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河邊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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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九年前夏天的事情了,當時我才剛剛高中畢業,正焦急地等待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有一天下午,鄰居一個叫楊程的妹子站在我家樓下呼喊,約我去爬山。
所謂的爬山其實也不過是隨意在我家附近的大山上轉悠幾圈,我也沒太當回事,拿了一把舊傘就衝了出去,我清晰得記得那天的自己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和黑白兩色的格子長褲……
我家就在山腳不遠的地方,走過去僅僅二十多分鍾,平時我們沒事的時候,也很愛上山轉悠,摘摘野花什麽的,這天的我們同樣如此。
八月份正值石榴快要成熟的季節,我們在山下農民的地裏偷摘了幾個石榴,嘻笑著一路走一路吃,隨意地扔著石榴皮,不知不覺就順著山坡走了好遠。
楊程晃了晃手表,說她的表壞了,連個時間都沒有,我說沒事,我們再爬一會兒,等到太陽到快落下的位置時,就下山吧。
我倆不以為然地一口氣爬到了山頂。我們站在那山峰之上時,才發現情況不對!
一會兒的功夫,怎麽天就陰暗了下來,我們暗想不好,急忙下山。可是也急了怪了,怎麽走都碰到死路一條,,不是深深的山溝,就是懸崖峭壁,甚至在那懸崖的邊緣,我還發現了一條吐著紅信子長著綠色花紋的蛇!
我們害怕極了,慌不擇路地在山上急走起來,卻倉惶得找不到下山的路!天已經快黑了,我橫了橫心,指著那條滿是碎石的山溝說:“我看了半天,就這條路似乎能最快下山,我們就走這裏吧。”
楊程點點頭,我們順著那山溝往下走去,那溝裏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連青草都看不到幾根,時不時還有幾個高高的坎,需要鼓足勇氣跳下去,我們膽顫心驚地一路連滾帶爬,遇到好多個斜坡,隻得從上麵坐著滑下去,我的手臂被鋒利的石片刮了一條很大的口子,楊程的褲子也磨得不成樣子。
那時心心念念的隻有一個想法,趕緊回家,趕緊離開這座山,可是事與願違,最終在天已黑透的時候,我們還在那半山腰的山溝裏……
我記得她當時驚恐地問我怎麽辦。我橫了橫心說,黑已經黑透了,我們下不了山了,我們等天亮。
她哭起來,說父母會擔心死了。可是當時的我,何嚐不是如此。
我們哭了好一會兒,還是坐在了山溝裏的一塊大石頭上,依靠在一起說起話來,似乎這樣就能抵擋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一樣。
我們勉強說一會兒,又哭一陣子,眼看著就到了半夜。這時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山下的燈火了,可是隻看得見,卻相隔老遠,隱約似乎還能聽見有人在呼喊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卻從另外一座山坡傳來,我們使勁呼喊也不得一聲回應。
不知道幾點了,忽然又下了起傾盆大雨。七八月份的天氣,時而烈日當空,時而暴雨傾盆,我們在山上的這個夜晚,正好遇到一年中雨最猛烈的時節!
轟隆隆的雷聲伴著急如盆傾的暴雨,嘩啦啦地一古腦向我們潑來,毫無棲身之地的我們,瞬間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那時我們才發現走錯了路,這地方暴雨順著山溝急流而下,才開始漫過了我們的小腳,然後是小腿、膝蓋,我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隻得盡力摸索著站在旁邊高一些的石頭上,即使是這樣,雨水仍然浸泡了我們的腿。
楊程哭著問我:“我們會不會死啊?”
可是這時的我,眼淚都掉不下,隻得欲哭無淚地等著雨停,可是那雨一下就是半個晚上,當時記得自己對她說,如果雨太大了,把我們衝下去的話,一定要記得憋氣,不然也得活活地嗆死了!
那是我長大以後第一次,清晰地想到死亡這件事。
我說到這裏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情一直藏裏心裏,仿佛已經忘記了,可是說起來仍然是覺得滿心地恐懼和悲傷。
“姐,那後來呢?後來你們怎麽下山的?”鍾梅偏著頭盯著我。
鍾平也好奇地問道:“你們大晚上地失蹤了,就沒有人找你們?”
