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非要鬧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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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痛苦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有時候當你體會到了,卻無法用合適的語言來形容出來。

    撕心裂肺。

    肝腸寸斷。

    這些詞語其實都不足以來形容此時此刻顧奕宸的感覺,耳邊是談婧言隱忍的哭聲跟自責,眼前是顧以寧那鑲刻在冰冷石碑上的笑顏。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痛苦都往自己的身上攬,如果可以的話。

    兩邊都是自己最愛的人,他守在誰身邊,都舍不得另外一個人。

    談婧言推開顧奕宸,後者沒有注意,猝不及防的時候,把腳重重地崴到了。

    “以寧的死跟我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你為什麽連說都不跟我說,兩年,整整兩年,你讓我現在來麵對這個冰冷的石碑,顧奕宸,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嘴唇上的血,讓原本蒼白的唇色變得特別鮮豔,若是仔細留意,就會發現談婧言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眼底都是血絲。

    感覺到腳踝處的刺痛,顧奕宸死死擰著眉,抬起頭來看著談婧言,竟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會出現在這裏,本身就給自己帶來太多的震撼。

    喬紹謙不可能會告訴談婧言關於顧以寧的事情,那麽,會是誰?

    “你到這個時候,還打算保持沉默嗎?”

    指尖很用力,傷口裂開來,鮮血染到了今天穿著的白色毛呢卻全然未曾察覺。

    “都是因為我,是我揪著蘇家的事情不放手,才會讓她傷心,跑來上海……都是因為我,因為我……”

    談婧言的話,讓顧奕宸愣住了,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談婧言把錯誤歸結在自己的身上,僅僅是因為蘇家的事情被顧以寧知道了。

    而不是因為知道蘇子靳跟顧以寧吵架都說了些什麽?

    這樣的認知,令他原本提起的心再度放下,甚至湧出一個瘋狂的念頭,想要刺激談婧言,從而讓她離那個真相越來越遠。

    關於那個真相,才是顧奕宸一直瞞著談婧言的理由,若是她知道了,她今後要以怎樣的麵目來麵對她心疼的弟弟,麵對周圍的朋友家人。

    做出這個決定之前,顧奕宸在心裏麵默默對著談婧言說了無數句對不起,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將變成無數把刀子刺向談婧言的心口。

    但與其讓她知道那個足以令她瘋狂的消息,倒不如,一次讓她對這件事情做個了斷。

    顧奕宸攥緊了指尖,嘴唇緊緊抿成一絲細線,下頜緊繃,吐字如冰——

    “你明明知道,你今天還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

    追上來的舒小白在聽見顧奕宸這句話的時候,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那個男人,他是瘋了嗎,怎麽可以對談婧言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他到底知不知道,談婧言在聽見顧以寧的事情之後,哭了一整夜,差一點就瘋掉了。

    舒小白想衝上前去護住談婧言,好好跟顧奕宸理論一番,但身子一往前,就被喬紹謙給摁住,用力往後拉。

    “這種情況,你湊什麽熱鬧!”

    喬紹謙低聲嗬斥舒小白,盡管他也覺得顧奕宸說的話有些過分了,可這時候,多一個人插進去,就會讓矛盾加深。

    他相信,顧奕宸那麽說,有他自己的理由。

    舒小白被喬紹謙一嗬斥,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就那麽看著顧奕宸跟談婧言,心裏焦急得跟熱鍋螞蟻一樣。

    人情冷暖,本就如盲人摸象。

    談婧言看著顧奕宸,知道在這件事情上麵是她自己的錯,所以不管對方要怎麽責怪自己,除了去接受,根本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即便是那些話,將你傷得很徹底,也隻能學會去順受。

    “我不清楚你是怎麽知道以寧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不要來這裏,她也不想要見你。”

    人在說著口不對心的話時,感情是最掙紮的,你麵對的是你深愛的女人,但你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尖銳。

    談婧言強忍著疼得幾乎要爆炸碎裂的腦袋,看著顧奕宸:“是我對不起以寧,讓她受到傷害,你可以恨我。但是,你把事情瞞下來,一句都不跟我說,讓我隔了兩年才知道……”

    眼淚一滴一滴。

    心碎一片一片。

    “顧奕宸,我恨你。”

    幾乎是同時的,顧奕宸閉上眼睛,那緊握成拳的手,說明了他此時的情緒有多痛苦跟掙紮。

    最後再看一眼顧以寧,談婧言拾起了那本相冊,頂著翻湧在心頭的恐懼跟空虛,跌跌撞撞地轉身,經過舒小白跟喬紹謙身邊的時候,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徑直掠過,逃也似的往墓園出口方向奔去。

    “婧言……”

    舒小白喊了她一句,卻沒能叫住她。

    喬紹謙則是走到顧奕宸麵前,低聲地問了他一句:“非要鬧成這樣嗎?”

