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大結局(三)紅包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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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之後,立刻安排和蘭小姐見麵,給我娶個能生孩子的孫媳婦進門。”
    江睿很安靜,安靜了足足十分鍾,看得老太太心裏直發毛,一個勁的給老爺子遞眼色,都被老爺子瞪了回去。
    江睿理了理襯衣領,“爺爺,今天晚上我想去見見她。”
    老爺子沒吭聲,點了點頭。
    江睿出去後,老太太急問道,“你就這麽任他去?”
    “嗯,讓他去,省得留了遺憾。”
    蔣岩鬆剛剛離開,向晚就收到了江睿的電話,讓她下樓,晚上跟他去新辦公樓那邊住。
    向晚跟曾美桂支支唔唔的說了半天,才被放出了門。
    自從向晚受傷後,兩人都沒有好好在一起過,一來曾美桂天天照顧著,江睿隻能看,不能摸。二來,向晚有傷,江睿抱她都不敢太用力,雖是如向晚所說,又不是剖腹產,可江睿目睹過縫線的過程,總覺得傷得很重。
    新辦公樓的總裁辦公室,江睿抱著向晚架在腰上,一邊啃咬一邊脫著她的衣服,推開休息室的門,伸腳碰亮了地燈的開關,房間裏亮起了淡橙的光。
    “睿哥哥。”
    江睿應了一聲“嗯。”伸手拉掉向晚馬尾上的發圈,滾到床上的時候,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向晚哭笑不得,“你要不要這麽猴急?”
    江睿沒有去看向晚,隻管八光了她,也八光了自己,摸到她也濕潤幽滑的時候,在她的胸前輕咬了一口,伸手從床頭櫃裏拿出小雨衣,撕開包裝,戴上,“先讓我急一次,下次就不急了。”
    休息室裏的冷氣,降著床上兩個人火熱的體溫,江睿還是有些擔心向晚腰上的傷口,也不敢太用力,再三問了向晚腰上會不會痛之後,才開始瘋狂進攻。
    一次又一次的揮汗如雨,向晚覺得自己被榨幹了。洗好澡後,躺在被窩裏怎麽也不肯讓江睿抱,可江睿不肯,死拖活拽的要把她弄出被窩來折騰,軟得不行,就強來。
    向晚打江睿的時候下了狠力,她說她要被她折騰死了,不做了,堅決不做了,再也不要跟他睡了。
    江睿才不管,撩撥得她渾身顫栗之後,便攻破了她的欲望,輕輕的去咬她的耳朵,邪惡的說,“跟誰睡不是睡,跟我睡過後保準你再也不想跟別人睡了,我又不收你的錢,不用擔心你帳戶上的數字會減少。”
    向晚狠瞪了江睿一眼,可這家夥像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照樣激情澎湃。
    淩晨,向晚在江睿懷裏醒來的時候,是她感覺到江睿沒有睡,房間裏還是淺淺的地燈光線,“怎麽了?”趴在他的裸露的胸膛上,輕聲問。
    江睿見向晚醒了,便拿了支煙在手上,看了看向晚,向晚撐著身子,他想抽煙?他以前從來不會在床上抽煙,煩吧?“抽吧。”
    香煙點燃,江睿並沒有吸,隻是把香煙夾在修長的指甲,任著它慢慢的燃。“向晚,如果我們分開,你以後會不會忘了我?”
    向晚心口突然一緊,看著自己愛著的這個男人,根本不看她,隻是看著煙頭,地燈的光雖淡,卻依舊照得他五官分明,俊美的眉,英挺的鼻,緋薄的唇,今天他是有些不對勁的,以前在床上,他從來會說什麽“跟誰睡不是睡,跟我睡過之後保準你再也不想跟別人睡了”的話。
    江睿是個占有欲望極強的男人,不要說這種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即便是她自己說出類似的話,也會被他打屁股,不僅僅是打屁股,肯定可以把她收拾得下不了床。
    江睿有心事,他們的事?
