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彌留之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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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後悔了。舒殘顎疈沈芫初口不擇言,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齧,讓她痛不欲生,無比焦灼。她應該恨他的,恨他不分青紅皂白的傷害她,恨為了一塊破玉出賣自己的情感,恨他那一支無情箭,差點要了她的命,然而隻要一想到,他是故意讓她拿走他保命墨玉,縱容她的欺騙與虛以逶迤,所有的恨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無由的軟弱,讓她無助地蹲在了地上,她忽然擁住小蠻,伏在她耳畔哽咽道:小蠻,我真的不想讓他死,你能不能幫我把玉還給他?
不行!小蠻無比堅決地否定了她的要求,宮主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優柔寡斷了?自從你進王府的那天起,便注定有一番博弈。蕭燁愛上你,那是他輸了。你不能輸,因為你是鳳雲凰,身負幾代人的仇恨。說著說著,小蠻眼中已經有了淚。
幾代人的仇恨?這神秘的幽水宮到底有什麽樣的秘密?沈芫初淚眼婆娑地看著這無比華麗去也無比壓抑的房間,好想放聲大哭。
破了全了。那我能不能再見他一麵?芫初淚眼婆娑,對那個人,此時此刻,她最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那宮主見了他打算跟他說什麽呢?小蠻犀利地問,宮主,當斷不斷,傷害的隻是自己而已。當初你曾答應過老宮主,隻要拿到墨玉,回到幽水宮,就會嫁人。如今約定之期已不遠,宮主不能再這樣優柔寡斷。看著憂傷的芫初,小蠻也跟著落淚。
我答應你,讓我見他最後一麵,回來我便嫁人。芫初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她承認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沒這麽慫包過。如今她不得不承認,對那人已經是恨之深愛之切了。
好,不過宮主要答應我,一切聽我安排。小蠻抱著她,低聲說。芫初無條件答應。
再回到靖親王府,沈芫初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雖然,花在開,鳥在叫,就連那水中的魚兒也還像之前那樣遊來遊去,但一切卻都籠罩在一片壓抑而頹靡的靜謐中。而這全都因為這裏的主人,即將死去。
你們兩個新來的,手腳靈活點。就連胖管家招財貓似乎都瘦了一圈。為了掩人耳目,小蠻將她和自己易容成了兩個年輕小廝,自賣與王府為奴。打一進這靖親王開始,芫初的心就開始打鼓,那種混合著怨與愛、恨與悔、忐忑與煎熬的心情,反複在芫初心中交錯糾纏,一顆玲瓏心,千瘡百孔。
哥,打起精神來。小蠻擔心她的失態會讓人察覺出異常,不得不悄悄提醒她。芫初一怔,一晃神眼淚卻掉了下來。
理財貓不耐煩地說:別哭哭啼啼了,若是被親王妃看見定打死你。記住在這個府內有幾樣禁忌事項:一是不許隨便哭,不吉利;二是不能提到死字。王妃尤其忌諱這個。
說完,李才茂也是長籲短歎。自從王爺病重,王妃就跟瘋了似地,什麽都成了禁忌,本來因為王爺重病,王府上下就已經是一片哀傷,再加上她這般刻薄,更弄得所有人都不敢開口講話,王府越發死氣沉沉一片。
管家大人放心,我跟哥哥會小心的。小蠻用胳膊肘碰了碰芫初,芫初趕緊回神:是,我們會小心的。
那就好,你是叫阿初?李才茂看著芫初,芫初心中一驚,差點沒反應過來,還是小蠻搶著說:是啊,我哥叫阿初,我叫阿次。
我看阿次激靈點,你就去王妃那照應著吧。至於阿初,你跟我去王爺那伺候。
此番安排對阿初來說可謂正中下懷,但阿次可皺起了眉,一臉苦哈哈的。
我這就去。芫初站起來就往蕭燁房間走去,李才茂則滿臉疑惑地問:你對王府的地形很熟嗎?
