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金樽對?新婦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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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不出三娘子所料,陸承廷一夜未歸。

    隻是,翌日一早,當府上的媽媽進屋來通報的時候,三娘子才知道,陸承廷並非陪了昱哥兒一夜,而是半夜的時候被急召進了宮。

    “太子爺急召的?”為人新婦第一天,三娘子起的很早,卯時才過,她就已經穿戴整齊梳妝完畢,精精神神的坐在那兒等著人來領她去給長輩們請安了。

    是以當那傳話的媽媽進來的時候,心下也是一驚,暗歎二爺這剛入門的新媳婦看著小模小樣的,倒也是個心思通透的。

    心中有了這樣的計較,那媽媽回話就更鄭重了一些,“是,宮裏來的人,二爺走的太急,隻留了話給老奴。可那時已過子夜了,老奴瞧著桃花塢這兒燈都已經暗了,想著夫人忙了一天一定歇下了,便挨到這會兒才來傳話。”

    “怎麽稱呼媽媽呢?”三娘子盈盈的笑意一直掛在臉上,晶亮的眸子看著格外的討喜。

    可不是麽,昨兒在陸承廷走以後她就睡下了,沒有外人,床也舒坦,三娘子這一覺無夢到清晨,這會兒絕對是神清氣爽的很。

    “老奴姓單,一直在二爺屋裏伺候著。”

    一直----那也就是說這個媽媽不是宣氏的人,而是侯府的人。三娘子心思婉轉,看著單媽媽的目光就突然多了一點深意。

    單媽媽花白的頭發看著是有些歲數了,可是她精氣神很好,方才進屋福身行禮的動作也非常的利索,瞧著是個身子骨硬朗的老太太。

    “有勞單媽媽惦記,那不知今兒是不是由媽媽引著我一一去向長輩們請安問好。再見見府上各位兄長妯娌姐妹呢?”因為單媽媽的出處,三娘子對目前的狀況又多了一絲滿意。

    雖然她還不太清楚,這整個院子內外是已經完全沒有宣氏的人了呢還是這僅僅是陸承廷無巧不成書的一個安排,但今兒一天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尤其……她的初夜襟上現在依然是雪白一片的。沒有圓房的新婦,不管理由是什麽,這一開頭就是矮了人一等呢,侯府這條路,果然不好走。

    單媽媽一聽,立刻謙卑的點了點頭,“委屈夫人了。”

    而三娘子呢隻是笑笑卻並不回話,站起身後就帶著子佩跟著單媽媽出了門。關於昨晚丫鬟硬闖和那昱哥兒的事,竟是一個字都沒有問。

    但其實,從內廂房到堂屋,再到外院,三娘子這一路走的是心思浮動暗歎不已的。

    侯府的富貴,她昨天在內廂房已是親眼所見了,可即便她早已做足了準備,可當外院那似景如畫的風光迎麵“呼嘯”而來的時候,三娘子還是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庭園,可各景卻巧妙得融進了江南宅院那種小橋流水的溫婉和翩然感。

    整個靖安侯府是以假山和活水為中心的,舉目所望,庭榭精致大氣。花木繁盛茂密,尤為奇特的是,眼下還是早春,可院子裏已經能看見大片大片的蔥鬱之綠了,令人心頭一亮。

    庭院深處伴遊廊,夾岸花枝盛瑤華。

    遙看遠處,那雖見古舊卻甚有尊威的亭台樓閣全掩在了疏影橫斜中,彩色的琉璃瓦上綻放的全是絢爛的光華,與早春花色相映成趣,美不勝收。

    這會兒天色正微微的放了亮,三娘子站的石階偏高,放眼往南邊看去。天光雲影中,那一池碧湖水麵正泛著清澈的幽光,湖邊有亭,亭簷斜飛,湖麵亭影恰似一隻展翅的飛燕,靈動灑脫,秀美精巧。

