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竹風引?女兒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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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三十年臘月二十九這日,三房闔府一大早就趕回了邵陽老宅祭祖。
第二天是團年,要來年繼續過得興興旺旺的,今兒晚上許家各房都要圍爐守歲。所以下午的時候,三娘子便抽了個空當補了一覺。
這兩年,三房分家住去了帝都,可老宅裏的屋子卻一直被老太太仔細的留著,隻要三房回來,依舊還是在原先各自的屋子裏落腳小住。
睡著自己的床,用著兒時慣用的被褥墊子,三娘子這一覺睡的踏實,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暖烘烘的都迷糊了,怎麽揉眼睛都緩不過神。
“娘子可算是醒了。”聽見屋裏有悉索的聲音傳來,子佩掀簾而入,見三娘子已經坐在了床邊,不由鬆了一口氣道,“您若再不起,隻怕前頭就要有人來喊了。”
“要吃年夜飯了嗎?”三娘子聲音啞啞的,沉的有些饜足。
子佩搖了搖頭,“那還早一些,這會兒酉時還未到呢。”
三娘子點了點頭,任由子佩伺候她下床洗漱,然後又將她帶到了妝鏡前。
看著子佩給她換上的那一身桃紅色古紋雙蝶雲形羅衫裙,三娘子指了指台麵上擺著的那幾副首飾道,“就是吃個團圓飯,不用太複雜。梳個雙螺髻,把下麵的頭發編起來,戴一副珍珠頭麵就好了。”
三娘子素來不喜歡太繁瑣的發誓裝扮,這次從帝都回來,總共就帶了三套頭麵,為的不過就是在人前不重樣兒罷了。
子佩聞言,有些悶悶不樂的拿起了梳子,梳到一半,她還是忍不住說道,“娘子要不要換那一套太太給您新打的赤金頭麵?今兒是團年,難得喜氣,珍珠……會不會素了點。”
“爭鋒還是爭寵啊?”三娘子睜開了半眯的眼睛,好笑的看著子佩,“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嫁了,不過一個月的風頭你都不讓四娘子得,何必呢。”
“四娘子最近脾氣好多了呢。”子佩手指飛快的編著三娘子的碎發,回憶道,“前兩日她不是還給娘子你送了金銀繡線來嗎?我看那繡線成色是極好的,可惜如今要再繡一幅枕套什麽的怕是來不及了,不然也能用得上。”
好嗎?三娘子暗歎,要好,那也是四娘子明著壓下的氣,可是她始終也鬧不明白,四娘子到底是在氣她什麽?
最近,連秦氏看她都變得和顏悅色了很多,畢竟秦氏心裏也是清楚的,侯門續弦這條路不好走,看著光鮮實則暗布荊棘,所以秦氏心底的那骨子羨豔沒過多久就沒現實給磨光了,對她自然就多了些笑臉。
可四娘子到底和她是有多大的怨憤,這氣勁要比秦氏還長?
“娘子,好了。”突然,子佩輕輕的打斷了三娘子的沉思。
三娘子抬頭望去,鏡中的自己粉黛略施,珠環壓髻,正是豆蔻芳華青澀貌,最是少女芙蕖色!
這梳妝打扮了一番後,等三娘子帶著子佩出門的時候,外麵星辰綴天。已是日暮之時了。
三娘子帶著子佩一路往南,穿堂過廊,可走到一半,子佩突然“啊呀”一聲頓住了步子。
“怎麽了?”廊中,高懸的燈籠輕晃著,照得兩人的影子斜斜長長的。
“您瞧我這記性,下午您應了五娘子帶絡子線的,我都準備好了,出門就忘了。”晚上團年守歲,長輩聊天吃酒,小輩除了等子夜的那頓餃子,也要玩點什麽打發時間,三娘子上午的時候答應了五娘子教她編九蝠結的。
“還有一點時間。你回去取吧,我先過去。”三娘子倒不急。
“娘子慢些。”子佩聞言就點了頭,然後不敢耽擱的立刻折了身。
三娘子看著她遠遠的跑進了垂花門,方才轉了身,正想繼續往前走,突聽前麵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緊接著,解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娘子,四娘子,您這個點過去找三娘子,多半是要撲個空的,馬上就要吃團年飯了,三娘子肯定已經去膳堂了。”
找她?
