威，斷然拒絕這等提議。

    “好吧，如你所願……”蒼白的男子歎息一聲，與人後的蒼白人群一同融入陰影之中。

    他們像是一陣變幻莫測的風，輕而易舉的穿過羅夏的身體，什麽也沒帶走就消失了。

    羅夏隻能繼續前進，表情愈發木然，內心也變得空洞，像是弄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又像是從來就沒有擁有過那些東西。

    肌肉記憶非常強大，不需要刻意觀察就能摸出鑰匙開門進屋。

    但是走到屋內，羅夏才發現自己的床上居然坐著個人。

    穿著色彩單調的大袍子，戴著古怪的陶瓷麵具，蒼白的皮膚，修長而尖銳如蠍子尾刺的鮮紅指甲，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不協調。

    “嗨，晚上好呀。”

    很顯然“你是怎麽進來的”、“你是誰”這等垃圾話毫無意義。

    於是羅夏立即警覺起來：“你要幹什麽？”

    “唔哼哼哼，其實沒什麽，看著你怪可憐的，同情心泛濫的想幫你。”陶瓷麵具怪人笑道。

    “可憐？”羅夏下意識的鄙視了對方的判斷，他剛和蘇鵬聚餐一波，吃撐了還差不多，怎麽算他可憐呢？

    “對生活迷茫，對未來沒有希望，你的夢想是擁有一座大房子，並且可以混吃等死的活下去，換句話說，你想選擇自己的生活，對吧？”

    陶瓷麵具怪人沒有露出眼睛或嘴，說話聲也沒有戴麵具特有的沉悶感，羅夏被他看穿，稍微有些心虛，但同時也好奇了起來。

    “你是彌樂街的？”羅夏試圖和這位古怪的商人套近乎。

    “不，我是牆外頭的。”陶瓷麵具在這個話題上顯得並不介意，他捏著一塊六邊形的手表，“本來我是想賣你東西的，不過我出來得太快把東西落在了家裏，你看見我的送貨員了嗎？”

    “送貨員？”羅夏歪了歪腦袋，隨後聽見背後一陣摩擦細響，一隻比狗稍小的巨型老鼠，居然背著一隻包裹從牆外頭爬了進來。

    “可憐的家夥，為什麽那樣看著我，不如我們來比比誰的尾巴長？”

    老鼠送貨員用幽綠的眼睛盯著羅夏，一對長長的門牙顯得十分銳利。

    說真的，它的打扮還挺專業。

    “不，我選擇放棄思考。”

    羅夏擺擺手，拒絕思考這些家夥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以及它們的生活背景與人物設定，直接問這個麵具怪人要幹嘛。

    “嗯哼哼，我就問一個簡單的問題吧。如果幸福就是一套別墅和能夠過一輩子的錢，你願意為它付出一定代價的，對吧？”

    麵具怪人從包裹裏掏出一張房產證，放在羅夏麵前晃了晃。

    至少300平的複式三層別墅，一線城市理想地段。

    幾條人命都未必有這套房子貴吧？

    多少人奮鬥一生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啊……

    羅夏悲哀的想著，但是手指卻很不自覺的伸向了房產證。

    當手指摸到房產證的時候，它卻變成了一款六邊形的手表。

    “很好，看來你是願意合作的。”麵具怪人把手表丟給羅夏。

    與此同時，羅夏在觸碰手表的時候，那夜見過的所有卡牌都冒了出來，紛紛浮現在他的麵前。

    隻是相比之前有些變化。

    首先，代表恐懼的心智牌沒有出現在牌堆裏。

    但是，其中也多了一張名為【啟蒙】的心智牌，還多了一張【疑惑】的詛咒卡。

    【心智-啟蒙】：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能看到的牌組說明，基於曾經的知識與經驗，努力多讀書吧，看不懂就尷尬了。

    【詛咒-疑惑】：那家夥為什麽要幫我？它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

    詛咒效果：略微減弱全部行動效率。

    “等等，這是你塞給我的詛咒卡？”羅夏不滿問道。

    “哼哼，自己去思考吧，反正不是我給你的。”

    麵具怪人沒有在這話題上多聊，掏出一份合約：“首先，幫你是有原因的，你要去彌樂街這個地方，通過各種各樣的試煉提升，增強自己，得到那些上位者的認同，這樣你才能夠達到我們的預期標準。”

    “你自己過不去嗎？”羅夏反問道。

    “我能過去，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過去，你目前還沒有‘開門’的能力，所以我對你要求不高。”麵具怪人伸出鮮紅的指甲在詛咒牌上一劃，似乎是因為出現了答案，那張疑惑詛咒便憑空燃燒消失。

    “起初我以為你是個很有幹勁的新人，得到穿越的機會就能立即行動起來的，結果現在我發現你不僅很鹹魚，而且還很鴕鳥的鴿了這麽久，根本沒想過去那邊調查清楚嘛。”

    “……為了鞭策和激勵你，我決定推你一把，把魔導器戴上。”

    麵具怪人指了指手表，羅夏一愣，還是照做了。

    “你的恐懼卡留在發牌員‘烏鴉夫人’那裏了，不把它拿回來，你的恐懼會交給她一直處置，那會導致你連續遇到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然後在你被折騰到精神崩潰之前她才會把你接過去。”

    “你回來之前，我溜過去偷看了一眼，那家娛樂廳今天不是她值班，是一名燃燒惡魔，你提出要拿回恐懼卡和詢問規則，那家夥肯定會慷慨介紹的，但是留神點，不要和他進行任何靈魂交易，出賣靈魂是最蠢的，參考他的那群小跟班就知道了。”

    最蠢？我怎麽覺得拿你的詛咒卡也好不到哪裏去啊？

    羅夏揚了揚眉毛，並沒有說出一個字。

    “嗯，為了避免被監視者逮住導致強製修正記憶，具體情況你自己過去詳細了解吧，從我這裏知道太多對你可沒什麽好處。”

    “有什麽想知道的，直接問我就好了，當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此外，我這兒不提供任何擦屁股善後的行為，所有商品一旦過手概不退換，買之前請考慮好。”

    “最後，這張牌是今天特價優惠出售的喔，怎樣，考慮考慮？”

    羅夏看向卡牌，隨即屏住了呼吸。

    【心智-恨意】：處於憎恨狀態時，極大幅度提高冰冷抗性，你的恨意會冰凍並減速目標，根據恨意強度造成嚴重凍傷、截肢級別壞死。

    【詛咒-割肉療法】：每次使用心智牌時減少精神穩定，精神穩定性降時，強化防禦力，身體完整性受損時，強化攻擊力——代價與回報。

    “怎樣，效果很不錯吧？特價牌幾乎是買一送一哦。”

    羅夏撓著下巴，麵色有些變化。

    “就能力上來看，配套卡組應該是很強大的……”

    但是，讓自己瘋狂的陷入憎恨來獲得力量，這樣真的沒問題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