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年少都會有一段感情，真摯地讓他投入了全身心去經營，以為那會是唯一，以為能夠從一始終，後來才發現，它不過是教會你第一支舞蹈的老師罷了。

    後來在舞池中，你遊刃有餘穿梭的時候，換了無數的舞伴，盡管舞步越來越熟練，你最終還是會想起最初讓你嚐到跳舞滋味的那個老師。

    感情就是舞池。

    江念初是明眼人，再加上顧奕宸是自己的兒子，他的一舉一動她最清楚。最初擔心一個梁妍晨讓他頹廢從此一蹶不振，直到談婧言的出現，看著顧奕宸在細微處一點點發生改變，做母親的自然看出來。

    若說梁妍晨是跟顧奕宸跳第一支舞的女人，那麽談婧言就會是他一生的舞伴。

    作為母親，對這樣的結局自然是喜聞樂見，但若觸及到某些敏感，立場便會發生改變。

    眼睛看著顧奕宸，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今日他這麽衣衫不整出現在自己麵前，一定有原因。

    “除了談婧言是蘇家人的身份，對於她一年前在美國發生的事情，你到底清不清楚？”

    努力壓抑著心裏排山倒海般的怒氣，看著顧奕宸，卻見他眉峰一凜，吃飯的動作也停下來，光是這樣，江念初就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當初是怎麽做到在我跟你爸爸、爺爺麵前就那麽輕描淡寫帶過的？她不是跟自己的弟弟生活在一起，而是更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你清楚嗎？你酗酒數月，住院數月，用工作麻痹自己數月，你妻子跟別的男人朝夕相處，我教過你什麽叫做責任沒有？我不至於你無能到沒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

    緩緩斂眸，心裏的痛，像海嘯般突然席卷而來，將他淹沒，不可呼吸。

    江念初的話沒有半句是錯的，不隻是她，所有知*都怪過顧奕宸，不明白他為什麽在談婧言消失後，跟梁妍晨那時候一模一樣，無動於衷。

    可唯有他自己、喬紹謙跟霍祺東三個人最清楚，他花了多少力氣，金錢、時間、精力，他從不覺得奢侈地耗費在了談婧言身上。

    但對方不是普通的綁匪，是陸謹初，連霍祺東都要花數月近半年的時間查才能夠查到細微底細的男人，他顧奕宸，在那時候所能做到的，舉步維艱。

    “媽，有些事情不是跟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顧家身份特殊，我在找她的同時，我還得顧著這邊的局麵，不讓媒體豺狼虎豹聞到一絲絲不妙，將事情弄大化來。”

    江念初歎了一口氣：“你總有那麽多理由，那麽對於談婧言不能生育這件事情呢？你又有什麽要跟我解釋的？”

    “媽！”

    顧奕宸深邃的眸子中帶著一絲不敢相信，“梁妍晨連這個都跟您說了？”

    還真的是小看了那個女人，顧奕宸捏緊了手中的筷子，看樣子，最後一絲顏麵也沒有必要留著了，大家撕開來更痛快。

    江念初深深凝著顧奕宸，輕聲一字一句地說：“媽從來不是那種觀念固守的人，就像你爺爺說的那樣，單是她是蘇家人的身份，我們可以不去計較。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她嫁給你也算是顧家人，將顧家的秘密告訴給她也無妨。”

    但是——

    話裏未出現這兩個字，可江念初的停頓也很好地說明了接下來的話鋒會徒然一轉。

    “跟別的男人在國外一年朝夕相處，不能生育，這兩件事不論是哪一件曝光出來，都會對顧家造成很大的影響，特別是後麵，我再怎麽不計較，也不會允許你娶一個不能為顧家傳宗接代的女人作為妻子的。”

    顧奕宸放下手中的筷子，勾了勾唇角有些無所謂地笑了笑：“媽，可我已經娶了，而且在孩子這件事情上麵我跟您的觀點並不一樣。我可以跟她領養一個孩子，當作是親生的，抑或者一輩子都不要，就我們兩個人生活在一起。”

    “你怎麽能夠這麽自私，你想過我跟你爸，想過你爺爺嗎？你是顧家的長孫，你身負著傳宗接代的使命，並不是我們冥頑不靈，而是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江念初覺得這種事情跟顧奕宸談了也是白談，他的性格那麽固執，此時怎麽會聽得進自己說什麽。

    “算了，我今天讓你把婧言帶過來，怎麽回事，就你一個人過來？她還在休息？”