我歎了一口氣,繼續說了起來……
這個夜晚格外難捱,可是最終,天還是亮了,清晨的山溝已沒有了暴雨衝過的痕跡,可隱約可聽見山下水溝傳來的水聲。我們這時才發現,自己坐的時候再走上幾米,就是一個四五米高的近乎90度的山坡,從上麵掉下去,估計也要斷胳膊斷腿了。
後怕不已的我們,從那山溝慢慢地爬上來,這次不敢再超近路,老老實實地順著山脊往下行走,沿途中遇到一個上山采山藥的中年婦女,她見我們一臉狼狽模樣,拿出自己的中餐,兩個煮熟的玉米分給我們。
那玉米從未有過的香甜,等我們回家後才發現,我們失蹤這件事情驚動了半個城市,當地派出所的,武警,親戚,同學很多都連夜上山找我們,甚至是山下兩個村的村民,派出所都說的是找到一個給5000,當時這個數目可是天價了……
當時,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們被拐賣了,楊程那年近八十的外婆還連夜去寺廟裏跪拜了大半夜。
可疑的是,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被我們遇到的,我後來經常開玩笑地對父母說,我可是為他們節約了5000塊啊!
鍾梅靜靜地聽完我說的故事,忽然說:“我們今晚,會不會像你遇到過的那晚一樣呢?”
我笑著安慰她:“不會的,這天氣看起來不會下雨下雪的。”
“你們別瞎想,我們有火有魚的有刀的,怕那些幹嘛!”鍾平把那些魚翻了個麵,魚的表麵已烤得焦黃了,一股香味飄了出來,引得我們直咽口水。
“可以吃了不?可以吃了不?”鍾梅小心翼翼地用手碰碰,卻被燙得迅速得縮了回去。
鍾平看了看:“就快熟了,再烤幾分鍾吧!”
夜晚的荒山,溫度下降了好多,被火烤著,胸前和腿熱熱的,可是背心卻又覺得發冷,我側著身子想要烤一下後背,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了那片樹林,樹林裏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可是為什麽,我卻總有如芒在背的感覺呢?
“小妹,你在看什麽?魚好了。”鍾平喚了起來,遞給我一條用樹枝串起來的烤魚。
“好香!”我撕下一點,嚐了起來,這河溝裏的魚鮮嫩無比,入口即化,小刺也很少,雖然隻放了一點鹽,那味道可是原滋原味,好吃得很!
我不由得讚唄起來:“鍾平,你這手藝還真沒得說。”
他咧嘴一笑:“在部隊的時候,經常有時候會有野外生存訓練,背包裏除了工具繩索藥品之外,水和食物都沒有,我連麻雀都吃過。”
鍾梅吹吹手裏滾燙的烤魚:“哥,你這重口味,就快趕上貝爾了!”
我們說笑著,把那幾條魚消滅得幹幹淨淨。末了收拾好戰場,鍾梅央著我陪她去洗手。
我點點頭,拾輟好了那一包垃圾,準備明天帶下山去。然後站起身來,和鍾梅一起往小河邊走去。
鍾梅緊緊地跟在我身邊,洗手的時候,她扭頭問我:“姐,你你覺不覺得後麵有人在盯著我們,我背心涼涼的……心慌死了!”
我猛地回頭環視了一圈,視線可及的範圍內裏看見鍾平在那兒加著樹枝看著火堆的身影。
“鍾梅,沒事,你哥在這兒呢!你洗好了沒?這水太冰了。”我使勁甩了甩手上的水,對她說。
我們回了火堆邊坐下,鍾梅仍控製不住地過一會兒就回頭望望,鍾平看了看她,說道:“你是擔心柴火不夠吧,可能真的不太夠,還有一晚上呢,我去樹林裏撿一點回來。”
“不,你別去!”我脫口而出,看到鍾平一臉的驚詫我急忙解釋道:“我是說,應該夠了吧……我們省著點燒。”
“暈,這能省啊?這山上晚上火不燒旺一點,會冷死我們的!再說了,萬一有野獸那些呢?”鍾平站起身拿起電筒和繩子就要往裏走。
“我……”我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低頭扒拉著火堆。
鍾平轉身就進了樹林裏,鍾梅靠了過來,頭倚在我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地看著時不時跳躍幾下的篝火。
“孫姐,有件事情我沒給我哥說,”她輕聲對我說道。
我心裏一揪:“什麽事?”
鍾梅苦笑了一聲:“我們被他們騙來的時候,我同學扔下我,跑了!我並不怪她,可是……”
“妹子,她這樣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如果她跑回來救你,結果會是什麽?肯定是你們都被關在那裏,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她肯定是通知了你哥,你哥才能那麽快趕來呀!”我輕聲勸慰她。
鍾梅一下子打斷我的話:“我不是不知道這個,我就是覺得我自己好髒!”
“你……”我怔怔地看著她,她的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閃著亮光。
鍾梅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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