    也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向晚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無堅不摧的感覺,從十六歲開始,她就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無堅不摧的人,事實證明,她不能完全做到,隻能說心理承受能力比別人強一些,隻能說她凡事遇到後不會想著去死。
    可也僅此而已。
    他們明明已經重新在一起了,江睿這是要跟她分手嗎?江睿不會這麽做,那麽是爺爺吧?逼他了嗎?
    “我們偷偷交往吧,我們誰也不說,好不好?以後我出來,也不跟媽媽說,我們誰也不講,好不好?”
    向晚沒有哭,隻是坐起來,一遍又一遍的問著江睿,好不好?好不好?
    江睿轉過臉來看著向晚,看著她眼睛裏寫著希冀,看著她嘴角艱難的上揚著,她就是這樣的,給別人的,都是一具外殼,即便她再難過,她能笑的時候,依舊笑著,哪怕那個弧度,她保持著會很痛。
    一如對曾美桂,她明明那麽委屈,心裏怨著,卻也不說。她笑不出來,她隻能哭,也僅僅是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殘忍,她在這種需要人在身邊的時候,他要跟她說分開,可他的時間這麽短, 以後怕是想見一麵都不可能了,他其實就是殘忍的,他知道她堅強,知道她什麽都扛得過去,所以,他不怕傷害她,他自私的就是想跟她這樣摟在一起,抱在一起,然後鬼混,到天亮。
    哪怕這是最後一次,或者說用傷害她的方式得來的最後一次。
    “向向,以後找個男人,一定要有責任心,要人品好,當然長相和身高都要配得上你才是。”
    向晚閉著眼睛,攥著拳,“做情人都不可以嗎?”
    江睿淡淡道,“不能再見麵了。”
    杏眸睜開的時候,沒有水氣氤氳,隻有堅定的精光,“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嗎?哪怕這輩子我不嫁人,就做你的情人,不讓任何人知道,都不可能嗎?”
    江睿覺得聲帶發炎,開始哽咽,“向向,我可以和任何人作對,甚至我爸爸,可是……”
    向晚點頭,緩緩道,“我知道,爸爸還年輕,才五十多歲,身體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是爺爺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睿哥哥,我懂的。”
    “向向,有些險,我不敢冒。”如果爺爺真的下手,他難道要反手去對付爺爺嗎?
    “睿哥哥,抱抱吧,我今天還是江太太嗎?”
    向晚笑,笑得很甜,可是突然發酵之後,卻變得很酸。
    “我的嘴裏叫出來的,隻有一個江太太,那就是向晚。”
    向晚並不知道,原來今天這一場赤luo相對是多麽的來得不易,她勾過江睿的脖子,拖著他開始相吻。
    每一寸,他的肌膚上,都流過她唇片的溫熱氣息。
    他躺在床上,享受著身上的人細致溫柔的吻,直到欲望的氣息被濕濡的舌尖撩撥的時候,他赫然睜開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趴在他雙褪之間的人,“向向……”
    難抑的一陣悶哼,他攥緊的雙拳,全身的神經都被刺激得緊緊崩住,氣息是越來越沉重的粗噶,“向向……”
    “嗯,啊……”
    她從未聽過他會在前戲的時候如此動情的低吼,仿佛快到雲端一般。她雖是動作生澀,卻很是小心,回想著他第一次趴在她的下身用舌尖撩撥她那時候的感受,她叫他不要,髒。
    可此刻她知道,一點也不覺得髒,因為他身體的每一部分,她都覺得是她自己的。她是江太太,江先生的江太太,江先生嘴裏叫出來的隻有一個江太太,就是她。
    後來她趴在他的耳邊嬌聲道,“說過給你全套的,江先生還滿意嗎?”