三娘子一聽就納悶了。下意識就側身一閃,躲進了身旁的牆柱後頭。
天色已經很黑了,她靠著的牆柱上沒有懸燈,旁人若不細看,是壓根兒不會發現她的。
而就在她站定以後,四娘子的聲音便隨之而來,“罷了罷了,不去了,這勞什子東西回頭你幫我拿去丟了!”
“娘子!”解語跺腳,“您這又是鬧什麽別扭,好不容易湊了銀子買的喜鵲登梅簪,您且仔細著些。”
“仔細什麽,人家可不一定稀罕。”四娘子冷笑。
解語歎了一口長長的氣,半晌才溫言道,“我十歲起就在您屋子裏伺候了,您這性子,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您分明就是舍不得三娘子,偏一個勁兒的要同她鬧別扭。這還有一個月了,過完年一眨眼,三娘子就要嫁了,回頭您就是想送也送不出了。”
廊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三娘子靠在牆柱上,隻覺得心頭一緊,有一種說不明的情愫如醇酒入喉一般慢慢的醺開了。
“解語,她從小就愛跟我爭,長大了反而不爭了,讓這讓那的,好像顯得自己很大方一般。可我不需要她讓,我若喜歡,我自己會爭,這樣……真是沒意思。”良久,四娘子接了話,聲音嗡嗡的,像是鼻子塞住了一般,“她以為我稀罕那個什麽侯府,我這麽大的人,天天跟著母親看慣了人情,又怎麽會不知道‘侯府婦實難為’的道理?”
“您心裏頭是明白的。”
“可許孝熙蠢啊,她不懂,還以為我羨慕她。嗬……羨慕什麽?羨慕她一嫁過去就有便宜兒子喊她娘嗎?反正按著她的性子,以後就算在侯府裏吃了虧也不會同我們吱一聲的,我知道,她防我防得緊……”
“娘子!”解語“嘶”了一聲,壓著聲音,“咱們走吧,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罷了,你帶著東西去看看許孝熙還在不在屋裏,若在,隨便找個由頭給了她就是了。”
“您……”
“若她不在屋裏你就帶回來,我先去膳堂了。”
穿風的回廊中,四娘子與解語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漸漸遠去了。而如墨的夜色下。三娘子隻感覺冷風如割,吹得她的眼角滲出了濕意。
枉她重生一次自詡聰明,卻不曾想,原來她不過是自作聰明罷了。她以為自己知曉天機,深諳人心,所以就能把那些真情實意全當作虛情假意。可是,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願與人相爭了,那為什麽她就不能重新好好看看四娘子呢?
三娘子承認,這幾年在帝都,她的心是偏向著五娘子的。對於四娘子,她更多的隻是忍讓和不爭,可是她沒想到,四娘子竟然看透了。
但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把所謂的隱忍當成了害怕再次被傷害的借口?
