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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崩！”悶悶的一聲響，向晚驚恐的睜大雙眼，看著江睿握緊的拳頭，眉頭皺著，嘴裏卻未溢出一點聲音。這時候再也忍不住滿眼的淚水，奪框而出，心被狠狠的踩踏，疼得有些揀不起來。
    “你不配做江家的子孫！！”那第二棍隨著“咻”的一聲風響，又要落下，向晚心下猛的一緊，幾乎是用盡和力氣撲過去。
    又是“崩！”的悶悶一聲響，向晚咬著唇悶哼一聲，可真疼啊，疼得心都裂了，爺爺下這麽重的手打江睿，是因為她嗎？
    “向晚！”江睿反身一攬，把向晚抱住，“你幹什麽？！！！”
    他挨過一棍子，知道爺爺是下了狠力，她怎麽會受得了？他一把推開她，厲聲訓斥道：“叫你站到一邊去！你跑過來幹什麽？！”
    向晚沒理會江睿，跪在地上，看著老爺子，泣聲哀求道，“爺爺，求您別打他了。”
    老爺子顫顫的呼著氣，顫顫的，氣息在抖，全身都在抖，“你們好啊，一起合著夥的騙我們兩把老骨頭。”
    老太太聽至此時，不禁潸然。
    “江睿！”老爺子將手中的拐杖握得緊緊的，指著江睿，“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誰不孕？啊？！”
    向晚頹然一斜，歪坐在地上，目光也開始空洞，她知道江睿挨打會是因為她，可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他們離開江家才幾個小時而已，這麽快，為什麽會這麽快？
    江睿剛要啟口，江來源便把一份牛皮紙的大信封遞到江睿的麵前，聲音沒有波瀾：“打開看看。”
    江睿接過，快速的將就著已經撕開的信封，把裏麵裝著的東西取出來。裏麵的東西不是原件，機打的複印件。
    頭有些炸了，抬頭，“爺爺，您查我？”
    “查你？”老爺子冷笑一聲，此時的笑容卻顯得尤為蒼老，似乎一下子又老了許多：“查你？我是太相信你，你是我的嫡孫，我萬事相信你。去醫院查不孕的是向丫頭，怎麽？你以為我去魯正那裏查嗎？我沒有想過去查你，我萬分相信你，可是這玩意是別人扔到江家來的，向丫的檢查報告我是去她第一次檢查的醫院調出來的。江睿啊江睿，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爺子一向硬朗，卻在說完這段話後，手上的拐杖突然落下，整個人不穩的向後倒去，嚇得江來源立刻衝過去，江睿也倏地站起來，兩人齊齊將老爺子扶住，老太太大驚失色，過去拉著老爺子的手，忙忙問：“老頭子，我叫你別動怒別動怒，你這是幹什麽啊？”
    向晚也因為老爺子差點暈倒的動作嚇得站了起來，隻是還未等她動作，已經不需要她了。
    “你們，你們，是想氣死我，想氣死我。也好，也好，我死了，你們清靜，清靜。”老頭子的聲音越來越喘，越喘越急，聲音卻越來越弱，這個年紀弄成這番樣子著實把人嚇得不輕。
    “打電話叫醫生，叫醫生。”老太太急急吩咐。
    江來源把老爺子完全交給江睿，趕緊去打電話。
    江睿把老爺子打橫一抱，心中無比酸痛，爺爺真真是老了，他抱著他，竟是如此輕鬆，是不是真有那樣的說法，人老了，骨頭就空了，沒有重量了，越空，越老，到時候都跟細蜂窩一樣。
    “爺爺。”江睿把老爺子放平在沙發上，扯過一個抱枕，墊在他的頭下，低低的喚了一聲。
    “別叫我爺爺。”老爺子的臉轉向一邊，不看江睿，聲音有些無力，感覺有些缺氧。
    “爺爺。”江睿又在沙發邊上跪下，“爺爺，我錯了，不該騙您。”
    向晚站在不遠處，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沒有人跟她說話，她也不敢過去，就站在那裏，聽著江睿說，我錯了。
    隻能任自己淚如雨下。
    宛如白晝的廳裏，仿佛日頭掛在當空，曬得人頭暈目眩，爺爺那一句‘到底是誰不孕’，讓人膽顫心驚，向晚始終相信，紙包不住火。
    這個時候，客廳裏分外安靜，似乎爸爸和奶奶都不過去，隻讓江睿陪著爺爺。
    當江睿那時候把她拉到江來源的麵前說，向向，叫爸爸就是了。
    她看出這個父親雖是一驚，卻又一喜，她了解他們之間有隔閡，而因為她，這個隔閡慢慢消磨，爸爸是接受她的，甚至有時候是感激她的。
    江家的溫暖她不是不貪，她過了四年親情單薄的日子，突然間在這裏找到了家的感覺，她感激和愛這家裏的每一個人，奶奶，爺爺，爸爸……
    她也理解為什麽她的不孕和江睿的不育之間在二老知道真相後的反差，她理解，感情是一回事，血濃於水是另一回事。
    她不怨，也沒什麽好怨。