    不過就這幾步間的匆匆一瞥,讓三娘子心口震蕩不已。

    其實並非她不見富貴眼界狹窄,遠的不說,就說之前她才剛剛去過蕙妃娘娘的寢宮,天家的奢華擱在她的眼前,也不過就是讓三娘子暗歎了幾句罷了。並沒有因為身臨其境而生出什麽別樣的情緒來。

    可是現在卻不同。

    侯府的奢華美景,是她這個活生生的人可以享用的,即便這一物一景都不是她的私有物,可是她如今在這侯府也算是半個主子,那麽春天她可以采了梨花釀酒,夏天她可以坐在池邊垂釣,秋天她可以拍了杏仁烘烤,冬天她可以支個棚架捉鳥。

    一年四季,季季翻新,這偌大的侯府內院,她就算隻是閑逛,也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時間,移步換景,移景換情,隻要她動靜不大不做出格的事兒,往後在這院子裏她能給自己找很多打發時間的樂子。

    這,算不算是她嫁給陸承廷後第一個最實惠的好處?

    思緒這一飛轉,三娘子臉上的神色頓時又明豔了一些。可她想的入神,一不留心就沒有跟上子佩的步伐。

    兩人並肩不同步,三娘子一個踉蹌,差點就跌坐在腳下的白玉石階上。

    “嗬嗬,新鞋子就是有些硌腳。”

    一句話,三娘子自認圓的天衣無縫,可惜一旁的子佩還是紅了臉,而單媽媽則是露出了慈愛般的笑意,心中默念----這個新進門的二少夫人,很有趣。

    一路從蜿蜒盤旋的抄手遊廊向南,走了約莫整整一刻鍾之後,在前麵引路的單媽媽終於止了步子。

    三娘子一邊緩氣一邊抬頭看了看,屋匾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三個大字:霽月齋。

    屋內,檀香繚繞,清雅無雙。

    是以從跨入門檻的那一刻起,三娘子就放輕了步子,垂著頭,恭恭謹謹的,大氣都不敢多喘兩下。

    “侯爺,老夫人,二少夫人來了。”單媽媽通傳的聲音拉的細長,在這略顯寬闊的堂屋內回蕩了好幾次。

    很快的,就有個手腳利索的媳婦子笑著出來將三人迎了進去。

    一進屋,三娘子又傻眼了。感情今兒一早,這整個侯府的人都齊聚霽月齋來等著打量她了吧。

    眼前,滿滿當當的或坐或站的全是人,各個打扮精致,人人透著一雙探究的瞳眸,看著麵兒上倒都是和顏悅色的,不過那心裏頭……

    可三娘子當即真不敢胡亂猜。隻眼觀鼻鼻觀心的跟著單媽媽上了前,結結實實的跪在了靖安老侯爺和侯爺夫人跟前早已準備好的蒲墊上,格外認真虔誠如同拜菩薩一般的給公婆磕了成親以來的第一個頭,敬了第一杯茶。

    “乖,乖!”

    老侯爺和老夫人異口同聲的承了三娘子的禮,又仔細的喝了三娘子遞上的“孝茶”,單媽媽方才將三娘子扶了起來。

    這下,三娘子才好意思仔細的打量起屋裏的人來。

    兩鬢斑白的老侯爺看著已近遲暮卻老當益壯中氣十足的,笑起來的聲音爽朗豪邁,精神矍鑠。

    靖安侯夫人是已故安國公的女兒,據說十幾歲以前全是養在山水如畫的江南的,方才在看院子的時候。三娘子就猜,那隨處可見的江南布局應該是侯爺後來特意按著侯爺夫人的偏好改建修葺的。

    老夫人看上去比侯爺年輕了一些,眉眼間稍許有些歲月的痕跡,但和蕙妃一樣保養的很好,這會兒她著一襲藕荷色勾勒寶相花紋褙子坐在那兒,端得是和藹可親慈目悅色的。

    順著老夫人往左,那邊清一色站著的都是青蔥水嫩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姑娘,這當中,三娘子隻認識一個容顏絕色的陸雲姍。

