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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點都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些什麽。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思維,被誇帥氣,不是應該感覺到高興嗎?
我的視線恰巧在這時候落在他臉上的麵具上,瞬間了然:大概是觸景生情了?
可是想了想,我又覺得哪裏不對,他不是說,小時候遇到的火災麽?他證件上的照片雖然不是近照,可好歹也二十出頭了,難道對他而言,二十幾歲還屬於小時候的範疇?
我正在這般想著,慕九言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頭也不回地道:“找人代拍的。”
我大驚:“這是違法的吧!”
他把手裏的外賣一樣一樣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上,依舊沒有抬頭看我一眼:“嗯,所以你要替我保密。”
對於他全然無條件的信任,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慕總,你對你的每任秘書都這麽……掏心掏肺嗎?”
我小心翼翼地找了個比較妥當的詞。
“你是我第一任秘書。”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所以,夏秘書,你任重而道遠,可別讓我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他這是在開玩笑?可為什麽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呢!
慕九言也不在意他講的冷笑話有多冷,等一切準備就緒,他就招呼了我一聲:“吃吧。”
我看著那一桌子五花八門的菜色,有些咋舌:“慕總,慕醫生離開的時候交代說你最好吃流食。”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把一盒米飯放到我麵前,“所以這些都是你的,我的,在這兒。”
他端起那一碗清粥,向我揚了揚,意思是,他隻吃那個,而這滿桌子的外賣都是給我的。
我看著滿滿當當的外賣盒,脫口而出:“你當我是豬嗎?”
他看了我一眼,反唇相譏:“哪兒有豬瘦成你這樣的?如果是,你也是頭不合格的豬,快吃。”
我頓時就被噎住了,也不敢再反駁回去,隻能悶頭扒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麽覺得這個慕九言特別關心我的體重呢?中午的時候也是,總是說我瘦。
雖然說我確實是挺瘦的,可是,這也不關他的事吧!
慕九言很快就喝完了粥,然而,他卻沒有離開,反而又去拿了雙筷子,開始給我布菜。
我本來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這麽一來,我又不得不多吃了一些,因為我實在沒有剩菜剩飯的習慣,給我盛的,我就會吃完,這是我從小到大不可多得的唯一一個好習慣。
我不知道慕九言是不是有給人布菜的癖好,我以為他總是會停的,沒想到,我一吃完,他就給添,簡直沒完沒了。
到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放下筷子:“慕總,我真的吃不下了。”
慕九言許是看我確實麵有難色,終於放下了筷子。
我如獲大赦,趕緊把盤裏的掃光之後,就開始自動自發地收拾起來。
慕九言卻在這時按住了我的手:“放著,明天會有人來收。”
他的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落在我的手背,我像是觸電似的把手縮了回來,差點打翻了桌上的快餐盒。
等察覺慕九言若有所思的眼神,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大了:“抱歉,我隻是沒想到……”
還不等我把話說完,慕九言就淡淡開口打斷:“沒事。”
說完,他起身似是要出門,走到半路,他像是忽然想起我來,提出邀請:“要不要一起去樓下散步?”
“我?不……”
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慕九言已經走到了門邊:“飯後散步有益於身心健康,走吧。”
所以,他剛才的話根本就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吧?都不想聽我的意見,不知道他還問我做什麽。
我有些悶悶不樂地跟上了他。
其實比起和他一起散步,我還比較希望能和依依一起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瞎扯。
跟慕九言在一起除了壓抑還是壓抑。
然而,顯然有這種想法的隻有我一個人,慕九言是真的沒把我當外人看,路上碰到熟人打招呼,人家問女朋友啊?他居然一點解釋的意向都沒有,完全一副默認的姿態。
等第五個問他這個問題的人走過去後,我終於忍不住了,向他提議:“慕總,你這樣會讓他們誤會的。”
我以為我這樣說了以後,他多少會有些自覺,沒想到,人不痛不癢地給我來了一句:“那就讓他們誤會好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總,這樣對你的個人形象很不好吧?”
慕九言看了我一眼,反問:“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幹嘛要這麽在意他們的想法?”
我頓時語塞,被他這麽一說,還是我小肚雞腸,太在意閑雜人等的目光了!