芫初意識到自己直奔懷璧閣露出了馬腳,便胡亂說道:不熟不熟啊。
跟著我--李才茂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芫初灰溜溜地溜到他身後,捏了一把冷汗。之前到沒發現這胖管家心思如此細膩。
王爺病重--胖管家絮絮叨叨,但一說到王爺病重,他就開始哽咽說不下去了,他這一哭,芫初更加無助恐慌,她真擔心進了懷璧閣,看到的是那人的屍體。
總之,他命苦。你要好好伺候著。千言萬語,隻一句他命苦,便讓這位胖管家淚如雨下。芫初喉嚨中的酸楚擰成一個巨大的疙瘩,想哭卻又不能哭的她,忽然幹嘔起來。
你這臭小子,不會一來到王府就病了吧?李才茂問。芫初連忙擺手:我隻是太激動。是啊,她太緊張太激動了,原來,不僅高興時會激動,傷心時同樣會激動。
懷璧閣內,也是靜悄悄的一片,隻是彌漫著讓人窒息的藥味。蕭燁披著一件明黃色外衫,斜倚在床邊,氣若遊絲地咳嗽著,地上的痰盂中,滿是猩紅的血漬。王妍坐在他身邊麵無人色,淡粉色的長裙上,濺滿殷紅血跡。但芫初卻鬼使神差地將目光定格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於是心中那種種反複蕪雜情感瞬間沉寂。想起之前那短暫的王府鬥法,沈芫初忽然很想嘲諷自己。從始到終,陪伴在他身邊的始終還是她;光明正大為他哭為他笑的也是她。而她隻能這樣喬裝打扮鬼鬼祟祟地來,卻又不知想得到什麽答案。
燁哥哥--王妍那毫無血色的唇,顫抖個不停,但眼中卻有著近乎偏執的堅定,你沒事的,我跟孩子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蕭燁艱難地抬起那枯瘦如柴地手,握住她的,斷斷續續地說:謝謝。那雙油盡燈枯的眼中,滿是對王妍的依戀。這才是所謂的生死與共,鶼鰈情深吧?沈芫初越發覺得自己好笑起來,她千難萬難地從幽水宮來到他身邊,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死心嗎?隻是沈芫初憑著精銳的洞察力發現,蕭燁並沒有將死之人的那種哀傷,難道他對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一點留戀嗎?包括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一陣莫名酸澀衝破胸腔,芫初拔腿往外跑去。
阿初,你這臭小子。情急之下,李才茂脫口而出。但聽到這個名字,蕭燁那黯淡的眸光忽然一亮,接著又是一陣致命的咳嗽。王妍怒不可遏地大聲問:誰在這叫魂?
李才茂趕緊跪下解釋:府裏新買了個小廝叫阿初。
讓他改名,否則亂棍打死。王妍氣得渾身亂顫。
奴才知道了--
李才茂三步兩步追出來,一把擰住了芫初的耳朵,芫初本一肚子哀傷,正兀自傷情,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被弄得慘叫起來:管家大人,放手,好痛--
臭小子,我怎麽交代的來著,要你小心行事,結果你上來就得罪了王妃。這下好,她讓你改名!
為什麽改名?!芫初不服氣地大叫,我的名字也礙著她了?一著急,她就本相畢露。
李才茂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才小聲說:你不知道,之前這府上有位王妃名字裏有個初字。剛才我不小心喊了你的名字,被王爺聽到,害得他老人家又激動了一把,結果又咳血王妃差點把我吃了。原本是傷心的事,但不知為何被李才茂這麽一講,好像有了幾分戲說成分,於是平白多了幾分搞笑。
是嗎?那位王妃不是都不在了嗎?還忌諱什麽?芫初不動聲色地問。
李才茂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芫初被拍得暈頭轉向的,狠狠地瞪了李才茂一眼,她真想回敬他一拳。
你懂個屁。我實話告訴你吧,王爺對這位王妃根本他心心念念想的還是那位走了的。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但說完,他忽然臉色一變,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氣憤地喃喃自語:我真是嘴賤,跟你說這些幹嘛?
芫初聽他說著這些,心中莫名激動,直勾勾地盯著李才茂,結果李才茂惱羞成怒又狠狠拍了她一下,低斥:還看著我幹嘛,趕緊進去伺候。對了,你還有別的名字沒有?