    語氣裏的掙紮跟無奈,覆蓋住了對顧奕宸的不滿,喬紹謙知道,誰做選擇都會有他的原因,但是把談婧言逼成這樣,真的好嗎?

    身子突然被一個大力往旁邊一拉,喬紹謙差點站不穩摔到一邊去。

    舒小白像是一匹迅猛的豹子衝上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一下,給了顧奕宸一個巴掌。這個動作讓喬紹謙怔住了,扯住她的手已經來不及,大吼了一聲——

    “舒小白!你犯什麽神經!”

    顧奕宸緩緩抬起手來,指尖擦拭嘴角的血,額前的頭發已經淩亂,擋住了他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

    “我神經?我是神經,我才陪著婧言來上海,親眼看著她是怎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找著從前顧以寧待過的住所。我是神經,才會在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守了她一天*怕出事。我是神經,才會連出門買個早餐,都會把她給弄丟,擔心她那樣的精神狀態,會想不開……”

    舒小白全身都在顫抖,在顧以寧的墓前這樣跟顧奕宸說話,還打了他一巴掌,想必這一生都不會有第二次了。實在是忍不下去,才會這樣控製不了自己。

    “婧言她什麽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願意去相信她特別喜歡的以寧就這樣離開了,一個是她的弟弟,一個是她的小姑子,你想過她心裏麵有多掙紮,掙紮著把所有的痛苦都往自己一個人身上攬。你若是愛她,怎麽舍得用那麽傷人的話!”

    人隻有跌到了深淵裏,才會知道這個世界的致寒。你若不是當事人,隻是一個旁觀者,那麽你又怎麽能懂他們所表達不出來的那份苦衷。

    談婧言護著一個蘇子靳,他不也是護著談婧言?

    舒小白離開後,墓園裏就隻有顧奕宸跟喬紹謙兩個人,原本蒼白的臉色現在又多了五個指痕。

    “嘖嘖,那個女人,下手真重。”

    “她到底是怎麽知道以寧事情的?”

    喬紹謙聳了聳肩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反正沒有,嘴巴就像是被人拉上拉鏈了一樣,嚴嚴實實的。”

    顧奕宸隻覺得很頭疼,手指用力摁著太陽穴的位置,一片混亂,什麽思緒都抽不出來。

    “談婧言在這裏,你是打算跟她一塊回g市呢,還是跟原計劃一樣,今晚的飛機?”

    隻是來祭奠一下顧以寧,並沒有打算在上海多做逗留,g市那邊,雖然已經不是總裁的身份,但有些工作還是需要顧奕宸親臨。

    “今晚的飛機。”

    顧奕宸聲音沙啞,最後看了一眼顧以寧的照片,整理了一下花束之後,離開了墓園。

    談婧言走不快,沒有攔上出租車的時候,隻能靠步行,所以舒小白跑著跑著就追上了她,扯住她手的同時,整個人像是要斷了氣一樣癱倒。

    “你能不能等等我,能不能別讓我擔心了?”

    談婧言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幹,表情平靜得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們回酒店吧,收拾行李,今晚的飛機離開這裏。”

    決定來得太突然,舒小白有些回不過神,喘著氣抬頭看著談婧言:“為什麽這麽快?你不打算再留一兩天嗎?我們剛來幾天啊……”

    “我們不是來旅遊的。”

    談婧言伸出手來,拉著舒小白站起身,這時候舒小白才注意到談婧言手上的傷口。

    “怎麽回事啊?你什麽時候弄傷的?”

