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和秦雪的訂婚宴盛大而豪華。

    顧老夫人的意思，一俊遮百醜，這場訂婚宴至少可以壓下前些天的醜聞鬧劇。

    訂婚宴地點設在顧家別墅的花園裏，別墅位於半山腰，空氣清新，滿城的風光盡收眼底。

    酒會現場所有設施一應俱全，甚至比專業的頂級酒店更豪華。

    觥籌交錯，香氣浮動。

    隻是整個婚宴隻看見顧老夫人帶著準新娘招呼客人，卻不見準新郎身影。

    顧老夫人抬手，管家過去。

    “少爺呢？”

    “可能還在二樓休息室。”管家壓低聲音。

    顧老夫人微蹙眉，“去叫他下來！”今天來的都是親朋和商政界的好朋友，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麽漏子。

    “是！”

    別墅門口。

    顧天承穩穩停下，解開安全帶，握住心語的手，“跟著我！”

    “嗯！”

    兩人下車，就看到黎耀的車和季東辰同時到。

    付瑤和黎耀一起，季東辰這次的帶的女伴不是寧檸。

    心語微蹙眉。

    “這是不是叫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黎耀斂了一慣的玩世不恭態度。

    顧天承淺笑，“我們來參加婚宴，不是來打架的！”

    “真要打架，一定要叫我，不然的我一定跟你急！”

    三人笑。

    “進去吧！”

    他們剛進去，顧少卿正從樓上下來。

    第一眼就看見心語，她今天了穿了件粉色古希臘風情的裙子，由胸口至裙擺褶皺出漂亮的層次感，仿佛愛琴海翻湧的白色海浪，長長的裙裾垂墜在地，像綻放的花一般鋪展開。

    怔愕。

    顧老夫人也看到她了，同樣露出怔愕的表情，她今天穿的禮服同她和少卿訂婚時的禮服一模一樣！眉深蹙，看來她是故意的，可是她想幹什麽？收手緊，今晚她敢讓顧家出醜，她絕對不饒她！

    一些關係比較密切的親朋自然都認得心語，對於少卿離婚的事大多都不知道內情，隻是她這樣跟著顧天承出現，卻是引來陣陣議論。

    “那不是顏心語，怎麽會和天承在一起？”

    “前些天的報紙你沒看啊。”

    “說是一直就跟天承有*。”

    “哦，難怪少卿要離婚，這女人……”

    “天承也有錯，這兩個人真是……”

    秦雪走到顧少卿身邊，親昵挽住他，眼睛挑釁看向心語。

    心語彎唇諷刺，現在能笑就多笑一會，等會有哭的時候。隻是聽到旁人的議論，心裏還是會很難過，還連累天承一起被人議論。

    手不覺鬆開他。

    顧天承轉頭看她，眼睛詢問。

    “我……有點不舒服，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

    心語搖頭，“你陪朋友，我會小心的！”說著，不等他答應，自顧走開。

    秦雪看她受不了流言離開，笑得更得意。顧少卿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眉緊促。

    顧老夫人算是大大鬆了口氣，心放進肚子裏。

    顧天承淡淡蹙眉。

    季東辰拿了杯酒給他。

    “看來他們是結盟了，你準備怎麽辦？”

    顧天承輕啜了口，“周//旋！現在比的就是耐力，誰手上握的資本夠多誰就能贏。”

    季東辰促眉，“這樣是最被動的方法，要不要我們……”

    “不用，我隻是要等一個時機！但是風險太大，我不想扯上你們！”

    季東辰眉促得更深，他知道他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無奈地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顧少卿和秦雪被擁上台，司儀致祝酒詞，到兩人交換訂情戒指環節。

    顧少卿的手機響了，執起，是條新短信，點開，“你真心想懺悔，給你五分鍾，到後山湖畔！”

    秦雪正要給他戴戒指，托起他另一隻手，顧少卿想都沒想甩開她，衝出會場。

    秦雪踉蹌著摔倒。

    眾人驚愕，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顧老夫人臉刷地白了，對這突變不知該如何收場。

    秦博雲扶起女兒，臉陰沉得厲害，訂婚宴，新郎就這樣丟下新娘落跑，簡直是奇恥大辱！

    秦雪瞪大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提著裙子跑出去，“少卿——”

    顧天承想起心語一個人在外麵，也跟著追出去。

    ********

    月光隔著樹照過來，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

    心語臉色比這月色更冷，月光照耀下的她冷豔妖嬈。

    聽到車刹住的聲響，知道他來了。

    腳步聲有些淩亂，越來越近。

    “站住！”她冷冷出聲，回身。

    顧少卿定在原地，望著她，胸襟還起伏著。

    “心語……”顫抖出聲。

    “很想贖罪嗎？好，我給你一次機會，我現在很不開心，看見你要娶……另一個女人，很不開心！”

