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白色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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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努兒不苛言笑。

    和許可麵對麵的時候,他一直都板著臉,許可不開口,他也不開口。

    孫劍平坐在一旁,握著茶壺給他們倒了茶。

    阿努兒不會說漢話,孫劍平臨時充當了翻譯。

    “阿努兒,你該聽說了吧,岩澤的事情現在由我協助孫先生進行調查。”許可輕聲說道,孫劍平用苗語又複述了一遍。

    阿努兒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和孫劍平說了句什麽,孫劍平微笑著說道:“他說,你的話他能夠聽得懂,我不用重複的。”

    許可咳了一聲:“那好,我問你,你平時和岩澤的關係如何?”

    阿努兒皺起了眉頭,半天才說話。

    他的意思是他是果納寨老的管家,果納寨老家的每個人他都很熟悉,要說關係也談不上什麽好或壞,說白了他這個管家也就是果納寨老家的仆人,雖然寨老對他很好,可是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

    阿努兒的回答顯然並沒有讓許可滿意,許可又說道:“據我所知,你倆的關係很不好,因為蔓莎,你們之間沒少明爭暗鬥吧?”

    孫劍平看了許可一眼,他也覺得許可這問題有些尖銳了。

    誰知道阿努兒卻很是平靜,他說他雖然是果納的管家,但也有追求自己心愛的人的權利,沒有人規定他就不能追求蔓莎,他與岩澤之間是公平競爭,隻要蔓莎沒有確定和岩澤在一起,他就有追求她的權利。

    許可笑了:“你恨岩澤麽?”

    阿努兒搖了搖頭,他說他並不恨岩澤,岩澤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有優越感,甚至目中無人這都很正常,他不但不恨岩澤,相反,他很同情岩澤,他是果納寨老唯一的兒子,果納對他寄予了厚望,這讓岩澤有很大的壓力,他一直努力想要做到果納要求的樣子,偏偏他的資質就在那兒,無論怎麽努力都很難達到果納的要求。

    這就使得岩澤的心裏充滿了自卑,這樣的自卑讓岩澤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了自信。

    岩澤做的很多事情,看是張揚,其實就是他不自信的表現,他希望用那樣的方式來博取大家的關注,希望用一種張狂來顯示自己的強大,而岩澤的內心則是很脆弱的。

    孫劍平翻譯完阿努兒的話,喝了口茶。

    許可眯縫著眼睛,在回味著阿努兒的這段話。

    “最後我想再問你一個比較私密的問題,你曾經離開過寨子幾年,都去了哪兒,做了什麽?”

    阿努兒說他走過很多地方,他出去的目的就是想認識一下外麵的世界,遊曆名山大川,偶爾也做做苦力,換取生活的必需。

    許可笑道:“按說出去幾年你應該會說漢話的,你是不願意學呢還是不願意說?”

    阿努兒咬了下嘴唇,終於迸出了一句漢語:“我不想說,我,說漢話,吃,吃力!”

    許可點了下頭:“好吧,我們就聊到這兒,其實我也隻是隨便了解一下情況,你別有什麽思想負擔,該做什麽做什麽吧。”

    院裏突然就有了響動,接著房門被推開了,來的是果納的一個仆從。

    那仆從顯然有些驚慌失措,他進門甚至忘記了和孫劍平打招呼,衝著阿努兒說了一串話,許可是一句也沒有聽懂。

    阿努兒一驚,站了起來就往院子外跑去,那仆從想要跟上,卻被許可拉住了:“慢慢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仆從想要掙紮,孫劍平走到了他的麵前,對他說了一句苗話,他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孫劍平又一次充當了翻譯。

    孫劍平說仆從也說得不怎麽清楚,隻說是一道白影出現,負責看守岩澤的兩個漢子便暈了過去,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岩澤已經不見了。

    那兩個漢子說那白影一定不是人,是鬼,因為他們根本連人的樣子都沒看清便倒下了。

    那兩個漢子也是寨子裏出了名的勇士,有一個能夠撂倒一頭牛,可他卻連對手什麽樣子都沒看到。

    許可冷笑,沒看到這是鬼做的了?這些苗人的想法也太簡單了。

    那白色魅影肯定不會是鬼,而是人,至於那兩個漢子暈倒,估計是中了對方的什麽"mi yao"罷了。在許可看來,這個世界應該是不存在什麽鬼神的。

    “我們也去看看吧。”許可對孫劍平說,孫劍平“嗯”了一聲,兩人便往果納的大屋去了。

    “這事還真是怪異,我們還在調查岩澤中降頭的事情,岩澤便被人給劫走了,是誰劫走了他,目的又是什麽呢?”許可很是不解。

    孫劍平也回答不上來:“這個麽,還真不好說,我也就納悶了,他劫誰不好,竟然劫一個中了降頭的人。那可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你也見過岩澤那個樣子,真若把他給放了,指不定他還會鬧出什麽事。”