    談婧言抽回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漠然,從墓園出來,她整個人像是從深淵攀爬上來一樣,筋疲力盡,毛呢大衣裏麵的衣衫都濕透了,那是冷汗,她至今都無法驅退那種從身體深處蔓延出來的痛苦恐慌。

    顧以寧,永遠像一根刺狠狠紮在自己的心裏。

    回到酒店的時候,前台的服務員告訴談婧言,有一位男士找她。舒小白還沒問是誰,就看見了從休息區走出來的陸謹初。

    而談婧言看見陸謹初的時候,表情也沒有多好,不驚訝,也不反感。

    “昨天看你從這個酒店出來,所以就來這裏問了一下,如果有時間,可不可以跟我坐下喝杯咖啡。”

    陸謹初穿得很正式,加上他與生具有的那股王子氣息,將整個人的氣場都哄抬高了。走過路過的人,都不忘把目光投過來。

    舒小白扯了扯談婧言的衣袖。

    “小白,你先上去吧,我跟他談一談。”

    談婧言語氣裏的疲憊,還有蒼白的臉色都讓陸謹初很是詫異,仔細看的時候發現額角還有一層汗水。

    “你們一大早去了哪裏?散步?運動?穿成這樣?”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如果是問這些問題的話,我覺得沒有必要喝杯咖啡,站著說就可以了。”

    陸謹初控製不住自己,伸出手來一把將談婧言摟到了懷中,緊緊地:“我是想說,我很想你,很想。”

    談婧言的表情淡漠得像冬日裏的白雪,沒有半點顏色,沒有半點溫度。

    咖啡廳是在酒店門口的星巴克,人很多,但也很安靜,談婧言走進去的時候,一股咖啡豆的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

    別人不喜甜,但她卻很喜歡星巴克的星冰樂。

    她跟陸謹初時隔兩年多,第一次麵對麵以很安靜的姿勢坐在一個地方喝著咖啡,或許這個時間還應該拉長來。

    她跟陸謹初,從來沒有安靜地坐下來喝一杯咖啡過,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都無法達到一致的人,談婧言根本沒有辦法與他交流。

    咖啡喝了兩口,談婧言覺得心裏回暖了不少,那種冰冷到顫抖的感覺也漸漸消散。

    “你有什麽話想說?現在可以說了吧?”

    陸謹初摸著咖啡杯,看著談婧言,忽然很是懷念當初在美國的那段日子,若是沒有用錯了方法,太過相信梁妍晨,也不至於把談婧言推回到顧奕宸的身邊後,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

    “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兩年來,陸謹初忙著如何從幕後走到台前,親手將陸氏安放在g市跟寰亞搶占一席之地,他這麽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從前用錯了方法,試圖用一個梁妍晨跟一個談婧言來摧毀一個顧家,後來才發現,自己用的方法有多麽可笑。

    梁妍晨被逼得瘋了,談婧言也離家出走。

    他忙得像陀螺一樣旋轉,卻也有過站在高處望著樓下車來車往,腳底虛浮的空虛感。高處不勝寒的這句話,用在陸謹初身上,變得是那麽貼切。

    “我過得好還是不好,跟你恐怕沒有多少關係,關於過去,你都做了些什麽,我現在不想追究也不想再提。就當作是不認識的陌生人,走在路上連打招呼都不要,這樣不好嗎?”

    談婧言的決絕,是陸謹初所想象不到的。

    “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

    裝作是沒有看見他眼底的傷痛,談婧言斂眸喝著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對於陸謹初,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可能有過感動,可也有過傷害,人一旦傷痕累累了,更多時候記得的是那種痛感,而不是暖意。

    “你還記得小時候,在青城,你曾經陪一個離家出走小男孩玩過的事情嗎?”

    陸謹初的問題,讓談婧言倏地抬起頭來,她不是記起了什麽,而是想問陸謹初下一句話是不是想說,那個小男孩是他?

    就跟電視劇裏麵,小說裏麵演爛了的橋段一樣,說從那個時候開始就鍾情於自己,然後一直尋找自己雲雲。

    先不說談婧言什麽都記不起來,再說自己跟一個小男孩玩,她跟過那麽多小男孩玩耍,哪裏知道陸謹初是哪一個……

    談婧言的沉默,讓陸謹初的心猛地往下墜,低頭的時候唇瓣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實在是高估自己了,才會以為這麽說,談婧言會立馬回想起來。

    也是,過了那麽多年,除了當事人自己印象深刻之外,還能期盼誰對這種小事情念念於懷,說白了,就是自作多情這四個字罷了。

    “你不記得就算了,也不重要。”

    陸謹初從西裝內側口袋中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推到談婧言麵前。

    “這是什麽?”

    談婧言麵帶疑惑,一般信封裏麵裝的,不是錢就是支票,總不能還是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件吧?