沈芫初捂著腦袋,咬牙切齒地說:我還有個乳名叫芫芫,你叫我阿芫吧。
阿芫阿芫,還不快滾進去。李才茂跳腳。
於是沈芫初整理好心情,才第二次踏進懷璧閣。想到李才茂剛才的話,她的心不禁砰砰直跳,為什麽他會說那樣的話,難道蕭燁真如他所說?不,這不可能。
本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們先下去吧。蕭燁氣喘籲籲地說。
王妍緊握他的手,死活都不放。
不,燁哥哥,我得守著你。就算是十殿閻羅都來了,我也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王妍無比堅定,此時,沈芫初忽然有點佩服這個女人了。這樣全身心的愛一個男人,她能比得過她嗎?所謂純粹的愛,也許就是王妍對蕭燁這種吧?
聽話,你都好幾天沒吃沒喝了。蕭燁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臉,王妍順勢將臉埋進他的掌心,失聲哭出來。她哭得極其壓抑,那聲音好像窩在嗓子裏,想哭卻又不敢大聲哭,聽起來真是慘不忍聞。侍女們也都強忍眼淚:王妃,求你休息一下吧。
王妍卻依然執拗搖頭,那淚,卻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唇邊一熱,芫初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她忽然明白,果真如書上所說,愛有千萬種,蕭燁對她的情感也許是飛蛾赴火式的激qing。而他與王妍之間才是細水長流的愛,這份愛可以讓生死都顯得無力蒼白。
哭什麽哭!不許哭!一個小丫鬟狠狠在她腰中掐了一把,頓時痛得她齜牙咧嘴。收起眼淚,芫初默默地走到了蕭燁身邊。一切都還是那麽熟悉,但卻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王妍最終還是被侍從們拉走了,剩下蕭燁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夕陽。窗外殘陽如血,窗內,人欲斷腸。
你是新來的?蕭燁終於注意到了這個麵容清秀的小廝。
芫初吸吸鼻子,結結巴巴地說:回王爺,奴才是新來的。
叫什麽?他笑著問。這笑容多麽溫柔,就像是春日裏最明媚溫暖的光,足以融化一冬天的冰雪。即便是對這個卑微的小廝,他都能笑得這般燦爛,可對她偏偏就是那麽吝嗇。芫初心頭一酸,突發奇想地想讓他叫叫她的乳名。
回王爺,小的叫芫芫。
怎麽是個女孩的名字?他蹙眉,唇角依然掛著笑意。
小的自幼體弱多病,父母請了大相國寺的師父給取的。說是取了女孩的名字就好養活了。沈芫初胡亂謅。
本王到不知還有這樣一說,如此,本王也該取個女孩的名字他艱難地笑了笑,接著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沈芫初趕緊上前,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拿起漱口瓷盆,你少說些話。她緊張地看著他,慌手慌腳。但語氣還算鎮定。
蕭燁咳嗽完,順勢倒在了她的懷中。濃鬱的藥香混雜著濃烈的男人氣息撲鼻而來,沈芫初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似乎連呼吸都能出賣她的心情一樣。而蕭燁卻鬼使神差地抬起了雙眸,正對上沈芫初那慌亂無比的眸光。這眸光對蕭燁來說,何其熟悉。驕傲、執拗卻又那樣跳脫,似乎隨時都會逃走。
王爺看小的做什麽?沈芫初無比淡定地問。盡管在他的注視之下,她會心慌意亂,但仗著臉上這層薄薄的人pi麵具,她尚能坦然麵對他。
蕭燁撐坐起來,長長地歎了口氣:人之將死,看到的都是幻覺。剛才那一瞬,本王覺得你眼神很熟悉。他無比失落地放空眼神,有些迷茫的悲傷。
沈芫初怔了一下,隨即說:王爺說得哪裏話。你長命百歲不是問題。你還有王妃還有未出世的孩子,豈能隨便放棄說著說著,她便不由自主地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也越說越出神。
知道我為什麽會跟你說話嗎?蕭燁忽然問。
他不問芫初到沒察覺出來異常,他一問,沈芫初也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要知道即便是他將死,也是堂堂的靖親王,什麽時候會跟下人聊天了。
大約看奴才是新來的,王爺感覺新鮮吧。沈芫初低下了頭。
從你一進到這房間,本王就注意到了你。蕭燁定定地看著她。沈芫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竟下意識地去摸臉,心想難道小蠻的易容術不過關,她這麽快就被蕭燁識破了?