可是,人家都已經主動向他打招呼了,至少是認識他的吧,怎麽想這都是件不太好的事。
而且,現在風行雖然是剛剛成立,但是光是頂著慕氏的光環,注定風行以後就不會是默默無聞的,他作為風行的執行總裁,遲早也是要曝光的,到時候,再被什麽好事的媒體挖出這件事來,可不是什麽小麻煩。
這麽簡單的事,就連我都想得到,我不信他就想不到。
還有之前在阿嫲餐館的時候也是,他就任由老人家那樣誤會,如果老人家當了真,以後又告訴她是她搞錯了,不知道她會有多失望。
“慕總,你這樣不好。子虛烏有的事,就算你不在意閑雜人等的眼光,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身份。還有,婆婆那邊,你更不應該任由她誤會,我看得出來,她老人家真的很期盼你能帶著你的另一半去見她。”
慕九言許是沒想到我一下子說出這麽多話來,原本向前的腳步忽的頓住。
“夏小姐,你知不知道,作為我的秘書。替我擋桃花,應付家裏長輩的催婚,也是你的工作職責之一?”
什麽!!我霎時瞪大了眼睛。
所以他現在其實是在帶我提前適應我的工作嗎?
我一時間萌生了退意:“這個……慕總,我想我可能……”
“夏小姐,我是不是還沒有向你介紹這個職位的待遇?年薪二十萬,交五險一金,雙休,有年休假,年底還有一筆很可觀的獎金,並且年會上抽獎機會,你足夠幸運就能來一次免費的豪華家庭出境遊。”
慕九言口中的待遇,聽得我目瞪口呆。
這比我之前去應聘的月薪三千,隻交五險,還沒有固定休息日的工作,好了不止一點點啊!
可是,得替他擋桃花,關鍵是還得幫他應付家裏長輩的催婚……
正在我猶疑之際,隻聽慕九言又出聲道:“我隻是不想隨隨便便找個女人就結婚而已。你放心,隻要我找到那個讓我願意一生一世照顧她的人,你就不需要再做這些事了。”
“那……找個能讓你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的人容易嗎?”
話一出口,我就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但是想收回卻已經來不及。
我本以為慕九言肯定是不會回答我這樣無聊的問題的,沒想到,他卻低聲回答:“其實我心裏已經有這樣一個人選,隻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而已。”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聽得出來,很認真。
是嗎?那也就是說,我不需要充當他的“女朋友”太久吧?
就像依依說的,他是慕氏唯一的繼承人,而且他本身條件也很好,身材很好,談吐不凡,就算臉上有些疤痕,可是男人嘛,這樣才man呀!
所以我想,他心底那個人,應該不會讓他等太久才對。
“那我祝您早日抱得美人歸。”
慕九言聞言,笑了一下:“這是我聽過的,最有用的祝福。”
也不知道是真心的,還是單純的隻是在笑話我。
不過我猜,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快九點的時候,慕九言終於開始帶著我往回走。
進門時,再次看到那雙慕九言拿給我的拖鞋,我才領會,這可能是他原本準備給他心裏的那個人的,因為鞋櫃裏好像隻有這麽一雙女式拖鞋。
不過,我可沒有自作聰明到把這些說出口,既然慕九言說對方還沒答應,那就是說他還沒追到手,沒追到手還提,那不等於在揭他傷疤麽!
我為自己難得一回的機智默默地點了個讚,然後跟在慕九言身後往裏走,慕九言把我帶到了客房,然後大咧咧地把衣櫃拉開,一整排,入目的都是女性衣服,以家居服居多,還有幾套職業裝。
“自己看著挑。”慕九言在我目瞪口呆之中,拉開下層的抽屜,“這裏是內衣內褲,都是全新的。”
這……他就算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把那個人娶回家,即便如此,他一個大男人,這也考慮得太周全了一些吧?
而且,我才不好意思用他原本準備給人家的東西呢!才一個晚上而已,忍忍也就過去了。
於是,我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慕總,我沒事的,這些還是算了吧。”
“夏小姐,現在還是夏天,你這麽不講個人衛生?”
如果我沒聽錯,他的語氣裏滿是嫌棄。
一個女人被人說不講個人衛生是絕對不能忍的,於是,我想也不想地就開口解釋:“不是,我隻是覺得不好意思而已。”
“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這些東西再去買就有了。”
有錢人感覺還真隨便啊,但是,這根本就不是買不買的問題好吧?