分明就是她自己刻意壓抑著去付出的,到頭來,她竟連別人的真心也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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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邀月明,隆冬素銀夜。
團年酒染歡,遙念倍思親。
話說三娘子的酒力是上一世在沈家幾年獨自深夜買醉練出來的,不曾想,這能耐,竟帶到了這一世。
時近子夜,許家偌大的膳堂,四張圓桌邊,三三兩兩已經不少人趴下了。
今年許世嘉成了親,開席前就帶著姚氏坐到了長輩那邊,是以這會兒看看小輩這一桌,除了三娘子和四娘子還挺著腰杆子,其他幾個小的撒潑出去玩的出去玩,丫鬟婆子哄著小憩的小憩,連向來一本正經的遠哥兒這會兒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
“被我灌了這麽多,你怎麽沒醉?”想之前菜才剛上齊,四娘子就開始舉著杯子猛灌三娘子的酒,可這會兒,三娘子竟還清醒的很。
今兒是團年除夕夜,三房難得回老宅,席間,長輩那幾桌熱鬧的不得了,勸酒聲、敬賀聲、笑鬧聲此起彼伏,吃到後來,三娘子偶然還聽到了幾句葷段子。
在這麽個氣氛下,小輩這一桌自然就沒人管了。初娘子和二娘子都已經出嫁了,三娘子不說話,四娘子就當了頭兒,她鬧酒,自然沒人敢攔。
可是,若非之前在廊子裏聽到那番對話,三娘子肯定不會坐在這兒聽四娘子那心口不一的冷言冷語的,但既聽到了,她就不會無動於衷。
“誰說不醉的。”看了看手邊正低頭打絡子的五娘子,三娘子心頭一軟,“怎麽說都是和你們一起過的最後一個年了。明年……這桌子上又該少了人了。”
她這話一出,四娘子晃酒杯的手突然一頓,緩緩的就垂了下來,“大半夜的,許孝熙,你怕是已經醉了吧……”
“我還等著守歲吃餃子呢。”三娘子笑了笑,似漫不經心道,“之前我去淨房,子佩給了我一樣東西。”
四娘子扭頭看了看三娘子,一臉的古怪。
“那支喜鵲登梅簪很好看,我很喜歡。”偷聽到四娘子說話的事兒三娘子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可是那簪子她是拿到了手的,既收了禮,四娘子的這份心意,她是要還的。
“你……說什麽,我不懂……”四娘子眨了一下眼,臉頰緋紅,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借著上頭的那一陣醺然感,三娘子緩緩的呼了一口氣,“若來日,我真的出嫁了,可還和你鬧著別扭,我心裏也不是滋味。小的時候我總愛和你爭,大了你就處處賭我的氣,但想想,咱們這些不過都是小孩子過家家。等真的成了親,夫家的妯娌哪裏能比得上自家的姐妹親?”
“你同五娘子比較親,和我可不親。”四娘子口氣酸酸的,心裏又是賭氣又有點不舍,五味雜陳的。
“許孝柔,其實我小的時候特別羨慕你。”當下是個解心結的好時機,三娘子不想錯過,“父親對你慈愛,母親對你嚴苛,兄長為你出頭,我……這輩子都活不成你這個樣子的。”
“你……”四娘子詫異的抬起頭,這樣的話,她第一次從三娘子口中聽到。
“人有的時候必須信命。命該如此,違抗不得。小時候和你爭,是因為不懂,總以為我從小也是養在母親身邊的,家裏人不說,我就也是嫡出,你有什麽,我便應該有什麽。可長大以後我才知道,是命,就要認。”
“但你學問比我好,女紅比我好,也比我沉得住氣,母親……在我跟前還是誇你的多。”四娘子低下了頭。隻覺得鼻尖酸酸的。
許家這麽多姐妹中,隻有她和三娘子從小是住在一個屋裏的,兩人差了一歲,小時候爭的多了,感情就牽絆在一起了。本來四娘子以為,她的身邊永遠會有一個事事與她相對的三娘子,誰知後來,三娘子竟調轉了頭,將五娘子帶在了身邊。
四娘子承認,她不喜歡三娘子對她的這種疏離感,這就好比從小玩慣了的一個玩具突然就找不著了,讓她心裏空落落的。
“因為命比不過你,所以我隻能多努力。”三娘子說的毫不隱晦。“等我嫁了以後,青竹胡同的宅子那兒,就剩你和五娘子了。”
“還有十娘子呢。”四娘子撇了撇嘴。
“豆丁大的娃娃,等她能和你爭和你搶的時候,你自己都要做娘了。”三娘子白了四娘子一眼,“你可知道,這兩年,為何我總把五娘子帶在身邊?”
