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夜漁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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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
許可突然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他的頭上滿是汗水。
他輕輕地喘息著,一雙眼睛木然地望著前方。他在回想著剛才的那個惡夢,可卻總是回憶不起來,隻有一些零星的片斷,他的夢境仿佛就像是無法聯結起來的碎片。
從床上下來,他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涼開水,一大口喝了下去,此刻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他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竟然是金壁輝,也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日本女間諜,有著“東方女魔”之稱的川島芳子。
這張臉有些似曾相識,自己難道真的曾經在某處見過麽?許可想了半天卻想不起來。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是驕傲的,隻要眼睛看到過的人或物,幾乎就不可能忘記。
點上支煙,靜靜地坐在了沙發上,他還在腦子裏搜尋著與川島芳子相似的臉。
突然,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沒錯,他已經想起來了,自己認識的人中確實有一個長得和川島芳子很是相像,而那個女人便是自己的那個神秘委托人,之前在自己與餘化龍博弈時給過自己提示的那個女人。
不過她們隻是長得很像罷了,至少不會讓人認為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但許可卻不是這麽想,根據所掌握的情報,川島芳子可是一個精於偽裝與易容的千麵特工,所以許可懷疑那個女人或許真的就是川島芳子。
想到了這兒,許可的心裏很是震驚,自己什麽時候就被日本人給盯上了?他們還圍繞著自己搞了那麽多事。他們到底想做什麽,莫非他們是想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麽嗎?如果是,那麽他們應該是衝著國寶案來的吧?
那個女人在餘化龍死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麵,而自己也差點就把她給忘記了。
許可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輕輕推開窗子,望著不遠處的玄武湖,月亮就落在水麵上,那水波盈盈一蕩,月光便如碎銀一般層層閃耀。
許可突然想要趁著這夜色去遊湖,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輕輕地下了樓,出了門。
門口的兩個警衛見許可出來,便問許可是不是有什麽吩咐,許可擺了擺手:“睡不著,去湖邊走走。”
二人麵麵相覷,這都半夜一點多鍾了許可竟然要去遊湖,不過他們隻是奉命來保護許可住處的安全,對於許可的事情他們無權幹涉。想來想去,二人便決定跟著許可。
見二人一副為難的樣子,許可笑道:“行了,想跟著就跟著吧。”
說罷,也不待二人反應,但走在了頭裏。
二人忙跟上了許可。
幾句閑聊,許可便知道了二人的姓名,一個叫唐真,別一個叫王海洲。二人都是特務處的,唐真還跟過屈臣幾天。
“唐真啊,你覺得屈臣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許可一邊走一邊很是隨意地問道。
唐真也知道許可現在正負責屈臣的案子,他自是有問必答。
他說他跟屈臣的時間並不長,屈臣才到金陵履新的,而他則是特務處的老人了。
從他的言語之間可以聽得出來,他對屈臣並不感冒,許可覺得這也很正常,屈臣是唐真的上司,兩個人不是一個層麵上的,一個是動嘴的,一個是跑腿的,弄得不好,跑腿的還會被動嘴的給狠批上一頓。在複興社,這樣的上下級關係是很嚴格的,唐真若是對屈臣有什麽好感那才是怪事。
唐真說了半天都不得要領,許可笑問道:“屈臣在複興社,上麵有人嗎?”
唐真愣了一下,他在揣摩著許可問這話的意思。
屈臣出了事,私底下說說倒也無妨,可是讓自己去議論上麵的人唐真還真有些不敢接嘴呢,許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就是隨便聊聊。”
唐真苦笑,說得輕巧,隨便聊聊,你倒是聊過癮了,這萬一要是讓上麵的人知道了,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看了王海洲一眼,不料王海洲卻說道:“這樣吧,我說兩句我自己的看法,屈處長呢,我接觸得不多,但自從他接手了特務處,行事便有些極端,這倒也無可厚非,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總得整出些動靜來,說是為了立功掙表現也好,刷存在感也好,隻是我個人覺得有些過了,特務處原本就不招人喜歡,這麽一來就更讓人有意見了。”
唐真沒想到王海洲會先挑了話頭,既然王海洲都說了,自己要是不說反倒落了下乘,他接著說道:“屈處長是個很厲害的人,做事有籌謀,計劃周全,且對下屬要求很嚴格,令行禁止,無論是一處二處還是三處的處長對他都很是敬畏,他說一,沒有人敢說二。”
許可看了一眼這個唐真,這小子說話還真有水平,他無非是在說屈臣的心機重,專橫專權,可偏偏字裏行間全都是褒義。
王海洲也瞟了唐真一眼,心裏暗暗鄙視了一下,有必要這麽滴水不漏麽?