    而反手的那一邊,站著兩對夫婦,這打頭正衝三娘子微笑的不是別人,正是裴湘月。看到這熟悉的麵孔,三娘子心口一鬆,暗中就俏皮的衝裴湘月眨了眨眼。

    裴湘月的身邊坐著個麵色略見發白,偶有幾聲輕咳的儒雅男子,三娘子猜,這應該就是侯府的世子爺了。

    再一旁的那對夫妻三娘子一時半刻猜不出身份,不過女子溫婉嫻靜,眉目間透出了清朗之色,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而那男子的眼睛則長得很像陸承廷,年歲也和陸承廷看著一般大。

    站在最後的是一個朗朗少年,麵冠如玉,目若燦星,衝三娘子笑的時候露出了尖尖的虎牙,確也可愛。

    三娘子暗中將每個人的麵貌特征記在了心裏,然後悄悄的挪了步子站在了那少年的身旁。

    她這一舉動,引來了幾人的側目,不過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老侯爺洪亮的聲音帶了過去。

    看得出,老侯爺今兒是特意晚走了片刻在等二媳婦的,這當下人到齊了,作為一家之長,老侯爺不免要搬幾句場麵話。什麽子孝才能家寧,家寧方能業興,業興才能流芳……話理之大,語氣之誠。讓三娘子雖然覺得雲山霧罩的,可卻還是露出了一副深受其用的表情來。

    是的,她能理解,老侯爺為官數年,這會兒手上還管著內閣的瑣事,老人家雖年過半百可卻智謀不減,想著尋常府上應該鮮少有機會是小輩齊聚一堂聽他授業的,今兒機會難得,老侯爺抓緊開腔也是常人之舉。

    好不容易,老侯爺收了音,可起身路過三娘子的時候,他老人家卻意味深長的伸手在三娘子柔弱的肩頭重重的按了一下。

    三娘子當時正垂首默念方才老侯爺說的“人勝我。勿生妒忌,人弱我,勿生鄙吝”的家訓,這冷不丁的被老侯爺一按,三娘子膝蓋一軟,差點就跪下了。

    “小小年紀,瞧著倒是穩重,聽聞早兩年你和你大嫂就認識,如今正好,跟著你大嫂,好好打理好你夫君的屋子。”老侯爺叮囑道。

    “是!”三娘子連連點頭,隻覺得膝蓋因為突如其來的承力而有些酸酸的。

    老侯爺滿意的笑了笑,然後腳下生風的出了門。

    三娘子不由鬆了一口氣,這才微微的抬起了頭,正好迎上了裴湘月的淺笑。

    “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裴湘月親厚可佳的拉住了三娘子的手,從左往右給她引薦了起來。

    三娘子腦子轉的飛快,不敢有半點分神,一圈下來,她已將屋裏站著的人認了個全,眾人也紛紛同她道喜作賀,一張張笑臉看上去全都透著善意和誠摯。

    恩,至少,表麵上是這個樣子的。

    笑過幾巡,裴湘月領頭衝老夫人福身道,“母親,那我這就帶著二弟妹先去認認園子,她這頭一天來,這會兒或許還是一頭霧水呢。”

    “你要多辛苦了。”老夫人慈愛的看著裴湘月,眼裏的歡喜那是顯而易見的。

    聽裴湘月這樣一說,一屋子人便陸陸續續的起身告了辭。畢竟這個點兒,大家應該都還沒用膳,就好比三娘子現在,已經隱隱有了些餓意。

    不過,行禮退出以前,三娘子還是留心用餘光掃了掃全場。她發現侯府之內,未成家的九爺陸承祁和幾個未出閣的娘子是留足在老夫人屋裏用早膳的,而成家單住的五爺陸承恩夫婦是跟著世子爺夫婦一起告退的,看來應該是院中起灶單獨用膳的。

    三娘子還發現,在眾人分撥行事的當下,單媽媽卻悄悄的隱在了屋角,紋絲不動,垂首不語,看那樣子,是要在老夫人跟前交代功課了。

    想想早上除了在看院子的時候自己因為發呆而鬧了一個小洋相之外,其他好像並無什麽做的不妥的地方,三娘子便安心的轉了身,緊跟著裴湘月跨出了霽月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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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園外,天色漸亮,人影綽綽。