    顧少卿激動上前，“心語！”她說她看到他娶另一個不開心，那是不是……是不是說明她在吃醋，她對自己還有感覺！

    “不要過來！”

    顧少卿停下，“你想我怎麽做，我一定可以做到！”

    心語冷笑，“我要你趕走‘尹－倩－雪’，你可以做到嗎？”

    顧少卿促眉。

    “不能是嗎？”

    “至少現在不能！但是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娶她！”

    心語冷笑出聲，這就是他們驚天動地的愛情，愛的時候可以為了她毀滅一切，不愛了，連地上的爛泥都不如，她現在倒開始有點同情尹倩雪了，她的結果會比她更淒慘！

    “保證？連誓言都可以背棄，何況保證！”

    “我……”

    “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做不到，這輩子都別想我再給你機會！”

    “你說！”

    “我要顏氏，顏宅……”

    “這個沒問題！”

    “我的話還沒說完！在你把那些歸還我之前，我要進顧氏，顏氏這些年的業務都是顧氏在打理，冒然接手，很多人會不服我，所以我必須從顧氏著手。”

    顧少卿麵露難色，先不說董事會，母親那一關就難過。

    “怎麽？顧氏的總裁連這個主都做不了？”冷笑諷刺。

    “我答應你，隻要是你想要的，我統統都可以答應！”他信誓旦旦。

    心語手收緊，第一步，由顧少卿保她進顧氏，顧少卿一定會和顧老夫人鬧翻，董事會那邊也會對這個自負的少主心生不滿。

    “心語……”顧少卿剛想靠近。

    “顧少卿！”秦雪衝過來，眼睛哭腫了，頭發散了，鞋跟也跑斷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揚手就要打心語，被顧少卿接住，“你幹什麽！”甩開她，護在心語身前，“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潑婦一般！”

    秦雪眼淚止不住往外流，“顧少卿，你竟為了她……推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心語實在看不下去這個男人現在的嘴臉，“我先走了，記住你說的話！”轉身，走開。

    抬頭，顧天承站在陰影處，心揪緊，“天承……”

    看不清他的表情，隻可以看見他的眼睛亮如滿天星辰，照得她不敢直視，他望著她，深深地。

    時間好似突然停止了，風吹過，她聽到心碎的聲音，她不知道那是誰的！

    她抬頭，他絕然轉身，那樣幹脆，一句話也沒有，他走了！

    她伸手，“天……”她想跟他解釋。

    “現在，你想顧天承安全，就得馬上推開他！”何銘的話猶言在耳。

    伸出的手握成拳，僵硬著收回，對不起，天承，對不起！

    “啪啪……”秦雪拍掌叫好，“這才叫活該，設計別人，最後把自己設計進去！顏心語，現在，你最大的靠山沒有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做什麽！”

    顧少卿上前握住她手臂，“心語，你還有我！”

    “少卿！”秦雪拉過他，“現在我才是你妻子！”

    心語甩開顧少卿的手，“我等你的消息！”頭也沒回，走開。

    一個人的路好長，沒有盡頭似的，前方黑如深淵，她還是得一步一步朝前走，好冷，雙手抱緊臂膀，毫無預兆的，熟悉的溫熱盈眶而出，沾到指尖，那種微微地涼，細細地寒進心底，整個人像置身萬年冰窯，再也沒有人能溫暖她，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

    車速飆到260，高速公路上，顧天承近乎自毀的飆車！

    這是第二次，他為她這樣瘋狂的飆車。

    第一次，他為了她放棄母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與父親死同穴！

    第二次……也許，他真的該放手了，她不愛他！苦笑，她對他說了很多遍了，也做了很多事，他終於相信了，她真的不愛他！

    手機響起，按斷，砸下，猛踩下油門。

    程進等在顧園門口，一遍一遍打著他的手機，不接。他連夜從美國趕過來，秦家開始瘋狂掃傲翼市麵上的股票，顧天承卻遲遲不下達應對指令，他都快急死了！

    遠遠地看著有車過來，探照燈打亮，很刺眼。

    顧天承的車在他身邊停下，臉色陰沉得厲害。

    “大少！”