    許可瞪大了眼睛:“對啊,問題就在這兒,看來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啊,他們帶走岩澤說不定還真是動了這樣的心思。”

    “唉,看來這件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沒有那麽簡單。”

    捆綁岩澤的繩子子就在地上,那繩子是讓利刃生生割斷的。

    許可拾起了繩子,認真地看了半天。

    兩個看守木然地站在裏,他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那白鬼魅影到底是何許人,二人都聲稱隻見到白影一閃。

    許可使勁地問了問,並沒有聞到什麽香氣,難道那白影並沒有使用"mi yao"麽。

    孫劍平說道:“這個時候應該派出人到附近看看,應該還沒有走遠。”

    許可說道:“不用,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找到,他們能夠到果納寨老家裏把人劫走,說明他們是經過慎密的籌劃與安排的,退路他也一早就已經想好了,想要抓住他的可能性太小。”

    “進出寨子隻有一條道兒。”孫劍平還是覺得現在在寨子裏搜查應該還來得及阻止那人把岩澤弄出去。

    許可苦笑:“孫先生,進出寨子的路確實隻有一條,可是從寨子往大山深處去呢,那就有很多的缺口了,整個音寨原本就是在大山之中,他們要縮進山裏去想要找到他們那就太難了。”

    孫劍平想說什麽,許可說道:“況且他們或許就沒打算要離開寨子呢!”

    “什麽意思?”孫劍平問。

    這時樓上的一扇門打開了,果納寨老出現在走廊上,他衝著孫劍平和許可說了一句:“你們上來一下。”

    二人上了樓,屋裏隻有果納一個人,他示意許可關上了門。

    “阿努兒已經領人四下搜索去了,另外,我在我的房裏發現了這個東西。”果納把一個物件遞給孫劍平,孫劍平看了一眼,又遞給了許可。

    那是一個黑鐵的鐵牌子,銀圓大小,不過是個鬼頭,麵目猙獰,還有兩枚大獠牙。

    “你們誰能夠告訴我,這是什麽?”果納問道。

    孫劍平搖了搖頭,然後望向許可,許可的目光還在那個鐵牌上麵,像在思考著什麽,半天,他才抬起頭來,將牌子遞還給果納:“我曾聽清虛道長說過,清光緒年間,在豫西北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組織,自稱鬼社,而鬼社的成員構成很複雜,都是江湖上一些神秘職業的人,說神秘其實也並不神秘,不過是些吃死人飯的人組成的,他們裝神弄鬼,靠著一嚇二唬地騙取他人的錢物。而這個組織的人都有一個標誌,就是鬼頭腰牌。”

    許可頓了頓:“雖然我沒見過那腰牌,但我覺得這一塊應該就是。這牌子的背麵還有著編號,甲九,對應的應該是甲組九號,鬼社十個組,就是以十個天幹對應的,至於每組又是如何區分,就未可知了。不過……”

    果納的眼裏露出精芒:“不過什麽?”

    “不過清虛道長說鬼社存在的時間並不長,在民國二年,它便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就算就牌子真是從前鬼社的標誌,又怎麽會出現在這邊陲的苗疆呢?”許可確實是一肚子的疑惑。

    白影,鬼牌,降頭,莫非鬼社又重出江湖了?

    那麽他們會什麽要選擇在音寨生事?

    鬼牌的出現讓許可有些雲裏霧裏的感覺,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能夠有一些想法,但此刻那些想法又在慢慢地動搖了。

    “那以你之見,給岩澤下降頭的人與劫走他的人是同一個人麽?”果納問許可。

    許可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可不能隨便回答,因為他的心裏也沒有底。

    不過許可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果納寨老,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寨老能不能答應?”

    果納淡淡地冒出一個“說”字,答應不答應他還得看許可的不情之請到底是什麽。

    許可說道:“我想見見您的女兒鯢阿依!”

    果納的眉頭一下子攢了起來,孫劍平說道:“寨老,許可這麽做一定有他的想法,我們都不是辦案的行家,我覺得你就讓他見見阿依吧。”

    果納苦笑:“看來你很相信他?”

    孫劍平點頭道:“嗯,我相信他,寨老,我這輩子識人無數,還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其實要看一個人是正是邪,看眼睛就夠了,一個心術不正的人,不會有如此清澈的目光。”

    孫劍平這話說完,許可笑了笑,這話沒錯,他自己也是把這一點作為對人進行判定的依據之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