    突然被壓在他的身下,他沒有說滿意還是不滿意,隻是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嘴……
    曖昧交織的申銀,直至天亮。
    江睿把向晚送回家,向晚細數著,這是他們第幾次分手?每次一分手的原因都不同,每一次,都是不情不願,包括這一次。
    他們沒有說再見,沒有說慢走,沒有說注意身體,沒有說出門小心,隻是淡淡的給對方一個微笑,然後她看著他離開。
    向晚回到家,曾美桂一直問她是不是哭過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吃點東西?向晚隻是搖頭,“我去睡一會。”
    “向向,媽媽弄點東西給你吃吧,吃了再睡,你不是喜歡吃酒釀丸子嗎?媽媽給你做一碗好不好?”
    向晚的心被撞了一下,這是生世的事情挑明之後,母親第一次對她如此噓寒問暖,可她扯不出什麽笑容,淡淡道,“好,媽媽,少放點糖,我好象現在不太願意吃甜。”
    “好好好,吃了再睡。”曾美桂很快去了廚房。
    向晚還是收到了江睿的一條短信,“下午我要去c城總部,向向,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我不能再發短信給你了。”向晚知道,這個手機怕是也要被監聽了。
    江睿收到向晚回的一條短信,“保重。”
    江睿看著短信,他其實自私,表麵裝得如此大度,其實他多麽不想她忘了他。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爺爺會如此瘋狂的阻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務實主義?
    爺爺會給他安排一個結婚的對象,他總不能去拖著她,讓她繼續等,等著病治好了,他們再重新在一起,這個過程中,他一定耗不過爺爺,爺爺會一次又一次用老弱的身體來壓他。會用她來威脅他。
    若是這次逼他的人是爸爸,該有多好。
    向晚訂了去c城的機票,跟曾美桂說在江州她好壓抑,現在門都不敢出,班也不能上,c城沒什麽人認識她,她可以好好的散散心。
    曾美桂為難道,“可蔣先生說今天會過來。”
    向晚想了想,“他應該可以理解的。”蔣岩鬆是個不錯的人,他會理解的,再說,“爸爸”兩個字,她還叫不出口,雖然她很感動他認了她,那其實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想被蔣家承認,而是蔣岩鬆說出了她的委屈,讓她無法不動容。
    大家都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些事。
    曾美桂有些高興,“好好好,向向,你錢夠不夠?媽媽再給你一些。”
    “媽媽,我有錢,江睿曾經給了我卡,我都沒有花過,這次我會多花一些。”
    曾美桂知道,怕是又分手了,“向向,要不然還給江睿吧,咱們日子過得也可以。”
    “我不會還給他的,他給了我的錢,就是我的了,我會花光。”
    曾美桂歎了一聲,進了向晚的房間去幫她收拾行李,“向向,你在外麵要注意,很多東西不能吃,別到了外地看到什麽新鮮都往肚子裏塞,很容易得腸炎,水土換了之後,吃東西尤其要注意,知道嗎?特別是你現在身子還沒有複原。”
    向晚站在曾美桂的身後,覺得那個媽媽又回來了,聲音便也軟和了,“媽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多注意身體,如果無聊,把蔣欣約出來,聊聊天吧。”
    蔣岩鬆說,這些事情,大人很快就接受了,苦的是兩個孩子。其實,沒有一個人是不苦的,隻不過這些人中,隻有她和母親的苦日子過得多些,承受能力強一些罷了,不同的生活環境造就了她們性格中的韌性。
    蔣岩鬆都會上門來認女兒,那麽母親也一定很想認蔣欣,否則在那種時候不會那麽偏袒。
    蔣欣她可以罵,可以指責,可以鄙視,可以怨恨。可是母親,她怨過,但恨卻談不上。
    她恨過誰?向明吧,是恨不得千刀萬剮那種,不過江睿說過,向明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她相信江睿。也能感應到那句話後麵的深意。
    她還恨過誰?蔣欣?有!肯定有,一想到她對她做的這些事,她很想狠狠的報複她,可是她不恨母親,這輩子,願望依舊不變,想讓母親不再那麽苦,以後過上好日子,蔣欣過得痛苦,隻會讓從小疼愛自己的母親痛苦而已,她心裏也不會好過。
    曾美桂背僵住,轉過身,“向向,媽媽那些日子太過份,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好不好?你跟媽媽講講話,能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要像現在這樣疏離?”