    三娘子隨了裴湘月先是目送走了世子爺,又笑著同五爺夫婦告了辭,兩人方才格外有默契的並肩挪動了步子。

    今日的裴湘月穿著一件橙紅錦緞立領交襟小襖,衣擺處製了一圈金銀細線雪狸短絨,一條雲煙梅花百褶裙讓她看上去纖細修長,身姿綽約,更顯端莊。

    兩人這一路而行,但凡有下人路過,無不駐足靜立,鄭重行禮,裴湘月則一一笑著回禮。時不時的交代幾件瑣事,問幾聲好,倍顯親和。

    其實裴湘月並非絕色女子,可是三娘子卻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旁人難以企及的雍容閑雅,她生來就是人中之鳳,如今這世子夫人也做的得心應手,三娘子由衷欽佩。

    “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你。”迎著破暮而出的大片朝霞,裴湘月突然站定,晨風拂麵,吹得她的鎏金耳墜搖曳生姿,更襯得她的肌膚白皙如雪。

    “我也沒想到。最後竟和姐姐成了妯娌。”前有姚氏牽線,後有裴一白替她診脈,三娘子對裴湘月是心存恩念的。

    “以前聽一白偶然提過,說你性子靈透,我就想著怎麽他說的和我認識的許家三娘子仿佛不是一個人?”裴湘月笑聲盈盈,側目而望,“如今看來,你是個聰明的,知道見什麽人,說什麽話。”

    “嫂嫂這是誇我呢。”三娘子轉口轉的快,一聲“嫂嫂”叫的裴湘月心頭一震。

    在這偌大的侯府之中,她是很多人的嫂嫂。可是裏裏外外,陸家的人從來都是恭恭謹謹喚她一聲“大嫂”的,唯獨那個女子,打從自己嫁進侯府以後,那人張口喚她的就是“嫂嫂”二字。

    其實不過一字之差,當時她也不曾多想,大嫂、嫂嫂,本就沒有區別,更何況“嫂嫂”聽著還更為親切。

    那時,她是喜歡的,不管是因為之前做姑娘時積下的情分,還是後來做妯娌時的心心相惜。她都是喜歡那個通透明理秀外慧中的女子的。

    可是……誰曾想,人心,竟是會變的。那一聲“嫂嫂”,是蜜糖,亦是毒藥,因為聽著親昵,所以可以肆無忌憚。

    “這裏,他們都喊我大嫂。”

    三娘子一愣,不知為何裴湘月忽然就變了臉,

    “大嫂……”可是她雖莫名,卻還是順著裴湘月的意思重新喊了一次。

    不過三娘子話音剛落,裴湘月就有些後悔了。

    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把三娘子當成了那個女子?三娘子素來功利心淺,早些年的時候,自己和她也是多有往來的,不光是姚家妹妹,便是那個隻見過她幾麵的弟弟也對她的內斂謹慎印象深刻。

    真是枉她虛長了三娘子這麽多歲,這會兒竟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稱呼甩起了臉子!

    裴湘月當即就深吸了一口氣,鬆了暗中握緊的拳,然後笑意頃顯道,“你瞧,我光顧著想自己的事兒了,竟和你計較起這種小事來。哦對了,我那兒丫鬟已經準備好了早膳。這園子太大,光是內院走一圈,恐怕沒一個時辰是下不來的,什麽事兒都比不上先吃飽了要緊,走,先去我那兒把早膳用了,然後我再帶著你把園子認一遍。”

    三言兩語,裴湘月就把方才那乍現在臉上的陰鬱神色給抹了個一幹二淨。轉瞬即逝間,她又恢複了那個儀態翩翩的世家少婦模樣,親昵的挽住比自己略矮了半個頭的三娘子,然後帶著她往東邊的園子走去。

