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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女人總愛仰望強大的男人一樣,男人似乎總是會對弱勢的女人特別有保護欲,很明顯,此時此刻,我是儲謙心裏那個可憐的女人。

    我靠在他懷裏,虛脫地看著醫院走廊虛晃而過的燈。

    後來發生的事,我有些記得不太分明了,隻記得我醒來的時候,張姨已經站在了我床邊。

    透過張姨,我知道了昨晚我那不是胃疼,而是急性膽囊炎。

    同時,她也跟我八卦了一下,眾多小護士口中,儲謙的失常反應。

    張姨說,作為一個醫生,按理說,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叫值班的護士才對,可他卻直接動手把我抱去了診療室,可見他當時已經心急到了一定的程度。

    “夏小姐,你真是好福氣,韓先生和儲醫生都這麽緊張你,把你當成寶呢。”

    我力不從心地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多說話。

    張姨見我並不是很有興趣聊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夏小姐,那天謝謝你沒有把我失職告訴韓先生,不然他肯定得辭了我。”

    張姨的話聽起來沒頭沒腦的,不過我知道她說的是,那天報紙的事。

    韓敘也真是小孩子心性,這種轟動整個鹽城的消息,他還真以為自己能封得滴水不漏麽?

    不過,我明白他會這麽做,是因為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我能徹底放下景盛。

    所以,為了能讓他安心,我也就假裝自己還什麽不知道了。

    “沒什麽,我也不希望他辭了你。”

    張姨向來很懂得察言觀色,我相信她能看得出來,我並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談下去。

    我以為,我和她之間的對話,會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這一次,她卻總是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做完了分內的事,還遲遲不肯離開。

    

    “張姨,還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沒什麽,夏小姐,那我出去了,你有事就喊我。”

    張姨擺了擺手,轉身就要往外走,可還沒走幾步,她卻又折了回來。

    “夏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有些事我還是得跟你說,就算你因此想要辭了我也沒關係。”

    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對我說:“夏小姐,我看得出來,那天,我見你看到那報紙上的消息後,挺難過的。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昏睡的那段時間裏,景先生一直守在你的病房外,韓先生甚至動手打了他,他都沒有還手。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選擇和別人結婚,可是我敢保證,他看你的時候,那種眼神,絕對是一個男人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才會有的眼神。”

    “夏小姐,之前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新聞報道裏也大概提了一些,我也知道你會進醫院的原因。你可能不知道,我先生還在世的時候是個消防員。他也曾經麵臨像景先生那樣進退兩難的困境,那一年,我們家隔壁一對小情侶吵架,吵凶了就點燃了屋子裏的煤氣,導致整個樓層煤氣大爆炸。我先生是第一批衝進去救人的消防員,當時,也是這樣,我在走廊這頭,那對吵架的小情侶在走廊那頭,大樓隨時都有發生二次爆炸的可能,他隻能優先選擇一方,到最後他也做了像景先生那樣的選擇,他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救我。後來他又衝進火場救我,我怨他惱他,不想理他,他也從不對我解釋什麽,我們為此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在另一次搶險中出了事……”

    說到這裏,張姨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男人啊,有時候就是嘴硬,他到了快閉眼的那一刻,才紅著眼斷斷續續地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可是他又說他從不後悔做那個決定。因為,他可以虧欠我,他願意用餘生,甚至是來生來償還我,與我糾纏,可他不願虧欠別人……而他那時候看著我的眼神,就跟景先生那天看你的時候,一模一樣。夏小姐,你知道麽?自從在新聞裏看到你的事之後,我就想到了自己,雖然情況有些不同,可我總覺得似曾相識。到現在,我先生已經走了整整十三年了,可是這十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我不願意你也像我這樣,在無盡的後悔和遺憾中度過餘生。”

    說著說著,張姨的雙眼終於承載不了太多的悲傷,淚水滾滾而落。

    我卻像是個無情的看戲人,盡管故事動聽,卻怎麽也打動不了我,因為我堅信,景盛不是張姨的消防員丈夫,我已經沒有興趣從別人嘴裏去聽說景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比起那個,我更加願意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