“她不會和你爭唄。”四娘子佯裝不以為然。
“能有什麽可爭的,家大業大,都不是咱們這些做姑娘的。”三娘子氣絕,軟綿綿的接過了話茬,“我常常帶著五娘子,是因為早兩年。她太像小時候的我,學你穿戴,和你比高,畫虎不成反類犬。肖姨娘是管不住的,母親是不會管,我若不管,五妹妹以後吃了虧,沒臉的還是你這個做姐姐的。咱們做姐妹的,這一輩子是緣分,小時候頑劣不懂就不計了,可出嫁以後,即便見麵少了,但這情分卻不能減。”
“許孝熙,我沒想到你這麽早就要嫁人了。”三娘子的推心置腹,打開了四娘子憋了許久的話匣子,“侯府那麽好嗎?哥哥嫂嫂全來給你當說客,你自己也願意點頭。侯府有什麽好的,你不知道母親想幫你說另外一門親事的,簡簡單單的大戶人家,可比侯府要好太多了。”
“我嫁進侯府,你就能嫁得更好。”這句話擱在今天,三娘子說的是由衷的,“而且,我不想平平度日,你說我攀附高枝也好,說我趨炎附會也罷。這一輩子,我想活的更坦蕩自在些,那就沒什麽簡單可言了。人活一世,很難兩全其美,若能自己選,就千萬別將就……”
那天晚上,四娘子覺得,她好像是第一次真的看懂了三娘子。她溫和裏的尖銳,大度裏的自私,都那麽真切的擺在了她的麵前。
這樣的三娘子有些可敬,又有些可悲,她是明知山有虎,可哪怕頭破血流。也要硬往山上行。四娘子想,或許三娘子一直就不甘自己的身份和處境,這尷尬不已的半吊子模樣已經磨盡了她幼年的伶俐和聰慧。
她和自己一樣,是想要嫁得風光嫁得高傲的,可是她和自己又不一樣,因為三娘子的風光,是隻有墊著更多的卑微才能抓得到的。
這是不是就是----
浮命本微塵,韶華負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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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日子過的快,白天一忙碌,轉瞬即逝。
大年初一,許家老宅來了不少族裏的親眷,不管是誠心來拜年的還是借故來走關係的,許家幾房老爺、夫人都笑臉相迎的一一接待了。
這一忙就忙乎到了晚上。想著明兒年初二是姚氏要回娘家的日子,秦氏便和三老爺商量了一番,三房一家就趁晚膳前給老太太去請了辭,然後披星戴月的回了帝都。
翌日一早,姚氏去明月居請安,剛準備走,就在門口遇到了三娘子。
廊子下,知畫正盯著幾個小丫鬟使粗活兒,姚氏便笑眯眯的同三娘子打了個招呼,可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三娘子分明感覺到姚氏暗中緊緊的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這是個兩人以前在外頭赴宴時慣做的暗勢,表示姚氏有話要同三娘子私下說。
三娘子心領神會的衝姚氏微一頷首,然後目不斜視的跨步進了屋。
屋內,肖姨娘正坐在秦氏一旁說笑,一見三娘子進來,肖姨娘便起身告了辭。
“姨娘怎麽不多坐一會兒?”三娘子寒暄了一句。
這半年多,因著三老爺留宿趙姨娘那兒的日子多了起來,秦氏又漸漸的重新用起了肖姨娘。但這些也都是在三娘子的意料之中的。
其實宅門裏的事要說簡單也不複雜,嫡妻寵妾,無論怎麽分,都是和坐蹺蹺板一樣的,有高就有低,有低也會有高。
肖姨娘因為遠哥兒讓秦氏聽了訓斥,可三老爺的屋裏正經的姨娘總共也就隻有兩個,趙姨娘二十出頭正是人嬌魂媚的時候,且之前因為生了個女兒又被秦氏壓了一籌。所以拿捏趙姨娘可比拿捏肖姨娘要費神多了,這個道理,秦氏自然明白。
“不坐了,今兒苕溪那邊來人,太太準了我半日閑,我得回去收拾收拾。”苕溪是邵陽下麵的一個鎮,肖姨娘就是苕溪人。