    向晚看著曾美桂,眼睛濕潮酸澀,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原來,她對母親的怨已經表現在說話的方式上了,原來她對母親已經開始疏離,原來她是如此小氣,連從小最疼愛她的人的氣,也會生氣。
    隻是叫她突然之間回到幾個月前,她好象有些無能為力,其實大家都需要時間,她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人,被人傷害後,她不能跟任何人說出一句“斷絕關係”的負氣話,但她用疏離的方式保護自己,她以為這樣的行為,可以被原諒。
    可以被原諒嗎?
    向晚從c城的機場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賤,兩個已經再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她還要跟來。她還是忍不住,他說他到c城,那麽,她也來吧。
    她不知道有沒有人跟蹤她,她想,一定有。那麽她就亂逛吧,到那些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去,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他一定有他的難處,否則,即便是偷偷的,他也會跟她在一起,一定是連偷偷的都不行了。
    翌日
    美美百貨,她記得那裏有一大麵的電視牆,她記得每次他帶她逛了街,她就喜歡坐在十字路口邊上那個大石球上,看著電視牆上的廣告,邊看廣告,邊喝著手裏的冷飲。
    他總說她這樣難看,然後裝作去邊上的報刊亭買報紙,跟她拉開距離說丟人,時間太久了,就過來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喝一聲:“趕緊的給我回去,弄得跟個流浪兒似的。”
    今天,她又在這裏,坐在那個大石球上,晃著腳丫子看著電視牆上的廣告。
    電視牆上的廣告還是那些,進口的化妝品,香水,包包,鞋子,無處不在的奢侈品。
    有些回憶,不是回憶,是一部讓人珍藏的記錄片。
    她看著電視牆上的人,自己的眉眼都彎了起來,他西裝革履,手裏拿著剪刀,字幕沒看清,聲音聽不清,她就看著他的動作,慢慢剪開身前拉著的紅花,然後周圍突然爆破的禮花,顯示著那些人的興奮。
    唯有他,笑容依舊是招牌式的,眼底卻看不到一絲愉悅。
    他不在城裏,原來是去了崇寧山區,那裏的小學是他公司捐錢給當地政aa府修的,請他去,應該的。
    直到屏幕上換了廣告,向晚才站了起來,重新走。
    找了個喝茶的地方坐下,拿著手機刷微博,越刷越緊張,五分鍾之前的一條微博已經被轉發了三十萬次,“崇寧山區光明小學,因為工程質量問題倒塌,屆時學生上課,區領導攜……”
    向晚幾乎故意去忽略掉最後的字跡,不想看到,隻想到此為止,手機三次掉到地上,揀起來,茶錢也沒付,奪門而出,飛快的攔了輛出租車,跳了上去。
    服務員追出去破口大罵:“看著長得仙女似的,連杯茶錢都付不起!為了逃杯茶錢,居然打車!極品!”
    向晚一直在出租車上凝著氣,不敢大口的呼出來,司機一聽說她要去崇寧山區,說什麽都不肯去,地方太遠,進了山區後,路又不好走,車子返空費太高。
    向晚便讓出租車司機找了個提款機等她,卡裏的最高當日提現是兩萬塊,取出來,給了一萬給司機,瞪著已經眥紅的杏眼,冷聲道,“夠不夠?”
    司機拿了錢,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趕緊的開車,又找了個加油站,把油加滿,車子便一路飛了起來。
    江老爺子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暈倒,是他把孫子趕去c城的。
    江來源放下手上的工作,動身往事發地點趕去。
    向晚坐在後座,一直緊緊的盯著窗外,手用力的捏著包包的肩帶,司機時不時的從後視鏡裏看著後麵的女乘客。
    他想問點什麽,向晚隻是壓著聲音道,“師傅,麻煩你開快點,如果有罰單我幫你交,如果分不夠扣,我還有駕照,我給你多找幾本,總會夠扣的。”
    向晚的聲音越來越顫,眼淚滾出來的時候,抓住出租車中間攔著的架子,聲音也提了上來,“師傅,我求你開快點,快點好不好!光明小學蹋了,蹋了!”