    顧天承像是沒聽見，直直開進去，程進跟著跑進去。

    顧天承從車上下來，徑直進屋上樓。

    “大少……”程進小跑趕上他，“秦家已經開始……”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

    房間筆記本屏幕還亮著，桌麵上是她的照片，抬手推掉筆記本，推掉桌上所有的東西！

    跟著進來的程進被嚇到，怔在原地，有一本冊子落在他腳邊，冊子裏掉出一張紙的邊緣，微微泛著黃，應該是有些時日了。

    彎腰撿起冊子，翻開，是心語的家庭照片。

    “顏小姐的相冊！”

    顧天承回身坐進沙發，有些煩躁地揉著額角。

    “給我！”淡淡開口。

    程進上前，遞給他。

    這相冊是她最珍貴的東西，他打開，紙張從裏麵掉出來。

    執起，這是四年前，他們穿情侶裝的素描畫像！邊緣處有黃印，是經常拿出來看手指捏造成的，畫麵上有皺痕，那形狀像幹了的淚跡。

    腦中有一瞬呈空白狀態。

    這張畫，她一直留著！目光下移，右下角寫著“favourite”

    “最愛！”這是她的筆跡！

    “大少……”程進弱弱出聲喊他。

    顧天承驀然起身，“四年前，她走之前，你到底有沒有跟她說過什麽，說！”

    程進嚇得直冒冷汗，他早就應該想到，能讓大少這樣失態的這世上就有顏心語！

    瞞不下去了，再瞞下去，公司就完了！

    咬咬牙，“是，顏小姐走之前，我……是有跟她說過……”

    “說過什麽？”厚重的壓迫感逼近。

    程進額上的冷汗大顆滑下，“全……全部，你為她做的……所有她不知的事！”

    話音還未落，衣領已經被他揪起，“程進！好，很好，我自問一向待你不薄！”甩開他，拿了車鑰匙，“好自為之！”丟下四個字，匆匆離去。

    四個字，程進知道已經徹底被打入深淵，可他不甘心，他真的一心是為大少為公司，他沒做錯！

    追著出去，“大少……大少……”跑上前，攔在打開的車門前，“大少，顏小姐那樣做隻是不想連累你，包括你找她回來，她對你那樣冷淡絕情也是不想再因為她拖累你，不想你在董事們麵前為難！現在不是你衝動的時候，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一拳紮紮實實打到程進臉上，整個人被掀倒在地，嘴角破了出血。

    顧天承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這些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程進踉蹌著爬起來，“對不起……我不敢！”

    又是一拳，打在車窗玻璃上，玻璃瞬間裂成蛛網狀，血滴落。

    “心語，你真傻，你怎麽這麽傻！”心鈍鈍地疼。

    *******

    客廳，顧天承拿了冰塊用紗布包好，遞給程進。

    又拿來酒，倒了兩杯，遞一杯給他。

    程進有些慌，不敢接。

    “我不該動手！”他淡淡開口。

    程進大驚，忙起身，“是我對不起大少，我……”

    他抬手示意不要說，揚了揚手上的酒，“拿著！”

    程進弱弱接過。

    顧天承抑手，酒水一灌而入，火辣一直燒到心腸，隨即又斟上一杯，一邊淡淡道，“公司現在怎麽樣？”

    這樣談公事，還是頭一次，程進有些不自在，“秦家開始大動作，我們……？”

    他執起倒的酒，又再一飲而盡，“抬高股價，秦家還繼續收的話，他要多少，拋多少！”

    程進大驚，酒灑在身上都不顧，“這樣很危險，一個不小心會被收購！”

    顧天承勾唇，“如果沒有顧家的支持，單憑秦家，他秦博雲撐不了多久！知道今天我為什麽會這麽失態嗎？”

    程進促眉望著他，有些跟隨不上他的思維。

    “今晚，顧少卿的訂婚宴，顧少卿丟下新娘和賓客去見心語！”

    程進愕然，一臉的不相信！

    顧天承看看他的表情，“她跟顧少卿說想要回顏氏，但在這之前要先進顧氏！現在我才明白，她一定是知道了我們的境況，她想……通過顧少卿控製顧氏！”

    “顏小姐……”

    “很傻對嗎，她真的很傻，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為什麽不跟我說！”

    程進喝光杯中的酒，“她跟你說，你會同意她這樣做嗎？”

    顧天承微怔，“不會！”說得堅決。

    “她隻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幫你，不想一直隻是受你的庇護而活！”

    “我懂，今天我終於懂了！”略微沙啞的聲音，有一種心疼和促狹的驕傲，“所以，這次，我選擇配合她，同時……”又一杯酒一仰而盡，“我要逼她麵對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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