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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護我?

    我有些恍惚地看著景盛,腦海裏猛地閃過儲謙那天送我回家後,在我家樓下對我說的話。

    他說,五年前,景盛為了趕去見一個人,差點死掉。

    那時候,我還以為這隻是儲謙跟我開的一個玩笑,可是現在看來,也許是真有其事。

    我強忍著喉嚨的不適,雙手扣住景盛的肩,問他:“景盛,告訴我,五年前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其實有去找我對不對?”

    而他,卻在中途遭到了阻攔,還因此發生了意外?

    沈曼說,那天和她在一起的人不是景盛,那麽他去了哪裏?

    那一天,我曾經瘋狂地打他電話,一直打到手機沒電,他卻始終沒有回應。

    我一直以為他是故意回避我,可事實上呢?

    “景盛,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要知道真相!”

    我死死地抓著他的肩,望眼欲穿。

    景盛卻隻是平靜地看著我,閉了閉眼,撇開頭去。

    “我累了。”

    這個毫無預警的逐客令打得我措手不及,我哪裏容許他在這時候岔開話題,逼著他正視我。

    可無論我怎麽鬧,他就是打定了主意裝聾作啞。

    “景盛,你為什麽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說,連解釋一句都懶得解釋。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真是讓人討厭至極!”

    

    話說到後麵,我的聲音幾乎已經沒了。

    我覺得喉嚨疼得厲害,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景盛卻至始至終保持著同一個動作,連看都沒有多看我一眼。

    就在他剛才說“至少,在我有能力保護你以前,你不應該回來”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他應該就像沈曼說的,是愛我的。

    可是現在,我又不確定了。

    什麽都不對我說,什麽都不告訴我,難道就是愛我的表現嗎?

    愛一個人,不是應該什麽事都想要和對方分享,不管好的壞的,對的錯的,都兩個人一起承擔嗎?

    “景盛,你真的很讓人討厭。”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完全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可是景盛卻在這時候睜開眼來看我。

    我被他盯得不知所措,我甚至還來不及擦幹眼角滲出的淚水。

    景盛卻忽的笑了,他的笑聲低低的,明明很動聽,我卻莫名感覺到難受。

    過了半晌,笑聲停下,景盛對我說:“夏小滿,愛情從來不是你想象的樣子,我也從來不是你想象的樣子。所以你的討厭或喜歡,其實從來都沒有那麽重要。”

    景盛的話,我向來都是聽不大懂的。

    從大學的時候開始就是這樣,那時候,我還因此覺得好崇拜他,覺得他高深莫測,男神範十足。

    可是現在,我有點開始明白,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我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也不願停下來等我。

    從表麵上來看,我們好像一直都形影相隨,可事實上,我們卻又從未靠近。

    “那對你來說……什麽才重要呢?”

    “你……”

    這個“你”字在景盛嘴裏停留了很久,我以為他還會再接下去說些什麽,可他卻話鋒一轉,完全又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夏小滿,很抱歉,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我以為,父親把你圈在他身邊,隻是因為我的緣故。直到這件事發生,我才知道,他把你留在身邊,隻是因為你這個人。父親是個極其護短的人,如果你能真的博得他的喜歡,對你來說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說著,他把剛才還捏在手中的絲帶遞還給我:“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我沒有伸手去接他手裏的絲帶,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問:“你什麽意思?”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我,隻是拉過我的手,用絲帶在我的手腕繞了幾圈,然後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灑了進來,全數落在他身上,讓他的輪廓看起來比平日裏要柔和幾分。

    一時間,我竟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意思是,等我好了以後,我會親自去拜訪你和父親的。”

    頓了頓,他抬起頭,直視我的眼睛,喊了一聲:“小媽。”

    小媽?

    不知為何,之前明明是我自己提醒他以後見到我要這麽叫的,可是,當他真的叫出口的時候,我卻隻想哭。

    我莫名感覺委屈得要死,可是天知道我到底在委屈些什麽。

    我憋著哭聲:“景盛,我不準你這麽叫。”

    聲音還是啞,不仔細聽,完全聽不出我在說什麽。

    可我知道,景盛聽出來了。

    他垂了垂眸,終於沒有再叫我小媽,可他卻說:“夏小滿,你該長大了。”

    這句話,我在我媽嘴裏也聽到過,我不知道那時候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正惹得她生氣,而她說“夏小滿,你該長大了”的時候,大約是不想再那樣費心費力管我了的意思。

