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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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魏大人身體不佳,這些日子又高度緊張,早就盼著有人來分擔一下了。所以,對於楚餘的到來,他還是很歡迎的。
他跟楚餘寒暄兩句,請楚餘坐在自己臨時使用的書案旁,讓幕僚把所有的卷宗給楚餘送了過去。
楚餘也不客氣,接過卷宗就看了起來……
這的確是宗連環殺人案,到目前為止正好死了十個。
第一宗案子發生在五月十八日夜裏,案發地點在南城東南角的臨河街,死者是個住在小廟子裏的老乞丐,被人用亂刀砍斷了喉嚨,頭顱與脖頸隻有一絲血肉相連,沒有目擊證人。
第二宗案子是五月二十八,案發地點在西城的燈籠巷,那裏是柳州著名的花柳巷,暗娼極多,而死者正是個暗娼,三十多歲,身體虛弱,同樣是被人砍斷了喉嚨,但這次幹淨利落許多。
因為地點不同,殺人的手段亦有所差別,所以這兩宗案子沒有並案處理。
六月初八出現第三宗,地點還是在南城,按說這時候官府應該有所察覺,把三起案件聯係起來,然而凶手的作案手法卻有了變化——先強奸,再砍斷喉嚨,最後挑斷其手筋,死者是一個因跟丈夫打架,想要連夜跑回娘家的嬌小婦人。
凶手在逃跑時被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撞到。
直到第四宗出現,官府終於發現了逢八必有凶案的規律,從而把前麵幾宗案子聯係到一起,但奈何凶手隨機作案,除了一個目擊證人,找不到任何線索,便隻能加大夜間巡邏力度。
但偌大的城市,人手終究有限。凶手膽大包天,殺了一個又一個,手法越來越純熟,到陶壯時,已然是一刀斃命,幹淨利落。
楚餘把卷宗反複看了三遍才放下,小李子殷勤地端了杯熱茶上來。
他喝了一口,正要問問目擊證人的情況,就聽錢大人說道:“小餘大人,有什麽想法嗎?”
楚餘端著茶杯,撇了撇裏麵的浮沫,不答反問:“錢大人,給凶手做過畫影圖形了嗎?”
“有有有。”剛剛那幕僚取了一張紙,送到楚餘麵前,“張貼了一陣子,但沒有作用,而且弄得人心惶惶,後來就沒再張貼了。”
楚餘仔細一看,差點笑噴了,說道:“畫成這樣,隻怕不能在人群裏找了。”
畫上這人頭上帶著黑網巾,臉上蒙著黑麵巾,唯一露出來隻有眼睛。這雙眼睛畫得不錯,內眼角向下,外眼角上翹,瞳仁小,白眼多,搭配著倒八字的吊梢眉,活脫脫一副狼人相。
小李子好奇地湊過來,“那應該去哪兒找?”
“當然是得去狼窩裏找。”楚餘揶揄了一句。
這畫像便是剛剛那幕僚畫的,他頓時紅了臉,訕訕退出去老遠。
見自己人吃癟,錢大人老大不樂意,說道:“小餘大人別忙著說風涼話,你要是會畫,你給畫一張便是。黑燈瞎火的,那老頭當時被嚇了個半死,啥都不記得,話都說不明白,能畫出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楚餘最煩這種“你行你上,不然別嗶嗶”的強盜邏輯。四十多歲就給人叫老頭,那這位五十多的魏大人豈不是要入土了。再說了,當時嚇個半死,過去這麽久了,現在還嚇得半死嗎?你到底有沒有動過腦子啊!
他把茶杯往書案上一放,翹起二郎腿,說道:“二位大人,把那證人叫來,下官找人來畫。”說完,他又吩咐小李子,“小李子,讓老顧派個人,把陶姑娘叫來。”
“是。”小李子雖然答應得痛快,但心裏有些不解,陶葉不過會畫兩筆花樣子罷了,還能畫影圖形?主子不是瘋了!
錢大人也有些意外,說道:“我的幕僚畫不好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就能畫好了,小餘大人,莫非……你是想用這種方法為陶姑娘脫罪?”
楚餘冷哼一聲,看著他問道:“敢問錢大人,你是根據什麽確定陶葉有罪的?”
錢大人被楚餘冰冷的視線嚇了一跳,心想,到底是紈絝子弟,別的方麵不行,吹牛和這狼一般的小眼神練的挺是那個意思。
他幹巴巴地說道:“本官隻是開個玩笑罷了,小餘大人若覺得陶姑娘畫得好,盡管找她畫便是。”我倒要看看她能畫出個啥來,他在心裏補充一句。
……
大約半個時辰後,陶葉到了知州衙門,小李子正等在大門口,兩人簡短寒暄兩句,便一起去了二堂西側的一個小耳房。
屋子不大,裏麵擺了三套桌幾和一張畫案,楚餘穿著一身華貴的寶藍色圓領袍,翹著二郎腿坐在正中,打量著坐在東邊座位上的老男人。
那老男人聽見門這邊的動靜也稍稍回了下頭,他大約六十左右的模樣,花白頭發,黑臉,皮膚鬆弛,布滿老繭的雙手緊張地交握著,一看就是久在礦山勞作的窮苦人。
楚餘見陶葉來了,下意識地端正了坐姿,說道:“聽鄭大家說,你最近白描練習得不錯,試試看,給凶手畫個像。”
聽鄭大家說的?陶葉聳了聳肩,好,這個借口找得不錯,為了畫花樣子,她確實跟鄭大家學了幾手白描。
看來楚餘對她的了解很多嘛,居然知道她精於人像素描。那可是初、高中的事情了,她為了多賺些零用錢,曾在街頭擺攤畫像,畫過的人像最起碼有兩三千張。
太好了,自己也能為這樁案子做點兒什麽了!
那老男人忽然開了口,說道:“大、大、大人,草民就看了一眼,黑燈瞎火的,實在沒記住啥呀。”
“你別緊張,記得啥就說啥,記不住的也不勉強。”楚餘徐徐說道,聲音平和,略帶磁性,非常好聽。
“那中,那中。”老年人見他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終於放鬆了些,連連點頭。
“出事兒那天晚上,你晚飯吃的啥?”楚餘問道。
老男人想了想:“老婆子做的過水飯,大蔥蘸醬。”
楚餘又問:“吃完飯幹啥了,洗碗嗎?”
老男人搖搖頭,“洗碗都是老婆子的事,我爹臥病在床,大哥大嫂身體不好,草民就去大哥家幫著伺候伺候,他家在我家南邊,離河邊不遠,地方有點兒背。”
“你每天都幾點鍾從你大哥家出來?”
“這可沒準點兒,我爹要是睡得早,草民就早點兒,有時候太累,就跟老頭子身邊眯會兒,回去的就晚。那天晚上就是,草民跟草民的爹一起睡著了,走的時候三更的梆子都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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