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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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瑾之一襲白衣坐在席上,那真是顯眼極了。

    眾人這才恍然發現,這個少年長得真是極好。在座有人偶然見過那位前豫親王妃,發現蘇瑾之真是像極了那位長安第一美人。

    難怪聖上那麽寵愛他,而那豫親王又據說很不喜歡他。

    這麽一張臉,稱得上禍國二字了,特別是在燈下這麽一看,屬於少年的堅毅輪廓被柔化了,整張臉像被蒙上了一層細紗,惹得人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然後伸手摸摸這人,可是位玉人兒乎?

    大昭並不禁止男風,在鼓樂聲中,有那偏愛男風的喉結悄悄上下動了動,但卻並不敢上前去。

    別說什麽借著敬酒做點什麽,這酒也是不敢去敬的。沒看見這位世子爺的大哥都被擋回來了嘛,他們又算哪個牌位上的人,哪裏敢去招惹這位爺。

    可偏偏,就有那為了美人不要性命的。

    蘇瑾之抬手執著,夾了一筷鴨舌。手卻被人拂過,他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那一筷子鴨舌,放下象牙筷,轉頭去看旁邊這人。

    長得,連個清秀都夠不上,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有礙觀賞。

    這人進蘇瑾之望過來了,也不知心裏是怎麽想的,竟然樂嗬嗬的來了一句,“瑾之,我看你很不錯,不如我們結為契兄弟,如何。跟了為兄,也不算辱沒了你啊。”

    這句話驚得周遭的人紛紛看過來,就想見見是哪一位,這麽有膽色。一看,嗬,好家夥,承恩公府上的小公子。

    這要是硬要算起來,蘇瑾之還得叫這位一聲表兄。

    “你要和我結契?嗬,你是哪家的。”蘇瑾之看了一眼,覺得他上輩子也不認識這麽個人。

    “我,我是承恩公家的,我,我叫林子書。”這人聽蘇瑾之的語氣,還誤以為他會同意。

    豫親王的世子,承恩公的小公子,他們這個身份多般配啊,簡直就是天作之和。

    哪知道他的美夢還沒有開始,就感覺自己的手腕遭受了一陣劇痛。

    一瞧,蘇瑾之直接將他的左手搬折了,然後就看見蘇瑾之勾唇一笑,林子書一下就顧不得疼了,直接看呆了。

    俊眉修眼,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

    “真是不怕死的東西,沒得髒了我的手。”蘇瑾之將林子書的手隨意一放,他的手立馬就軟趴趴的垂下去了。

    林子書那張微胖的臉疼得都有些泛紅了,蘇瑾之卻頭也不回的走了。立在門口的侍書,言書二人一見著世子爺出來,也不問什麽,跟在他身後就離開了。

    這可謂是,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蘇瑾之走了,留下的爛攤子隻有蘇景雲去解決,蘇景雲真是一肚子火。

    蘇瑾之攪合了他的大婚,居然就這麽一走了之了,他以為他是誰?!還有這個林子書,長成這個模樣還敢肖想蘇瑾之,這是癩□□想吃天鵝肉,美得他。

    最可惡的就是王妃了,明知道蘇瑾之是個什麽德行,還敢叫他來。

    盡管心裏這麽想著,他卻還得給承恩公賠罪、賠笑臉。

    “這都是舍弟實在不懂事,希望承恩公能大人大量,原諒這回,明兒我們一定會親自上門賠罪。”承恩公看了蘇景雲一眼,心中想著什麽沒有人知道。

    “這次便罷了,若有下次,老夫必定不會饒了他,豎子無禮。”

    嘁,周遭的人都在心中撇嘴。心道你還饒不了他呢,要是這番話明日傳到聖上耳朵裏去,到時候才要看看究竟是誰饒不了誰。

    所有人都知道當今聖上最偏心蘇瑾之。

    更有那與承恩公不太對付的,想著明日便將這位承恩公小公子的話傳到聖上耳朵裏去。

    承恩公帶著小公子和夫人提前走了,蘇景雲覺得臉上頗為掛不住,這個不知好歹的老匹夫。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光說著漂亮話,也不派遣人尋大夫,人家如何能不走?不走等著自己小兒子的手廢掉嗎?

    承恩公走之前看了一眼豫親王,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這位卻在角落裏連麵都不露了,還真的是不願意看見那位世子爺啊。