    可是這個信封又比普通信封要大那麽一點,實在是看不出裏麵裝的都是什麽東西。

    “談氏現在的情況我很清楚,外界說是陸氏集團壓了談氏的關係,我想若是你問過你的父親就知道,陸氏在這件事情上麵並沒有插手過。”

    談氏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很長一段時期報紙的財經頭條都在報道,有些說是陸氏的原因,有些說跟寰亞反目成仇,還有一些說是談氏本身經營不善等原因。

    談婧言其實都看過,多尖銳的語言她都親眼目睹,對於真相,在外麵那些流言蜚語的覆蓋下,估計隻有圈內人才會知道到底如何。

    陸氏沒有插手這件事情,就算陸謹初自己不在這裏做解釋,談婧言也是知道的。

    “這個信封裏麵,放著的是我對你的歉意。”

    聽陸謹初這麽一說,談婧言心頭一跳。

    手指緩緩挑開信封,抽出來一看,是一張紙,上麵竟然是一個項目企劃案!

    談婧言沒有仔細看,就把紙蓋在了桌麵,莫名其妙地看著陸謹初,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是陸氏最近在競標的一個大項目。如果資金夠,並且能夠順利拿到的話,一年下來起碼有幾個億的利潤額,對於談氏來說,這本來就是一個很眼饞的項目,但僅僅是眼饞而已,就談氏目前的情況,根本做不到去搶。

    可現在,陸謹初這是幹什麽?

    “我知道談氏目前的狀況岌岌可危,所以我想要幫你。”

    昨天晚上,陸謹初思考了*,不顧蘇子莘的反對硬是要撤出這個項目的競投,並且將原先做好的項目企劃案完完整整地交給談婧言。

    “資金問題,我可以幫你想辦法,用我個人的名義給你,如果這個項目拿下來的話,就能夠把談氏拯救於水火之中了。”

    談婧言麵沉如水,她將項目企劃案折疊好重新放回信封中退還給陸謹初。

    “你知不知道這份項目企劃案,是你旗下員工們用多少個日夜跟心血趕出來的?你知不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你就這樣把他們辛苦了很久的結晶不求回報地給我,若是他們知道的了,不會對你失望嗎?”

    談婧言麵色清冷,素色的衣服襯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沒有半點生氣,這些天在上海,她妝容都沒有化,每天都頂著素顏出門。沒有眼線、沒有畫眉、沒有唇彩、沒有打底、沒有腮紅,加上哭了那麽多次,眼睛也有些紅腫,整個人看上去特別沒有精神。

    “談氏的事情,跟你無關,我說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一筆勾銷,你沒有欠我什麽,我也沒有欠你什麽,你犯不著用這樣的方式再一次將我們兩個人捆綁在一起,我不喜歡欠人情,所以我希望你收起來。”

    “這是我對你的一片心意,我欠你的,太多,所以我找不到什麽方法來填補。”陸謹初從衣袋中掏出一個紅絨盒子,裏麵裝著的正是當初送給談婧言的那枚藍鑽,而在後來,也被談婧言無情地退還給了自己。

    “我到現在,都還在等你。”

    情深,本是無罪。

    談婧言默默地閉上雙眼,握緊了手指:“你知不知道,我還沒有跟顧奕宸離婚?”

    兩年前從水幕漣出來的時候,碰巧遇見了陸謹初,那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跟顧奕宸談了離婚,所以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也肯定以為自己是單身。

    果不其然,談婧言的話剛說出來,陸謹初的眉頭就一擰。

    “你不是兩年前就已經提了離婚,並且離開了水幕漣嗎?顧奕宸的母親,也不隻一次在公開場合承認顧奕宸已經恢複單身。”

    或許意識到自己不該加上後麵那一句話,陸謹初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

    “是,我是在兩年前提出了離婚,但是他沒有簽訂協議,我們也沒有上過法庭,法律上講,我們婚姻關係還是在的。就算我跟顧奕宸不在一起了,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陸謹初,你很好。”

    第一次,談婧言對陸謹初做出了肯定,可這樣的肯定,卻讓旁人聽來,無比心酸。

    ≈≈≈

    這幾天更新都會在淩晨,一更六千字。

    從今天到月底,漾漾會特別特別忙,早出晚歸,所以不能跟大家在群裏交流,但希望每天評論區都能熱熱鬧鬧的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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