王爺為什麽注意奴才啊?沈芫初繼續裝傻,要知道她現在可是裝扮成男人的,她不信蕭燁有火眼金睛。
因為本王看你眼熟。蕭燁信口說道,無論是身形還是神態,隻是樣子差得太多。
沈芫初驚出一身冷汗,同時她又莫名動容,如果不是經常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又怎能輕易就認出他?她到底是何時成為蕭燁眼中那道難以取代的風景的,這怕又是一道千古謎題了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曾有一席之地,足矣。
能像您的朋友,奴才很榮幸。隻是王爺,既然那位朋友對您來說這麽重要,為什麽她不來看你呢?芫初故作不解地問。
蕭燁淒苦地一笑,唇齒苦澀,我們之間,誤會太多。即便再見,也是仇敵,所以還是不見的好。
這一番話說得芫初像是被人潑了一頭冷水,她咬了咬嘴唇,不經意地輕歎一聲。他說得對,再見亦是仇敵,還是不見的好。
奴才也不懂什麽大道理,隻知道人生在世快心最重要。這人若是讓王爺不開心,還是不要再見了。沈芫初笑了笑,轉身就去端那桌子上的藥,王爺該吃藥了。
吃藥隻是為了讓妍兒安心,她不在我就不吃了。吃了也沒用,反正都是要死的。他笑得無比頹喪。沈芫初端著藥,靜靜地看著他,忽然問:王爺就那想死嗎?
蕭燁一怔,臉上浮現一抹被人窺破秘密的不悅,他低聲說:死有什麽不好,正好是新的開始。
這話有很多深意,芫初沒多想,隻是把它記在了心中。
死了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無牽無掛。他眼神越發迷茫。。
芫初出神地盯著他的側臉,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恨也罷愛也好,此時,她隻想靜靜地看著他。
王爺芫初欲言又止,你還是把這藥吃了吧。
蕭燁固執地搖了搖頭,藥能醫病,但你見過藥能醫命嗎?他冷冷地注視著芫初,像是要將她看透,於是沈芫初訕訕地放下了藥碗。
偌大的臥房瞬間安靜下來,芫初聽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她拱手立在蕭燁身畔,蕭燁則疲憊地微閉眼眸。芫初大膽地看著他,隻是越看,她心中悔恨就越多,隻要一想到他即將麵對的死亡,是她造成,她就忍不住萬分自責懊惱。這懊惱與自責就像一把尖刀,一點點淩遲她的心。
入夜,別的小廝來還值,但芫初都推掉了,她努力爭取與他共處的時間,哪怕隻能靜靜地看著他。
小蠻心急火燎地在懷璧閣外徘徊,最後終於忍不住裝來換值,將芫初拉了出來:宮主,如今看也看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無殤師尊若是發現我們私自出宮,一定會重罰我的。
我還想再留幾天。芫初心思沉重。
小蠻則毫不客氣地說:宮主,你怎麽這麽傻?你都看見了,蕭燁至死關心的愛護的都是王妍,可曾提到你一個字?而王妍那樣全身心地愛著他,試問宮主,你辦得到嗎?小蠻的話,讓芫初陷入悲傷的矛盾中。她說的都是事實,而她卻還有些許沉迷。
我已經打聽到了,司徒南天被關在襄親王府私牢。而且蕭煜已經斷定蕭燁被司徒老頭下毒,而且一口咬定跟幽水宮有關係,如今關著他,就等著幽水宮的人上門。而北燕太子慕容紫峰,也開始派重兵四處尋找幽水宮下落;至於儲瀾,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宮主你看,全天下人都盯著幽水宮,你絕對不能有任何意外。
為什麽蕭煜會認為司徒南天給蕭燁下了毒?芫初警覺地問。
因為因為小蠻支支吾吾,因為我聽說,有人假冒司徒南天,送了假藥給蕭燁吃,他才會這樣的。
沈芫初恍然大悟,看來蕭煜猜得一點沒錯,這件事的確是幽水宮的人做的。因為當初謀劃救蕭燁,全是她跟司徒南天秘密商量的,不過,也許這個秘密早就走漏,所以才有人先行一步,假冒司徒南天,將計就計將蕭燁置於死地。想到這裏,沈芫初不禁冷笑一聲,縱觀整個幽水宮,敢這樣做的,除了水無殤就是白如墨,隻是不知這兩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最終卻又害了他,沈芫初不禁更加悲憤異常。w5l5。
宮主小蠻戰戰兢兢地看著她。芫初忽然勃然大怒:我想等他死了再回去,這樣你們也好安心。她瞪著小蠻,一腔無名怨毒無處發泄。小蠻委屈不已,低著頭不敢說話,芫初則冷冰冰地問:幽水宮誰當家?