    承恩公在心中冷笑,哼,不過是個懦夫罷了。

    第二日,承恩公果然被聖上罵了個狗血淋頭,不說他,據說連後宮裏的皇後都被斥責了。

    蘇瑾之卻並沒有理會這些,他拿著一塊沉香木醉心雕刻,言書偷偷摸摸趁著蘇瑾之不注意,多瞧了兩眼,發現他這位生來淡漠暴戾的世子爺,竟然在雕刻玩偶。

    天呐,他不會是看錯了吧。

    世子爺不會是其他的都玩夠了,想玩巫蠱了吧。

    言書拚命想瞧個仔細,卻看見世子爺居然笑著,那笑容還不是平日裏偶爾會露出的那種冷冰冰的略帶諷刺的笑,而是一種,言書覺得他讀書不多,描述不怎麽出來。

    非要描述的話,大概就是溫暖了吧。

    原來,世子爺也會發自內心的笑。言書有些出神,他是前一位言書死後才來到世子爺這裏的,不像侍書,是一開始就跟在世子爺身邊的。

    他還未有到這聽竹院,就有人在他耳邊講著這位世子爺有多可怕,脾氣有多不好,還說上一位言書就是死在他手裏的。

    他後來才知道,其實這位冷漠的世子爺,從某一方麵來說,也很好說話,比後院有些主子,實在是好多了。至少,他從不苛待虐待下人。

    隻要聽他的吩咐,這位難得、也不屑為難下人。

    至於前一位言書,要是他聽話,不給世子爺下毒,他現在說不得活得多滋潤呢。

    言書從未看見世子爺笑得這麽開心,這樣想來,就算是巫蠱,也沒關係,大不了到時候他將事情全部擔下來,隻要,隻要世子爺能一直這樣。

    要是一直可以這麽開心的笑,就好了。

    安國公府中,正是陽光明媚,謝嘉魚覺著自己好了很多,也就不怎麽願意繼續躺在床上了。

    昨夜的事情,就好像夢一樣。

    她現在不想追究自己體內的毒究竟是誰下的,她隻想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以像她的姐姐們一樣,想騎馬就騎馬,想射箭就射箭。

    幸虧她曾經學了一手做舊的手藝,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如意見小娘子醒了,連忙指使平安和喜樂這兩個小丫頭拿了帕子銅盆來,服侍小娘子梳洗。

    “早膳就擺在那張楠木嵌螺鈿雲腿的細牙桌上吧。”

    如意一愣,隨後應聲答是。

    謝嘉魚從拔步床上起來後,吉祥拿了幾套衣物進來了。謝嘉魚伸出芊芊細指,隨意指了兩件。吉祥立馬將小娘子指的衣物留下,將剩餘的都交給了平安。

    事實證明,畢竟是安國公千嬌百寵、金尊玉貴養大的嬌嬌女,這點審美還是有的。盡管是隨手一直,搭配出來卻意外的好看。

    上身是白色對襟雙織暗花輕紗裳,下麵配著一條鵝黃繡白玉蘭長裙。看上去整個人都淡雅了幾分,喜樂卻覺著這樣的小娘子看上去更沒有人氣兒了。

    看上去冷冰冰的,卻又飄飄欲仙,不似凡人。

    謝嘉魚看著銅鏡裏的人,朦朦朧朧能看見自己多年後的樣子。

    喜樂為謝嘉魚梳了個雙環髻,謝嘉魚打開螺鈿首飾盒,想著自個兒這身實在有些素淨,便挑了個大西洋珠翠葉嵌的寶花遞給了喜樂。

    “就這個了吧,戴多了我頭疼。”喜樂接過後,仔仔細細戴在了她家小娘子的頭上,如意想著謝家其餘的小姐,倒是覺著這樣有些顯不出自己小娘子嫡出的氣勢來。

    但是轉念一想到自家娘子的身子,便也不多言了。

    待看到小娘子裝扮好了,平安便從一個雕紅漆九攢的食盒中取出了早膳。

    因著小娘子身子不好,慣來胃口也不怎麽大,便早早就吩咐著大廚房少做一點膳食。

    大廚房對待這位的態度素來十分諂媚,聽著謝嘉魚吩咐少做點膳食後,就將膳食做得格外精致美味,簡直是下了大力氣去討好小娘子了。

    畢竟這闔府上下誰不知曉,這位病怏怏的小娘子是安國公與安國公夫人的心尖尖,討好了這位,可不就討好了府上最重要的兩位主子了嘛。

    隻見那冰水銀耳用著一個五彩小蓋盅盛著;翠玉豆糕隻有小小的五個,皆被裝在那掐絲琺琅黃底紅花的碟子裏,還擺放出了好看的花型;粟米百合紅棗羹用一個呈荷花型的青瓷冰紋碗裝著。

    可見其用心程度了。

    許是前日上吐下瀉的,也許是得知自己身子骨有救了,謝嘉魚今日胃口明顯好了一點。

    用了一大碗粟米百合紅棗羹不說,又用了三個翠玉豆糕,卻沒有喝一口冰水銀耳。

    她尋思著自己身子到底是不太好,便不去動那冰涼涼的東西。畢竟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倘若正真九歲的她,見著這一碗冰水銀耳一定會高興壞的把。

    為著身子考慮,她娘打小就不怎麽允許她吃這些冰鎮的事物。

    許是被管教得實在太狠了,上輩子她卻偏生愛吃那冰碗一類的食物。

    早膳過後,一行人就將東西都搬回了怡然居。

    她獨自去了自個兒的小書房內,這小書房還是她的大哥為她布置的呢,裏麵布置得極為雅致,她記得以前大哥還會時不時給她帶回很多遊記。

    說來那些年裏,她大哥也沒有少疼她。

    謝嘉魚獨自在小書房內,她命平安、喜樂在門口守著,吉祥和如意雖心中覺著不妥,但是看著小娘子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便不敢去反駁。

    謝嘉魚拿出一疊蠶繭紙,這種紙呈乳白色,質細而薄,富有光澤,韌性很強,是前朝最常用的書寫紙張。

    那位自稱“鬼醫”的老頭念完藥方,沒有多久,她就想好了主意。

    俗話說久病成良醫,她倒是算不上什麽良醫,可是該有的醫學知識和素養都是不缺的,以往也很是看了幾本醫書。

    故而她能分辨得出,那位“鬼醫”的藥方是真的用得妙。

    她記憶中,前朝有一位章太醫,傳說中用藥如神,卻因為煉不出長生不老藥而被那前朝的末代皇帝殺害。

    並將其所著醫術藥方統統銷毀,傳聞其有一藥方,可肉死人、活白骨、解百毒。

    名曰“再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