    而此時此刻,霽月齋的廂房內。單媽媽正垂首立在老夫人的麵前,外頭的隔間裏,侯府裏的幾個小輩正在用膳,依稀可聽見清脆的笑聲和低語聲,倒也顯得其樂融融的。

    可廂房裏,老夫人的臉色卻沒有方才那麽和悅了。

    “一個字都沒有問?”靖安侯夫人姓吳,祖上是蘇州的,小的時候,老夫人一直生活在江南水鄉的深宅中,文墨為伍,琴書為伴,所以一直到現在。老太太私下說話,都帶著一股好聽的吳腔,軟軟的,聽著和字正腔圓的京調很不一樣。

    “是。”單媽媽也是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您說……是真的沒想著,還是確實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丫頭今年多大?及笄之禮還沒做呢吧?”老夫人問。

    “正是。”單媽媽趕緊想了想,“若是老奴沒記錯,二少夫人應是九月生的。”

    “這般年紀,要是能如此沉得住氣的話,以後倒也不能小瞧了她。”老夫人說著歎了口氣,眼裏又生出了一些遺憾,“要說,當時若非是蕙妃娘娘插了這一手,我看承廷也未必就有這樣的心思。邵陽許家,以前是從來沒有聽過的,這如今做了親家,也不算知根知底。”

    “娘娘那也是心裏頭裝著二爺呢。”單媽媽從媳婦子開始就在桃花塢裏伺候陸承廷了,遙想這十幾年小主子的變化,單媽媽也是頗有唏噓的,“其實不瞞您,老奴瞧著二爺這一年多來過的日子,也是不舍的。”

    “是。”陸承廷是自己的親兒子,懷胎十月掉下來的一塊肉,老太太豈有不疼的道理。“我一個當娘的,怎麽會不知道他屋裏是少了個知冷知熱的人。這侯府的二爺,堂堂的護軍參領,上有老,下有小,回了家,天天睡在姨娘的屋子裏,也是不成體統的。”

    “可不是。”單媽媽迎合道,“去年秋天那會兒您還記得嗎?娘娘去禪雲寺替皇上祈福,下山以後過府留下用了膳,少有的團圓飯,一家人吃的高興。可吃到後來,唯獨二爺一人拎著一壇酒出了膳堂。”

    “怎麽不記得。”老太太眯起了眼,眼眶有些瑩潤,“那時候也是蕙妃娘娘最先發現他不見了,跟出去,姑侄倆就那麽迎風坐在竹香廊裏聊了大半個時辰。我聽了都後怕,娘娘是何等金貴的身子,這個承廷,這麽大了還是不細心……萬一娘娘寒風侵體染了疾,那可不是小事。”

    “索性娘娘非但身子無礙,回宮以後還替二爺說了許家這門親。”見老太太伸手要取茶,單媽媽連忙托杯遞了上去。

    “其實。我也不是嫌許氏貧寒,你知道的,咱們家不興這些攀高踩低的事兒,隻是今兒一見,這孩子比我想的還要纖細瘦小些,也不知回頭能不能鎮住眼下那亂糟糟的桃花塢。”

    老夫人這句話,單媽媽當下實在是接不上口了,是以過了好久她才歎氣道,“您也別太操心,這才第一天呢,單見了這一麵,自然是瞧不出什麽花樣來的。左右二爺屋裏有老奴瞧著呢。若這新進門的二少夫人是個沉得住氣的,也是個有能耐的,那他們夫妻和睦,自然比什麽都好。可要是二少夫人手腕弱了些,您回頭再挑兩個得力的媳婦子送進桃花塢左右管著大事兒也就成了。畢竟是蕙妃娘娘點了頭的,想來二少夫人定也是個性子寬厚待人溫善的,這點肯定錯不了。”

    “你說的沒錯。”老太太聞言,這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也罷,人都已經過門了,若是不懂事,調教兩年也能知個冷暖了,桃花塢裏有你看著我很放心,這兩年世子爺的身子不好,大家的心思就都在睦元居那兒,桃花塢裏頭,你就多費心吧。”

    “哎呦瞧您說的,這本就是老奴分內的事兒!”單媽媽一聽,連連福身行了禮,表決心的時候是一臉的堅定不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