    司機突然一個激靈,馬上回過頭,注視著前方,“小姐,你不著急,不著急,我是老司機了,你坐好!”
    腳下的油門一腳到底,向晚籲了口氣。
    夜裏,山路崎嶇,師傅皺眉,“要是這車是越野就好,雖說這路況也不是特別糟糕,但是跟城裏沒法比,車子怕是受不住。”
    向晚咬了咬唇,抽了抽氣,乞求道,“師傅,你快點吧,這車壞了,我幫你修,我還有錢,我再給你買輛出租車,你快點,別心疼車了,好不好?我男朋友在那裏,我男朋友在那裏!求你了!見著我男朋友,我讓他給你買多幾輛出租車,行不行啊?!”
    出租車幾乎是在崎嶇的咱上彈著飛奔,速度並不比越野慢。
    向晚趕到光明小學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廢墟,到處支著高瓦數的燈,不停的有人在拿著喇叭喊著哪裏又挖出來一個。警戒線外,哭聲一片,一具具孩子的屍體,老師的屍體……
    現場混亂不堪。
    塵土在無數的大燈下顯得分外囂張。
    向晚被隔離在外,不準她進去,無論她怎麽說,怎麽求,那些搞救援的人都不準她過去,說是黃金72小時,讓她不要耽誤救援,到時候多的人救不出來,又多一個傷者。
    江來源趕到時候,向晚已經守在警戒線外麵好幾個小時了,她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救搖人員在得知江來源的身份後,對其相當客氣。
    看到江來源,向晚像是看到救星一下,“爸,”意識到自己叫得不對,馬上改口,“叔叔,您跟他們說,讓我進去吧,好不好?我要去找他!”
    江來源緊擰著的眉,看著已經被灰塵撲得花了臉的向晚,旁邊的救援人員馬上上前跟江來源說這女孩說她男朋友被壓在裏麵非要進去,在這裏幾個小時了,怎麽說都不肯走,又哭又鬧的,就差以死相逼了。
    江來源拍了拍向晚:“向丫頭,你先回去休息,江睿有了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不要不要,叔叔,你讓我進去找吧,我能找到他,我一定能找到他。”眼淚就跟關不住的水龍頭似的,把已經花得一塌糊塗的臉又衝出兩條稍顯白淨的溝壑。
    向晚慢慢跪在地上,“叔叔,你讓我去吧,我隻是想看到他沒事,叔叔,你讓我去吧,我以後不找他,真不找他,隻要看到他沒事,我以後真不出現了,好不好?”
    “向丫頭,你起來,你快起來。”江來源用力的把向晚拉起來,卻拉不動。
    “一起去。”江來源這三個字說出口,向晚才快速的站了起來,在江來源還未動腳的時候,向晚就衝出了警戒線。
    江來源縱使是個男人,也受不了自己的兒子被埋在這廢墟之下的事實,他一直告訴自己,一定會沒事。
    他並不知道向晚會在他之前就趕到了這裏。看著向晚衝進警戒線的那一刹,他突然憎恨自己當初站在了父親那一邊。
    向晚一遍一遍的喊著江睿,睿哥哥。
    她喊一聲在心裏跟自己說一聲,冷靜,冷靜,然後流淚。
    看到區領導人一個個的被挖出來之後,向晚衝了過去,那一撥人都是一起的,可為什麽獨獨沒有江睿?不可能啊,不是一起都在剪彩嗎?他不在嗎?她真希望他不在。
    可有幸存者說當時所有人都沒有離開學校,向晚的心又涼了。
    她在看到他剪彩的時候,那個位置是在哪裏?