而是,感覺真正的女主人還沒來,我這個冒名頂替的倒是先享受了起來,這感覺就跟偷人東西沒差別,糟糕透了。
慕九言像是看穿了我心裏的想法,出聲道:“就當你跟我買的,以後,從你的工資裏扣。”
他這個說法,我倒是能接受了。
“那……哪套是最便宜的?”我帶著討好的笑,問他。
慕九言可能是對我有些無語,抿了抿唇:“因為我涉嫌強買強賣,所以這裏所有的衣服都統一價賣給你,你穿什麽都隻用付一千。”
一千?其實一千一套衣服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奢侈品了好吧!
但是,我也不是那麽不識貨的人,一千塊錢別說買這樣一套了,恐怕連這裏的一件內衣都買不到吧。
所以,我也就沒有再說些什麽。
慕九言也沒有跟我廢話,道了聲“晚安”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我看著那滿櫃子的衣服,一下子犯了愁,完全不知道挑哪件才好。
最後,就挑了一身黑,是很保守的睡衣。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來,自己今天身上穿的這一身還是租來的,本來隻打算租一天的,看樣子是要超預算了。
不過,和這一千塊一套比起來,租賃費還算便宜。
所以,我總結了一下自己眼下的情況,在還沒有正式上班的情況下,我已經欠了一千塊外債,還倒貼了一天的套裝租賃費。
如果這樣還沒把這份工作搞到手,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我匆匆把自己洗了一遍,穿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好像慕九言買的衣服尺寸給我穿都剛剛好,原來,他的心上人除了穿鞋尺碼和我一樣以外,就連身材都和我差不多。
我看了看自己沒幾兩肉的身體,終於有點明白慕九言為什麽總是說我太瘦,大概是想起了他的心上人,所以愛屋及烏了。
這樣想著,我心裏也釋然起來。
雖然慕九言做的一切都很怪異,但現在想想好像也是有跡可循的,一切恐怕都是源於住在他心裏的這個人吧。
也許,我多少與她有些相似,先不說長相如何,至少在身材上……
我看了看這一身像是為特意為我定製的一樣的睡衣,在身材上,我們應該是一模一樣的吧。
帶著這樣的理解,我上了床,很軟很大的床,就跟以前家裏的一樣。
床頭開著小燈,我看著這間客房裏的裝潢,好像和外麵的都不大一樣,甚至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偏女性化了一點,可能是慕九言特地為他心裏的那個她準備的。
床沿還特地鋪了長絨毯,大概是怕她受涼,由此觀之,慕九言應該是一個心細如發的男人,
至少,從這一天的相處來看,除了他一個勁的為我布菜這一點,他著實稱得上是紳士,一個體貼入微的紳士。
我又不由得想起了景盛。
不知道如果他還在的話,會比較喜歡什麽樣子的我,如果他喜歡我胖一點,我肯定會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
不過,他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他有多喜歡我,就連唯一說“我愛你”的那一次,也在後來變成了口是心非的“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妄想”。
如果時間能倒流,我想我肯定會在那時候撲到他身上,求他再讓我妄想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在慕九言身上看到景盛的影子,我以為那張證件照足以證明他不是景盛,可他卻又說是找人代拍的。
於是剛才在餐桌上,我還特意留意了慕九言的右手,虎口的位置很幹淨,沒有我當初留下的咬痕。
也是到了那一刻,我終於確信,他不是景盛。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就像是我在去年冬天喝下的那一杯冰水,到了這一刻終於凝成了熱淚,流了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裏哭得那麽厲害,這大半年來,我第一次真正認清了這個事實,他不會再回來了。
以後,我也許還會回到許多與他相像的人,但無人會是他。
那個我深愛的男人,已經在去年冬天,結束了他在這世間的旅程,遺憾的是,我懦弱得連送他最後一程都沒去。
他留給我的那個錢包還有發夾都被我鎖在了抽屜的最底層,這大半年時間以來,我不敢拿出來看,總以為這樣,他就會心有掛念再回來親手把它們交到我手裏。
現在想想,恐怕是我太不懂珍惜,大半年的時間,不知道會不會讓它們變得更加破舊,景盛仔細保管了那麽多年的東西,卻是這樣被我糟蹋了。
我看著潔白的房頂,心裏下定決心,明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們拿出來,好好珍藏。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又是怎麽睡著的,隻是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頭的小夜燈已經滅了,不知道是自動設置的,還是慕九言進來過。
窗外,天色已經亮了,雖然還早,但我已經沒有睡意,決定起床。
然而,當我去找昨天自己穿來的那套套裝時,卻發現我怎麽找都找不到,我明明記得昨天疊好了放在凳子上的!