    我想,景盛說這句話大概也是一個意思。

    他終於想清楚了,不想在插手管我的事了,所以他之前明明說過他最見不得我哭,可現在,我哭得那麽用力,他卻也能視而不見了。

    我忽然意識到,我真的是很作。

    之前我說夏穀雨自我中心有公主病,恐怕我自己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沈曼進來的時候,我還在和景盛僵持不下,我在哭,他沉默。

    我已經顧不得自己會不會在沈曼麵前丟臉,隻固執地想要景盛繼續放心不下我。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是在聽到沈曼說,景盛和她沒有發生任何關係的時候,我就又變回了那個隻知道跟在他屁股後頭圍著他轉的那個夏小滿。

    那時候,我竟幼稚地想不明白,當一個人下定決心要撇開你的時候,別說你隻是哭,就算你要跳樓,他也能狠心地走開。

    而景盛對我的狠心程度,向來不需要佐證,這單從他那天在我和沈曼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沈曼,就可見一斑。

    可是我,還是不肯死心。

    因為我忽然有點開始相信,那時候,景盛沒有選擇我,正是因為他愛我,就像張姨編造的,她的消防員丈夫一樣。

    然而,景盛像是鐵了心,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沈曼,送她走。”

    我聽見他對沈曼說。

    沈曼可能也是驚詫於眼前的情形,稍稍停頓了一下,才伸手來拉我。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時候,我忽然向前,抓起景盛的右手。

    虎口的位置,還留著那天夜裏他潛入景柏霖的別墅時我咬過的疤痕。

    我照著那個傷疤的位置,又狠狠地咬了下去,他依舊一動不動地任我咬,連吭都不帶吭一聲,直到沈曼上前來拉我,我才鬆了口。

    “夏小滿,你他媽瘋了?!”

    許是景盛手上的傷口看起來有些恐怖,沈曼看到後,想也不想就抽了我一巴掌。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狠狠地偏向一邊,然後,左臉頰就傳來火辣辣的疼。

    我沒有看沈曼,隻是看景盛,也許我私心裏是想要他偏袒我的,可是他沒有,他甚至平靜的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一樣。

    沈曼又上前了一步:“夏小滿,我找你來,是找你鼓勵景盛,讓他好好配合治療的。不是讓你來加重他的傷勢的!!”

    鼓勵?她還真看得起我。

    我抬起眼,懶洋洋地看了沈曼一眼。

    然後在她怒不可遏的注視中,解開手腕上的絲帶,慢悠悠地綁回脖子上。

    喉嚨腫疼得厲害,我已經懶得再開口說話。

    今天,就當我是來自取其辱的。

    不過也好,經過這一回,我想我也該醒了。

    我抽了一張紙,在上麵寫了“我自己會走,不用送”之後,就再也不看病房裏這一男一女的反應,直接轉身就走。

    我想,經過禮儀老師這段日子的調.教,我的背影看起來肯定足夠優雅,至少,看起來應該像個驕傲的公主,而不是可憐的灰姑娘。

    然而,這一份優雅僅僅足夠維持到出門,當那一扇門被合上,當我離開了他們的視線範圍,我就像是脫了線的提線木偶,靠著牆,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也許是我走的匆忙,病房的門並沒有關實。

    裏麵,隱隱約約傳來景盛和沈曼之間的對話,大多是景盛在對沈曼吩咐,多數關於治療,複健,還有工作上的安排。

    直到最後,我聽見景盛極慢極慢地對沈曼說:“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

    沈曼沒有回話,隱隱地傳來她壓抑的哭聲。

    我在腦海裏想象著沈曼撲在景盛懷裏哭的樣子,莫名的,也想哭了。

    “別哭了,我發誓,以後不會這樣了。”

    景盛的聲音,聽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我甚至閉著眼都能猜到他肯定在替沈曼擦眼淚。

    那天夜裏,在景柏霖的別墅,我問他,沈曼是不是他愛的女人。

    那時候,他回答說,也許以後會是。

    現在看來,也許已經是了吧。

    如果今天沈曼讓我來,是為了讓我徹底看清這個事實,我想成功了。

    我深吸了口氣,慢慢站了起來,然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狼狽。

    沈天一的車子還停在原來的位置,我還沒有敲車窗,他就已經把自動鎖打開。

    車子裏一直開著換氣扇,所以盡管車載煙灰缸裏塞了些煙頭,車廂裏卻並沒有什麽煙味。

    我不知道沈天一有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一路上,他依舊惜字如金,如來時般沉默。

    快到別墅的時候,我忽然心血來潮,問他:“看到沈曼和景盛親親我我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他沉默許久,才緩緩道:“感覺像是心被剜掉了一樣。”

    我在心裏“哦”了一聲,有些木訥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原來這種感覺,是心被剜掉了的感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