    好象是升旗的地方。
    剪彩,向晚想著,江睿以前也剪過彩,經常的,到處都有人請他。但他有一個習慣,拿過別人給的剪子,剪完彩後,鏡頭一過,他就會去衛生間洗手。
    腦中靈光一過,向晚趕緊轉過身,拉住一個救援人員問,“你們知道這裏的衛生間在哪裏嗎?”
    江來源一見向晚的樣子,便跑了過去,“向丫頭,你發現了什麽?”
    向晚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很堅定的說,“叔叔,江睿每次剪了彩都習慣的要去洗手,我當時在電視上看的時候他剪彩結束,可是我轉眼找了個地方喝茶,這時間不過六七分鍾,我看的新聞也就是五分鍾之前發生的,那很有可能他去了衛生間。”
    江來源叫向晚去安排人去有衛生間的地方挖,他的地位不一樣,他不能隻找自己的兒子,他要以大局為重,組織所有人的救援。
    有了江來源的暗示,向晚很快就找了人去找衛生間的位置,一想到有了希望,人跟打了雞血似的,想哭都哭不出來,她隻想笑,一直都想笑,然後笑著看到那個人平安無事。
    學校的衛生間不止一處,救援工作緊張的進行,向晚打了江睿的手機,沒有信號。
    天已大亮,學校外麵堆滿了屍體,也有很多滿臉滿身是血的幸存者。
    向晚喝了瓶水,一口氣,喝到了底。
    太陽已經開始白花花的,毒辣得很。
    她時不時能挖出一個孩子,然後讓人抱走,再繼續搬著那些石頭,她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個泥水匠,否則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氣。
    已是下午,隨便吃了點東西,她繼續跟著那些救援人員搬著那個殘磚斷瓦。
    江來源讓向晚去休息,向晚說睡不著,很精神,然後再不理江來源,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江來源看著向晚的本是白晳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自己的兒子被埋在廢墟之下,卻不能光明正大的讓所有人去挖所有的衛生間,鏡頭前要表現大愛無疆。
    向晚覺得頭有些暈,就著石塊坐了下來,“睿哥哥,你一定是福大命大的,一定是的,你說說,你多虧,以後我還能找個人去嫁,你怎麽辦?你不覺得不劃算嗎?”
    掏出江睿買給她的手機,撥著他的那個私人號碼,很久沒有聲音,卻在她快要掛斷的時候,屁股下麵響起了歡快的鈴聲,雖是微弱,但她記得,那是和她手機鈴聲一模一樣的音回到江家就關機,所以有鈴聲沒關係,跟她的一樣,湊一對。
    向晚不敢讓手機掛斷,一遍一遍的撥著,然後開始瘋狂的搬著磚,又叫來一些人幫她,不停的說,小心點,下麵有人!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愛著的那個男人會變成那個樣子,他本是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每一個動作,第一個笑容在外麵都是完美的紳士,而此時,他身上臉上都是塵土,雙目緊闔,發裏溢出來的血線在臉上已經幹涸。
    向晚一直沒有睡,他守在江睿身邊,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是一個像鐵打一般的女人,她睡不著,如果他不醒,她就睡不著。
    她靜靜的看著插滿管子的江睿床頭的腦衝波和心電圖,一直在慢慢的起著波浪。江老爺子恢複好後,坐了專機飛到c城。
    他站在向晚的身後,看著向晚目光沒有焦距的凝視著床頭的數據。
    “向丫頭,你去睡會,我來守。”
    向晚一顫,回頭,趕緊站起來,“爺爺。”又離了床兩步,“爺爺,等他醒了,他醒了,我就走。”
    老爺子鼻孔裏淌出些清液,江來源遞了手絹,老爺子接過,擦了擦,“向丫頭,你想在這裏,我就讓護士安排個陪床,你睡會,再年輕,也不是這麽熬的。”