比起這個更讓我感覺崩潰的是,好像我順手洗掉的內衣褲好像也不見了!
果然,是慕九言來過了吧?
我帶著怒氣衝出門去,卻在看見正在打掃客廳的保潔阿姨時,僵在了原地。
看到我,阿姨也是一臉錯愕,過了一會兒才恢複正常:“小姐,時間還早,您可以再睡一會兒,等早餐好了我會叫您。”
“哦。”我愣愣地點了點頭,剛想轉身回房,又想起自己剛才衝出來的目的,於是問了一下,“那個……我房裏的衣服……”
說起這個,阿姨也是一臉歉然:“抱歉,我不知道客房裏有人,就擅自進去了。您的衣服,我已經送去洗衣房,等幹了會送過來的。”
送去洗衣房了啊?那我今天穿什麽!
我感覺自己尷尬症都要犯了。
可是,人家阿姨也是好心,我完全沒有責怪的道理。
於是,隻能點了點頭,暗自神傷。
回到房間,我木愣愣地坐在床沿,徑自看著床邊的大衣櫃發呆。
看來,除了再從裏麵選一套穿,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反正慕九言說了怎麽穿都是一千塊錢,可是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占他便宜。
我挑了衣櫃裏為數不多的一套套裝,和我昨天租來的那套款式差不多,但是在手感上卻是天差地別,往身上一穿,高檔貨和路邊攤的質感一看就看出來了。
七點半的時候,阿姨準時來敲門,我已經洗漱完畢,就走了出去。
慕九言已經坐在了餐桌旁,麵前放的,好像是我昨晚煮的粥。
而我這邊,看起來就豐盛了不少,豆漿油條,還有包子,品類繁多。
可能是要去上班,慕九言穿得很正式,上麵是白襯衫,下麵是銀灰色的西褲,同色的西裝正掛在不遠處的衣架上,當然,他臉上依舊掛著麵具。
看到我,他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得意,隨後,唇角輕勾:“很合身。”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實,很合身,就跟照著我的尺碼買的一樣。
而且,他準備的內衣也特別顯身材,再加上這套裝……
總之,剛才看鏡子裏的自己,感覺比原來的自己有料了很多。
我有些尷尬地道了聲謝,然後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他對麵,吃早飯。
我看他滋遛滋遛地喝著粥,好像有多美味似的。
看他對我的手藝這麽捧場的份上,我決定表達一下身為下屬對上司的關心:“慕總,您身體還難受嗎?”
他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粥,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看你問的是哪方麵了。”
我一時被他問住了,心想,昨天那杯過期咖啡難道不止折磨了他的腸胃,順帶也把他的智商給吃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目前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慕家人如果知道了,肯定個個都想提起大刀來滅了我吧。
我小心翼翼地比了比自己的肚子:“這裏,還好嗎?”
“洗完胃之後還有點不大舒服,所以你還得在這兒照顧我一些日子。”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做出總結,隨即拿起放在一旁的早報,抖開,徑自看了起來。
哈?他開玩笑的吧!
看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還不大舒服的樣子好嗎!
“那個,慕總……”
“上班前陪我去趟商場,給你還有依依都買個手機,省得你人在這兒,心還在惦記她。”
我微弱的抗議聲看來是被他徹底無視了。
我剛想出聲謝絕他的好意,卻聽他接下去說:“這是風行每個新入職的員工都有的福利,不是特殊待遇。當然,你完全有權利拒絕,那你的這部分錢就作為部門基金,作為他用好了。”
“不不不,慕總,我沒想要拒絕。謝謝您!”
開玩笑,白拿誰不要,而且,我現在很窮,而我和依依確實很需要手機,不然聯係很不方便。
慕九言沒有再說話,隻是自顧自低頭看報紙,等到我早飯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穿上西裝,就往外走去。
我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身問我:“景盛,這個人對你來說有多重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