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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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鸞?!
候在下首的杜仲懷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二女兒,竟然會把此等天大罪責推到親姐姐身上,她莫不是瘋了不成!在府中就算再多爭鬥,他也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但是這裏是禦駕之前!說錯一句話,便是掉腦袋的大事!甚至會連累闔府兩百條人命!
他渾身冒冷汗,開始懷疑,是不是錯了?錯在根本把這個女兒帶到獵場來!錯在從小到大的培養,都看錯了人!連親姐姐都要謀害,這個二女兒到底是怎樣的心狠手辣!
禧太妃霎時眯起鳳目,顯然是回想起昨晚那場盛宴上杜青鸞極其精彩的表現,冷眸斥道:“你有何證據?”
杜畫屏眼眸一轉,道:“回稟太妃娘娘,臣女跟侍女在家姐那裏不小心瞧見過,沒想到竟出現在太妃娘娘的坐墊之下……許是家姐不小心擱錯地方了吧……”
現下,她沒空去思量怎麽會突然冒出第二隻香囊,她隻知道,一定要保全自己!至於其他的……誰讓杜青鸞那個踐人,生下來就與她作對!13ysn。
禧太妃入宮四十年,經曆多次宮闈之變,爾虞我詐的算計毒害,最憎惡這些齷齪手段。更何況,事關自己性命,禧太妃怒得幾乎失去理智,大聲嗬斥道:“來人!把杜青鸞給本宮押上來!”
語音剛落,全場便一片震驚,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杜青鸞,昨日才打敗姬嬰丞相,為齊國保全顏麵,更取得陛下青睞的杜青鸞,沒想到一夕之間,便是一場潑天禍事!
杜仲懷豁然抬起頭,正準備疾步向前,然而第一步邁出,他就頓住了,這時候正逢陛下與禧太妃盛怒,貿然上前求情非但救不了杜青鸞,反而極可能為杜家帶來滔天大禍。如今……杜仲懷咬咬牙,把步子收回去,重新靜候在一旁,準備見機行事。事到如此,他隻能一切為保全杜家!至於大女兒,身為杜家的一份子,該有為杜家犧牲的覺悟!
全場人人自危,隻有杜畫屏低垂的眸子裏,寫滿了興奮與惡毒。隻要待會兒禧太妃派人去找到杜青鸞的死屍,那再審不出來,直接便是死無對證!就算死了,她也要杜青鸞名聲禁毀,變成千古罪人!
“妹妹,你許是看錯了吧,我可從來沒有過這種香囊呢。”就在一片低聲議論中,突然一道溫婉的女聲自不遠處傳來。
眾人一驚,皆望著聲音來源的方向。
隻見杜青鸞一身淺綠色長裙,一頭烏發之用一根發帶利落的綁起,發絲在風中高高飛揚,半遮住她絕美的臉龐,一時間竟如臨水照花般撲朔迷離,然而那雙淩冽的眸,卻如清泉般直照進人心,帶著天生冷冽,卻又美得驚心動魄,讓人心襟蕩漾!
杜畫屏在看清來人時,臉色刹那間白了。怎麽會!她不是已經死了麽,又怎麽會在這裏!不會,不會的!那麽嚴密的計謀,杜青鸞怎麽可能逃脫得了!
杜青鸞淺淺掃了眼杜畫屏驟變的臉色,冷冷一嘲,彎下膝蓋朝著文帝及禧太妃恭敬行禮道:“臣女拜見陛下,拜見禧太妃娘娘。”
“你剛才說,這香囊並非你所有?”禧太妃滿臉不悅的冷聲道。
杜青鸞張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眸道:“是的娘娘,這香囊並非臣女的,畫屏妹妹怕是記錯了吧,且臣女有何機會將香囊藏在太妃娘娘的坐墊之下呢?”
正在此時,一直沉默的賢貴妃眯著眼睛,咄咄逼人道:“機會,你並不是沒有吧,你剛才無故無蹤又是去了哪裏?杜青鸞,你還不快老實交代,你到底為何陷害禧太妃!”
杜青鸞眸子瞬時一眯,對上賢貴妃狠辣的顏色,她知道,她們算是料定了,隻要她說不出她剛才在哪裏,便無法洗脫嫌疑。且,唯一的證人便是鳳歌公主,以鳳歌公主的脾性,絕不會為她作證!她們是定下決心,要置她於死地!
賢貴妃繼續冷笑道:“怎麽,你現在沒有話說了?”杜畫屏的話可能沒甚重量,可是賢貴妃一開口,幾乎大半的人都傾向過來,不為其他,隻為這賢貴妃得寵十幾載,甚得皇上信任,誰人敢與她對抗?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得罪了賢貴妃,無論你是何人,隻會一個下場——便是死!
“剛才杜姐姐跟我在一起。”一道稚嫩卻不幼稚的童音響起。
眾人目光一齊詫異的望過去:永寧王世子?!
他怎麽會,站出來為杜青鸞作證!