    向晚癟著嘴,咬了唇,“爺爺,我。”
    “向丫頭,你一定恨死我這個老東西了,若不是我逼著江睿到c城,他也不會出事。”老爺子吐了口氣,“老太婆不比我,她受不了,來不了這邊,倒是我這個老不死的,一家人都出了事,我照樣活著。”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孫子,老爺子已經流不出眼淚,這些天,他已經流了太多了。這時候,他怕是比誰都平靜,至少表麵上,他最平靜。
    有了老爺子的開放政策,向晚的壓力小了很多,全身心的撲到了江睿的治療身上,曾美桂怕向晚一個人太累,也從江州趕到了c城。
    c城江睿有房子,向晚有鑰匙,曾美桂每天都煲湯給向晚送到醫院。
    中途江釗到了c城,由於工作問題卻不能天天呆在這裏,短短幾日的相處,他對向晚很客氣,總提醒叔叔不要太古董。江來源忙忙解釋,向晚和江睿分手的事,他根本沒有參與。江釗這才沒再說什麽。
    向晚很細心,每天給江睿擦澡,按摩,每天跟他說話,她覺得自己非常用心,一門心思想著他能快點好起來,活蹦亂跳的,一口一個小巫婆,一口一個江太太,叫得她美滋滋的。
    可是當醫生宣布,那個曾經那麽優秀的男人可能終身都躺在床上渡過的時候,向晚覺得自己的天,瞬間坍蹋了。
    江老爺子沒想過事態會如此嚴重,因為開始的時候,一直都說有救,c城的這家醫院,有很多國外的專家,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一個一動也動不了的人?
    老爺子整整一天都沒有說話,他沒像向晚一樣捂著嘴哭,也沒有像江來源似的看著窗外流淚,他就是那麽坐著,筆挺筆挺,像開著首長會似的,坐在椅子上。
    他回想著自己一輩子的豐功偉績,回想著自己走過的那些血雨腥風,都說老來福,他自以為他是有福的,他有兩個兒子,都算出息,他有四個孫子,都很孝順,做事都還不錯,江釗仕途越來越順,江鋒在國外現在也越來越好,心也收了,做事業也踏實了,江智性格最為平淡,雖不懂爭取,但安安穩穩一輩子一點問題也沒有,江睿是他覺得最優秀的,雖然沒有走上他指明的仕途。
    他一直覺得向晚是個品性極好的姑娘,隻是他陳舊的觀念太重。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的長孫,自己最寵的長孫居然找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做老婆。
    他一次又一次的反對,弄得家裏的氣氛越來越僵硬,表麵上的和諧,內地裏全是火藥味。
    他在想,他為什麽不肯給他們一點時間?江睿一直說,爺爺,你給我們點時間吧,我們都還年輕,向晚還可以治,晚幾年要孩子也沒係。
    可是他老了,他怕他等不了,他怕他死之前向晚的病還是治不好,那樣就算他們以後有了孩子,他也看不到,他會在死之前覺得他的孫子沒有孩子,會孤獨終老。他怕他閉不上眼睛,他以為這是愛,對孫子的愛,用他自己的方式。
    他靜靜的看著這病房裏壓抑的一切,很靜,像人要死之前看清這個世界一樣,空寥,寂寞。
    他看到向晚慢慢又坐回到江睿的床前,看著那姑娘慢慢拉起孫子的手,雙手一夾,窩住,放在自己的臉上,那姑娘臉上也沒了眼淚,閉著眼睛,緩緩說話,“江睿,你個騙子,你還說不放心我。你就這麽睡在這裏,再不管我了,是不是?”
    “你還跟我說什麽愛我,心裏就隻有我,你還說什麽你嘴裏叫出來的江太太隻有一個,那個人是向晚。你看看吧,你就是騙我,你其實一點也不想娶我。”
    老爺子一抬頭,鼻子一吸,老淚溢出眼框。
    “江睿,你看羅,現在爺爺也讓我陪床,也不趕我走了,他都允許我陪在這裏,你怎麽就不能爭點氣呢,以前你總罵我,說我沒出息,說我是個鴕鳥,凡事除了躲,就是逃,從來不跟你一起麵對,從來不為你分擔,什麽都讓你一個人扛,你說我那麽多缺點,難道你就不想看看,我有多麽勇敢的想跟你一起麵對,一起分擔,再不想讓你一個人扛嗎?”