當然是宮主你。
既然如此,是不是一切都得聽我的?芫初怒問。小蠻見她發火,也不敢忤逆,值得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就按本宮的意思去做。他死了之後,本宮自會回到幽水宮。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往懷璧閣走去,第一次,她對幽水宮有了莫名反感。小蠻呆呆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蕭燁好像已經睡了,芫初調亮了油燈,一個人枯坐燈下想了很多事。
芫芫,幫我倒杯水
哦好聽到他的吩咐,簡直如聞天籟,她慌手慌腳對給他到了杯水,連續撞翻了兩個凳子,惹得外頭值夜的小廝和侍女都跑了進來。
毛手毛腳的,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當值的小廝將沈芫初拉到一邊,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還不滾,若是讓王妃知道了,仔細你的皮。
芫初嘿嘿一笑,輕蔑地握住了那小廝趾高氣揚的手,於是那小廝慢慢變了臉色:你,你怎麽會武功?
我不會武功,隻是力氣比一般人大些。小哥,小的初來乍到,還請你多多關照才是。芫初故意將關照兩個字念得非常重,手中的力道也下中了些,那小廝痛得滿頭大汗,嚇得麵無人色。
你先放開我,我不會告訴王妃。但王爺此時情況特殊,你必須小心侍候。
謝,小哥指點。芫初笑著鬆開了手,還不忘給那小子鞠了一躬。那小廝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溜了。
王爺,還要水嗎?沈芫初回到蕭燁身邊,小聲問。
蕭燁搖搖頭,本王睡不著,你就陪本王說說話吧。
奴才遵命。對了,奴才聽聞王爺的病是因為早年舊傷,小的正會一些推拿之術,也許能緩解王爺痛苦。沈芫初自告奮勇地說。
蕭燁倒有些意外,他抬眼看了看這個清秀的小廝,心中越發狐疑,論說眼前此人跟完顏初相差十萬八千裏,但他似乎總有種錯覺,甚至連他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阿初,難道他真是快死了?
如果王爺信得過奴才,不如讓我一試。芫初挽起手袖,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手。但露出手的那一刻,她還是後悔了。臉可以易容,聲音可以改變,可這手,卻成了最大的漏洞。試問,哪個男人會長著一雙如此白皙修長的手呢?聰明警覺如蕭燁,他怎能看不出這個漏洞?於是他滿懷深意地看著她的手,忽然將其緊握。沈芫初倒抽一口冷氣,反手抽回:王爺,你這是做什麽啊?奴才是男的。她故作緊張地看著他。
既是男人,本王好奇你怎麽長了雙女人的手。
怎麽?不是說已經到了將死的邊緣了嗎?為什麽那雙眼睛還這麽犀利?
沈芫初隨機應變,哦,奴才進府之前,曾是賣米的。這雙手整天跟米打交道,所以生得白了些。王爺難道不知,米有美容功效嗎?她誇張地紮開兩手,說得天花亂墜。蕭燁將信將疑的看了她一眼,低聲問了一句:是嗎?就褪去了外衫。13843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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