    看著江睿，彎著背，握著爺爺的手，合在下頜，一遍一遍輕輕的說，爺爺，我錯了。
    疼痛，是從心裏漫延開來的，四肢百骸，無孔不入，她愛著江睿，江睿愛著她，江睿也愛整個江家，愛這家裏的每一個人，他隻有一個人，可是卻因為她的存在，用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撕扯和分裂。
    她感覺到了江家的態度，老爺子的痛心疾首必定也讓江睿痛不欲生，沒有一個孫子願意看到自己的爺爺因為自己的錯誤而生命垂危。
    江睿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江家有兩寶，幸福的味道是誰家也比不上的。
    江睿說，雖有兩寶，還需再添一寶，那就是我們以後的小寶。
    她也發現，自從知道她不孕之後，江睿對孩子的渴望分外濃烈了些。這個家裏的上上下下都盯著她的肚子，希望能有一個結果。
    她更希望。
    淚的洪流不息，無聲的衝刷白晳小巧的臉龐，視線裏模糊的是爺慈孫孝的場麵，清晰的是即將帶來的分離的痛苦。
    “向丫頭，你過來。”老爺子伸手向晚招了招，低喘的一聲輕喚，拉回了向晚的意識。
    向晚慢慢走過去，不敢抬手擦眼淚，她看到江睿轉頭看她的時候，心裏一沉，原來他也跟她一樣，這個時候，隻會流淚。
    老爺子招呼著向晚到他的頭邊，向晚在江睿身邊跪下，哽咽道，“爺爺，對不起。”一聲對不起，包含了太多，可是她卻無從說起。隻是話落便垂下了頭。
    “向丫頭，你是個好姑娘。”
    向晚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去聽爺爺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隻能默默的聽著，她能承受的，爺爺承受不了，她還年輕。
    江睿也默不作聲。
    “向丫頭。”爺爺拉過向晚的手，氣息似乎也比剛才順了很多，語速極慢的說，“向丫頭，你是個好姑娘，性子好，脾氣好，孝順，做事懂分寸，會忍讓，現在這個社會，像你這樣的好孫媳婦，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老爺子歎了一聲，卻讓向晚的淚流得更洶湧，她不敢哭出聲，隻敢咬著自己的唇。
    “向丫頭，當初寧默那丫頭說江家欺負你，你親情單薄，我們這些兒孫滿堂的人是大惡霸，那個時候，是爺爺對不起你，爺爺給你道歉。”
    “爺爺！”向晚終於哭出了聲，空著的手，合住老爺子的手，緊緊的攥住，放在自己的臉上，泣不成聲，“爺爺！你們對我很好，很好。”
    老爺子搖頭，緩聲道：“爺爺不好，爺爺自私，爺爺本來想做個寬宏大量的人，可是現在卻發現，爺爺的心胸竟是如此狹隘。當江睿說是他不能生育的時候，爺爺希望你不要嫌棄他，可是當爺爺知道真相後，卻怎麽也接受不了，爺爺白活了這七十多年，做人竟是如此刻薄……”
    向晚咬著唇聽完，鬆開時，唇上有殷紅的血珠冒出，微微一抿，血腥之氣含進嘴裏，“爺爺，我知道，我都理解，這不關爺爺的事。不關爺爺的事，是我不好。”
    “爺爺年紀也七十多歲了，想來棒打鴛鴦是得不到什麽好結果的，大概也就還能活個幾年，但是向丫頭啊，爺爺沒有抱過重孫，爺爺死不瞑目，真的，死不瞑目。”
    向晚覺得此時的淚已經不是淚，那是血，一滴滴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流得得她的體能消耗到如此之快，快要虛脫，那種無力，那種茫然幾乎讓她快要死去，又有一種堅強讓她支撐，告訴她不能倒，她還年輕。
    可是那些誓言猶在耳畔。
    他說，向晚，你記住，答應過我，要給我生個孩子，然後我們一家子永遠都在一起。
    她點過頭，很重很重的點過頭。
    可此時的他，也隻是流淚。
    老爺子說到此處，又開始低喘，老太太在外廳裏焦急的問江來源，怎麽醫生還不來，軍區的車不是可以讓其他車讓行的嗎？
    可此時是高峰期，再怎麽讓，堵住的地方，是不可能讓得通的。
    江睿心也很痛，卻也很急，爺爺說的話再明白不過，他不敢抗議，更不敢反駁，此時，他才想起，那時候他設計生病欺騙家裏，家裏這些人該是有多麽心痛，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99有話說：
    兩更，兩更結束。對於蔡秋玲親親的留言，9認真作了回複，也算是檢討，以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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