    “睿哥哥,要不然你就娶了我吧,現在你這個樣子,睡在這裏,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資本了,你說說,你現在都躺在這裏不能動了,我向晚還有什麽配不上你,是吧?我欠你那麽多,要不然你就娶了我,讓我後半輩子來還你,好不好?”
    老爺子站起來,緩步過去,拍了拍向晚的肩,“向丫頭,別說了。”
    向晚仰頭看著老爺子,呡唇一笑,“爺爺,就讓我跟他說會吧,你看我前些天,天天跟他說,我都習慣了,這一下子不說,我一時半會適應不了。”
    老爺子覺得向晚的笑特別刺眼,那笑裏有那姑娘的虛幻的想象,他覺得有些心疼。“向丫頭,你是個好姑娘,以後可以找個好人家,別在睿睿身上浪費時間了,爺爺對不住你,爺爺本是打算他若是能醒來,我就讓你們結婚,可是醫生的話,你也聽過了,別往裏麵陷了,是爺爺對不住你們。”
    向晚以為自己聽錯,“爺爺,您沒騙我嗎?”
    老爺子點頭,“沒騙你,我根本沒有想過他會醒不來,我都跟老太婆說好了,等睿睿傷勢好了,就給你們辦婚禮,我以為隻是受了重傷,重傷而已。”在江州那幾天,他就都想通了,看著病床上躺著的老伴,不願意和他說話,兩個快要入土的老人想著自己棒打鴛鴦造成的後果,天天以淚洗麵。最後商量著等孫子傷勢好轉,就給他們辦婚禮,以後再不管幹涉他們之間的事。
    卻不想,這個協議,達成不了了。
    老爺子垂下頭的時候,向晚覺得他突然一下子老得有些站不穩了。
    向晚想起了什麽似的,衝出了病房。
    老爺子一愣,又慢慢的搖了搖頭,這孩子,能想通就好了,孫子現在這樣子,是萬萬不能拖著人家姑娘的。
    曾美桂剛剛拎著保暖桶到醫院送飯,就遇到了從江州趕來的蔣岩鬆和景微,似乎紮了堆似的,寧默和陸啟帆也隨後就趕了過來。
    病房雖是vip,可依然顯得有些擠了。
    寧默問老爺子,“江爺爺,小晚晚不是在這邊嗎?”
    老爺子道,“她走了。”
    曾美桂讓寧默坐,“估計等會回來吧,還沒吃飯呢。”
    “不會回來了,你們都回去吧。”老爺子歎了一聲,江來源扶住老爺子坐下,“若不然我先給你們安排地方住下。”
    陸啟帆道,“不用了,住的地方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江睿情況怎麽樣?”
    “挺好的。”老爺子和江來源齊齊道。
    曾美桂沒有吱聲。
    陸啟帆不再問,他知道像江睿這樣的人,如果出了事,消息定是封鎖的,消息放了出去,股價不知道怎麽個跌法,知道的也就他們幾個人了。
    蔣岩鬆和景微更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向晚跑回病房的時候,喘著重氣,她似乎沒有看到寧默等人一般,撥開人群,便又重新回到江睿的床前,慢慢的蹲下,單膝跪在床前,拿出一個暗朱色的絨布盒子,打開。
    裏麵一對樸實的鉑金指環,隻有細小的鑽。先取出小的那枚,套進自己的無名指上,而後又慢慢取出大一些的那枚,捉住江睿的手,緩緩的套了進去,然後輕輕握起,唇在他的指背上落下一吻,水眸含笑,音帶哽咽,“江睿,你就娶了我吧,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99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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