    “嗯，她這幾天拍婚紗照奔波什麽的太累了，媽，這些事情的話，您跟我談就好了，我的意見就是她的意見，就算她提離婚這兩個字，我也一定不會同意的。”

    顧奕宸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退步。

    談家。

    談婧言從陸謹初車上離開後，打車、搭地鐵輾轉了幾個地方，將身後一直跟著自己的陸謹初甩掉後，步行回到了談家。

    談瑞已經去公司，林少白也正準備去醫院，在看到談婧言穿著拖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孩子，你這是……”

    陽光洋洋灑灑落在身上，深秋的天，隻穿一件薄薄的棉紡長裙竟也不覺得冷了。

    談婧言看著林少白，莞爾一笑，笑容在陽光的襯托下，卻有一種蒸發逝去的感覺，令林少白心微微一緊。

    進屋以後，林少白將包包放在一邊，便折回去廚房，過了一會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談婧言雙手接過，眉眼間全是暖意：“謝謝媽。”

    冰涼如玉的手指在握到杯子，感覺到那傳遞到指尖的溫度時，全身的力氣也慢慢回來，端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著熱牛奶，暖和著那一顆冰冷的心。

    林少白何其細膩，幾乎是一眼就察覺出談婧言心裏有事，她不著急著問，而是拿手機走回房間給同事打了一個電話，請了一上午的假。

    回到客廳的時候，放在茶幾上的玻璃杯子已經空空，除了杯底那一層白色，看得出方才那是一杯滿滿的牛奶。

    一早上沒有吃東西就出門，跟顧奕宸吵完又跟陸謹初來了一場拉鋸戰，走回到談家大門口的時候，真心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胃裏空空的特別難受，雖說空腹喝牛奶不是好習慣，但現在覺得，總歸有東西墊著。

    “想媽媽了？這麽著急地過來，連鞋子都還沒有換。”

    目光往下移，一不小心發現了談婧言腳上纏著的繃帶，甚至有點染紅，林少白驚呼了一聲，彎下腰。

    “怎麽回事？你怎麽又傷到腳了？這麽不小心？”

    談婧言慌忙伸手將林少白扶起來，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媽，沒事的，就是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劃傷，原本已經好了的，這幾天沒注意，穿了高跟鞋，所以傷口就有些裂開，不過沒事，過一兩天就好了。”

    林少白饒有深意地看了談婧言一眼，見她眼圈黑黑的，頗為心疼地伸出手來，捋開她額間的發絲。

    “怎麽臉色這麽差？”

    “媽媽。”

    談婧言來找林少白，不是為了打小報告說顧奕宸的事情，而是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而這個決定的實施，需要林少白的幫忙。

    “我想出國一段時間，您能跟爸爸說一聲，讓他幫忙給我安排一下嗎？因為我不想被別人查航班，知道我去了哪裏。”

    因為是父母，所以很多事情你瞞得了別人瞞不過他們，你要任性之前，也得先顧及他們的感受。或許別人不會那麽擔心你，可他們往往會因為你的事情而整日整夜難以入眠。

    談婧言不打算瞞著林少白。

    “我跟顧奕宸的婚姻出現了一些問題，已經跟他提出離婚了，媽媽，您不要問我具體的事情，我想要一個人出去國外待一段時間，您能夠答應我嗎？”

    林少白耳邊隆隆作響，她是怎麽都沒想到，談婧言今天過來，竟是要告訴自己這麽震驚的消息，怪不得整個人兒的臉色都那麽差。

    握著談婧言的手，冰涼得心驚。

    “非要去國外嗎？”

    談婧言低下頭微微一笑，笑容像是破碎的暖陽一樣，“就是想找一個離他遠一點，能讓我不再聽到看到關於他消息的地方。”

    林少白抿了抿嘴唇，話卻停在了耳邊，她看出來了，談婧言愛顧奕宸。

    “孩子，不是什麽事情都是一走了之就能夠解決的，婚姻是終生大事，也不是說離就離，任性不能解決根本。能不能跟媽媽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媽媽始終是站在你這邊的，不論發生什麽事情。”

    握緊了談婧言的雙手，努力傳達著自己對她的愛，一個母親，倘若不能為自己的孩子遮風擋雨，那算得了什麽。

    心像是被什麽鈍器狠狠砸了一下，眼眶盈著熱淚，說出口的話無力地無法掙紮：“媽，我給不了他一個孩子，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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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結束啦。

    明天見，麽麽大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