“母親素來都是替姨娘著想的。”三娘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兩人一個掀簾而出,一個入室落座。
屋裏燃著芙蓉香,秦氏正盤腿坐在熱炕上,一旁,白白胖胖的歡哥兒正舉著一個撥浪鼓“咚咚”的晃著,嘴裏時不時的喊著“母親、媽媽……”不亦樂乎。
三娘子的目光柔柔的在歡哥兒的身上打了個轉。然後才望向了秦氏道,“我替歡哥兒做了兩件貼身的肚兜,回頭收了針腳我就送過來。”
“幾個姐姐裏頭也就你有心。”秦氏今兒的心情看著也不錯,說話的時候聲音中都帶著輕悅,“不過四丫頭那個針線活兒,若她真要做了,歡哥兒也未必愛穿,那疙裏疙瘩的針腳我看得都頭疼。”
“母親這是誇我呢,我可收下了。”三娘子咋舌一笑,一臉的古靈精怪。
秦氏看著她,想著她剛剛被田媽媽抱進自己屋裏的時候連周歲還沒有滿,可這一眨眼,三娘子馬上要出嫁做人家的小媳婦了。
這感念一起。往日那些壓在心裏的小算計就都被秦氏拋在了腦後,眼中不舍微露,“自然是誇你,這日後啊,可是誇一句少一句了。”
“母親……”三娘子一怔,她沒想到秦氏會突然的同她感春悲秋起來。
“誒,之前嘉哥兒娶媳婦的時候我可是打心底裏高興的,後來親家母上門,私下和我閑聊,提及你嫂嫂眼眶就紅了,我當時心裏還有些微詞呢,想著你嫂嫂也不是到咱們家裏吃苦受難來的,親家母未免有些過了……可這會兒看著你,我倒覺得那日是我念的不夠深,娶媳婦是迎人,嫁女兒是送人,親家母難受是人之常情。”
“母親,您別這麽說。”三娘子不知要作何姿態,幹脆緩緩的就垂下了眼簾,嗡著鼻子道,“您就當我換了個宅子住,我這不是還嫁在帝都嗎,我一定會常常回來看您的。”
“胡鬧。”三娘子這一說秦氏便忽然笑罵了起來,“哪兒有嫁出去的女兒三天兩頭回娘家的,這以後讓侯府的人看了會怎麽說?”
“母親……”三娘子佯裝心虛的抬頭看了看瞪著她的秦氏。
“你將來的路可比你嫂嫂要難多了,但,這路再難,你自己也是點了頭的,且不能嫁過去以後還丟了你爹爹的麵子。”
“是,女兒記住了。”對了,這樣的話,才像秦氏說的話。
雖說人心都是肉長的,秦氏將自己養至出嫁,要說半點母女間的情分都沒有那自然不可能,可是三娘子知道,自己這個嫡母,孰輕孰重分的很清,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已經夠她操心的了,其餘的孩子。能養成就是好的,將來嫁了以後過的好不好,娶了以後家宅寧不寧,那要看的都是因緣際會,而並非是她這個母親的本事了。
因為之前姚氏的暗示,三娘子這天用了晚膳以後就沒有再出過門,可是直到很晚,她才等來了姚氏。
深夜落雪,寒風蕭瑟。姚氏進屋的時候,一張臉凍得通紅。
“以為嫂嫂不過來了呢。”三娘子也是一驚,雖然她還未準備歇下,可卻想著姚氏今天回門,這麽晚了。若回了府,也不一定會來。
姚氏也不扭捏,一邊接過了三娘子遞上的銅手捂子一邊衝上前的子佩搖了搖頭,“我不坐了,你別張羅,我同你娘子說兩句話就走。”
子佩聞言,點頭退下了,走的時候照舊扣上了門。
“嫂嫂莫非……剛回府?”見了姚氏那風雪沾身的模樣,三娘子好奇了,有什麽事兒,值得姚氏這剛從娘家回來連文墨樓都不去就要先來她這兒的?
姚氏點點頭,喘了一口氣直接問道,“早上你去母親屋裏請安的時候可見著肖姨娘了?”
“見著了。還閑聊了兩句。”三娘子道。
“那母親後來和你說什麽了沒有?”見三娘子一臉的不解,姚氏歎了口氣,“你可知,沈家伯母年前的時候來了信,母親這兒已經允了與沈家的婚事。”
“沈家……母親點頭了?”三娘子很詫異,沈家堅持結親不稀奇,稀奇的是秦氏怎麽會讓四娘子去給沈家做媳婦……
不對!
可電光火石間,三娘子的雙眸就透出了一絲惶恐,“不是四娘子嗎?”
她問的突兀,可姚氏卻聽的明白,“對,不是四娘子,母親是要把五娘子許配給沈家的平哥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