    我不想再因為一個“聽說”去猜測些什麽了。

    張姨離開的時候,眼角還依稀掛著淚,走之前,她還不忘叮囑我,近段時間,我的飲食必須要清淡些,忌油膩和高蛋白,我這次會引發急性膽囊炎恐怕也是吃多了油膩的東西。

    我這才恍然明白,韓敘每天給我灌的骨頭湯,在給我補充鈣質的同時,也讓我的膽囊超負荷運作。

    我終於有了正當理由來抵抗韓敘的骨頭湯,可是,他卻再也沒有來過,就連電話都沒有。

    我也嚐試給他撥過電話,前幾天總是無人應答,到了後來,索性提示撥打的號碼成了空號。

    再後來,有人快遞給了我一張卡,同時還附帶了一張說明書,上麵的大概意思是:我之前拖韓敘替我打理的那筆錢以及後來產生的盈利都在這張卡裏,以後,韓敘和我之間就再無相幹了。

    說明書是打印出來的,看不出字跡,不過我猜想,這應該是傅雯薔的意思,她這次恐怕是貼心要讓韓敘和我斬斷一切聯係。

    所以,儲謙之前說的其實並沒有錯,韓敘表麵上看起來再強大,也不過是溫室裏的花朵,而傅雯薔就是那座無堅不摧的溫室,嬌花離了溫室活不了,而韓敘也鬥不過傅雯薔。

    我拆石膏那天,意外地見到了沈天一,當時我正坐著輪椅在醫院裏的花圃透氣。

    可能是因為沈曼即將要結婚的關係,沈天一看起來心情並不是太好,我並不想和他正麵撞上,所以在他發現我之前,就轉動輪椅,匆匆往反方向離開。

    沒想到,因為太心急,在一個轉角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

    我坐在輪椅裏,倒是沒什麽事,對方可就沒那麽好過了,整個腳背都被壓在了滾輪下,嶄新的皮鞋都被壓變形了,看起來就疼得厲害。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前麵有人。”

    我把輪椅往後退了一步後,連連向對方道歉,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那人的臉色。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被臭罵一頓或者是暴打一頓,沒想到,對方在一陣沉默之後,隻是輕輕叫了一聲:“佳期……?”

    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不確定,我想他應該是認錯人了。

    於是,我不得不抬起自己的臉直視他,以便他認定:“這位先生,如果你感覺到有什麽不舒服的話,叫醫生吧,醫療費用我會負責的。”

    也是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被我壓到的這人,是個美型大叔,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保養得還不錯,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男子。

    還好,不是什麽凶神惡煞的人,看起來還是比較好溝通的。

    我在心裏暗自慶幸。

    看到我的臉,大叔忽的笑了,他笑的時候,眼角的紋路看起來甚是動人:“抱歉,我認錯人了。”

    我心虛地看了他被壓到的左腳一眼,皮鞋上麵的壓痕,簡直慘不忍睹。

    “對不起,我會賠的。”

    這時候,我就覺得傅雯薔是個好人了,如果沒有她寄給我的那張卡,我恐怕連賠都賠不起。

    “不用,我也沒什麽事,這鞋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看大叔的穿著,他應該是個很講究的人,而且,我敢打賭,他這一身,恐怕得常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他說他這雙鞋不值錢,我是不信的。

    我張了張嘴,正待說些什麽,大叔卻走到我身後,推起我的輪椅:“小姐是要回病房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話雖如此,大叔卻在我回答之前,就自動自發地推著我往前走了:“哪個病房?”

    我又心虛地瞥了大叔的皮鞋一眼,終究還是支支吾吾地報了自己的病床號。

    大叔似乎對這家醫院的構造十分熟悉,熟門熟路地把我送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天的醫護人員似乎都有些麵部表情控製不能,看到我們,總是一副張口結舌的表情。

    我想他們會這樣,肯定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推著我的這個來曆不明的大叔。

    我心裏這般想著,嘴裏張口一個“大叔”就喊了出來。

    大叔聽我這麽喊,愣了一下,扶著我在床上躺好後,才慢悠悠地道:“我比較喜歡聽人喊我先生,不過你也可以喊我帛儒。”

    薄儒?這麽個文縐縐的名字,聽起來倒也挺適合他的。

    “那個……薄先生,謝謝您送我回來,不過,你是不是這家醫院的什麽人?您看外麵……”我指了指病房外不斷“無意”經過的醫護人員,“我想他們應該是有事找您吧。”

    他挑起眼角,往門外瞟了一眼,神情裏似乎閃過一絲不悅:“你多心了。”

    不出片刻,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我以為是張姨或者儲謙,沒想到進來的人居然是沈天一!

    我被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故意來找茬的,沒想到他根本就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隻是恭恭敬敬地在大叔麵前站定。

    “先生,您和君先生約定的時間到了。”

    大叔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他聽到了,但他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

    反而繞到我的床後,看了我病床上的貼示一眼:“夏小滿……?”

    他嘴裏含著我的名字,眸子裏漸漸染上一絲笑意。

    在他轉身離開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