杜畫屏不可置信的撐大眼睛,她算計好一切,卻偏偏沒有算計到,這個永寧王小世子,會突然站在杜青鸞那邊!青候隻爭二。
季采纖瘦的身子俯下,少年老成的跪下道:“啟稟陛下,太妃娘娘,昨日杜姐姐棋藝精湛,打破旬國棋局,讓臣十分佩服,臣便想拜師,請她做臣的棋藝師傅,於是圍獵之時,一直與杜姐姐在一起,且猛虎突襲時,杜姐姐救了我一命,這便是證據!”他猛地擼起衣袖,露出白希的手臂上,一條深深的抓痕,嫣紅的血液自傷口滑出,在白希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精心!
杜青鸞看著跪在自己身旁的小季采,心底驀地巨震,說不出的感覺。她原以為這孩子,隻不過是個頑劣少年罷了,可沒想到,他竟然肯站出來為自己作證。並且為了說服眾人,更自己在自己手臂上弄下一條深深的劃痕!
想她杜青鸞兩世疊加,沒想到竟然有一日,要靠一個孩子來救!
永寧王世子站出來,賢貴妃像被堵住嘴巴一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原本滿臉怒容的皇帝與太妃,皆舒緩了一下神色,道:“杜青鸞你救了永寧世子一命?怎麽不早說,待會兒朕自有賞賜。不過,你們也遇到猛虎襲擊了?”
一日之內,竟兩次遇到虎襲,此事實在太過不尋常!
“是。”杜青鸞眸子一冷,從袖中取出另一隻香囊道,“這個香囊,臣女也有一個,剛才臣女陪同鳳歌公主圍獵,突然白虎出現,馬匹失控,將臣女摔下馬,剛巧遇到永寧世子,僥幸一同逃脫。而更巧的是在永寧世子的馬鞍下,臣女尋到了這隻香囊,請皇上明察。”
當第二隻香囊出現的刹那,杜畫屏臉色徹底青了。這是……怎麽回事?她原本隻給了鳳歌公主一隻香囊,另外一隻以防萬一,她藏在帳篷裏,難道——杜畫屏驀地倒抽一口氣——難道她的計劃被杜青鸞識破了?!
還有那隻香囊,本應該藏在杜青鸞的馬鞍下,怎麽會出現在永寧世子的馬下?這又是怎麽回事?!她本能的感覺有問題,絕對有問題!而這個問題,定是杜青鸞搞的鬼!她腳下隱隱發軟,若不是強迫自己,恐怕都要露出破綻!可是……現在她該怎麽辦!
杜青鸞冷冷睨了她一眼,就算杜畫屏知道她撒謊又如何?隻要季采不拆穿她,那麽這隻香囊便就是藏在季采馬鞍下!誰人也無法提出質疑!她們料定了,她杜青鸞不過一介小人物,就算提出有人要害她,恐怕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但是季采就不同了,他是永寧王世子!陷害他,便是與整個永寧王府作對!就算是皇上,也要給永寧王府一個交代,徹查到底!她們既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就要做好此事被鬧大,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準備!
就連賢貴妃,此刻的表情也難掩牽強,叱吒後宮十幾載,第一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長長的假指甲曲起,幾乎刺破自己的手心!
當文帝聽到有人要陷害永寧世子的刹那,頓時勃然大怒:“一場春獵盛宴竟出現兩隻害人的香囊,到底是誰膽大包天!來人,去查!查不出來就準備好了摘下你們的腦袋謝罪!”
杜青鸞冷眼看著杜畫屏跟賢貴妃鐵青的臉色,心底發出冷冷一笑。等著吧,好戲就要開演了,千萬,別眨眼!
半個時辰的時間,卻恍若過了一整年!所有人都垂首跪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驃騎將軍親自壓著一個中年男子進來,道:“回稟皇上,臣等依照此香料,尋到這個訓虎師,這個香料方子正是他家祖傳。”
那訓虎師顯然被嚇住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嗚呼哀嚎道:“那引虎的香料是一個宮女過來問小民買的,說宮裏頭要,小民不敢不給啊……請陛下饒了小的一命……求皇上,求皇上……”
宮裏?
文帝聽到這兩個字時,立刻怒瞪了雙眼,一張拍在案上道:“把此醃臢之人給朕拖下去,三日後斬立決!還查到什麽,快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所認為的平靜安穩的後宮,竟然出了今日巨大的醜聞,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那驃騎將軍抬頭,在賢貴妃身上掃了一眼,道:“皇上,臣等還在玉坤宮死去的宮女身上,也搜到了相同的香料。”
什麽?!玉坤宮的——
文帝犀利的眸猛地掃向賢貴妃。
賢貴妃一貫受到皇帝寵愛,這麽多年來屹立不倒,甚至與皇後分庭抗禮,可這一次皇帝卻勃然大怒,一隻茶盞用力摔過去,嗬斥道:“看你幹得好事!”
賢貴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膝蓋一軟,像是刹那間被抽去筋骨一般,驀地跪倒在地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