許可咳了一下:“可是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許可問的是屈臣在複興社裏有沒有走得親近的高層。
唐真說道:“屈處長能夠到金陵履新是因為鄭先生的賞識,鄭先生是戴老板身邊的大紅人,也深受校長的賞識。”
許可“哦”了一聲:“唐真還是黃埔出來的?”
唐真低下了頭,其實他並不喜歡自己的這份工作,他是黃埔軍校出來的,他寧願當一個純粹的軍人,青山埋骨,馬革裹屍也好過當一個特務。
不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上麵既然把他安排在這個位子上,他也隻能盡量爭取能夠做好。
“慚愧得很,身為軍人不能保家衛國,一天就做些不見光的事情。”這回唐真還真是有感而發,王海洲輕輕碰了碰他,示意他說話注意一點。
許可卻笑了:“不妨事,今晚我們的聊天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當然,我希望你們也一樣能夠管住自己的嘴。”
二人都笑了。
曲廊小亭,許可在亭子裏坐了下來,望著眼前的一片風荷輕聲說道:“沒想到這兒的夜色這麽美。”
唐真歎了口氣:“華夏很多地方都很美,隻可惜讓連年的戰亂給毀了。”
王海洲也說道:“日本人現在對我華夏虎視眈眈,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動全麵的侵華戰爭。”
許可掏出煙來,分給他們,唐真忙為許可點上火。
“全麵的侵華戰爭有多大的可能性?”許可問道。
王海洲冷笑:“先占了東三省,然後伺機而動。我們在日本的情報人員傳來消息,現在日本本土已經進入了全麵備戰,日本的那些老百姓都在忙著為軍隊製作膏藥旗幟呢。可我們呢,我們的那些高官們在做什麽?”
“東三省沒了,可他們卻根本沒有當一回事,他們不動打擊侵略者,一門心思地對紅軍進行圍剿,大肆抓捕地下黨,說真的,有時候老子真不想伺候了,許先生,你是不知道讓人指著脊梁骨罵的滋味有多麽的難受。”
看來這二人倒也是性情中人,王海洲拍了下唐真:“好了,有些話不是我們該說的。”
唐真點了點頭,衝著許可說道:“許先生,讓你見笑了。”
許可笑道:“你們說得沒錯,至少我也認為現在我們不應該再挑起內戰,應該槍口對外,把小鬼子給趕出去。”
接著三人都不說話了,氣氛一下子就沉悶了許多,各想著各自的心事。
突然暗處傳來了一陣響動,唐真和王海洲便警惕了起來,槍也握在了手上。
唐真喝道:“誰?出來,再不出來我開槍了!”
暗出便傳來一個聲音:“別,千萬別,我出來,我出來。”
一個人影慢慢從暗處走了出來,這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戴著眼鏡,看著像洋學堂的教師。
“你是什麽人?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王海洲問道。
男子苦笑:“你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早就在這兒了,而你們是才來的,我可沒有鬼鬼祟祟。”
唐真想說什麽,許可攔住了他。
許可對著男子笑眯眯地說道:“你在這兒釣魚?”男子點了點頭:“對,我就這點愛好,喜歡夜漁。”許可說道:“怎麽樣,這兒的魚好釣麽?”
“還行吧,不過讓你們這一擾,魚都跑完了。”男子很是惋惜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男子讓許可感覺有些親切,那種親切感隻有在他麵對潭拓寺的那兩個老頭才會有。
“真是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的。”許可竟然主動向男子道歉,男子倒有些不適應了:“這個,沒什麽,其實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們是吃官家飯的,有時候很多事情會身不由己,但有一點你們說得沒錯,不能讓小鬼子糟蹋我們的國家。”
唐真和王海洲的神情很是不善,他們剛才的話竟然讓這男子給聽了去,這些話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那可是會要了他們的命的。
許可也感覺到了二人身上的殺氣,許可皺起了眉頭,自己剛才才說過,今晚的談話不會讓第四個人聽見,誰曾想第四個人自己就撞出來了,眼看這兩人分明是起了滅口的心,許可自然是不會讓他們對這男子出手的,可他若要阻止,唐真和王海洲勢必就會對他有想法,況且他自己都不清楚這男子的來曆,更讓他覺得疑惑的是男子在這兒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個教員?”許可試探地問了一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