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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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神色凝重的穆府台就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肖塹因為估計他的情緒,有些不願他去見穆鶯鶯的屍首,想要出聲勸慰兩句,可穆府台卻是擺了擺手,“我也不是沒有見過,不必忌諱什麽,現在又聽說從鶯鶯的身體裏發現了針,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否則,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

    肖塹沒再堅持,帶著穆府台進了冰窖。

    過了好一會兒,穆府台才在肖塹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仔細看去他的雙手死死的握成拳,眼圈發紅,竟是老淚縱橫。

    扶著他坐了下來,肖塹想要出言勸慰,嘴唇動了動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種情況下,任何的勸慰都是多餘,沒有什麽作用,悲痛欲絕的穆府台是聽不進去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就是他也惱怒心寒不已,案件有了進展的那一點兒喜悅,很快也煙消雲散,再也尋不見了。

    穆府台卻像是陷入了自責和回憶,自顧自的說著:“我從小便出生在五陵學府,從這兒長大,老一輩的侍人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繼任府台,娶妻生子,又看著我的女兒長大,對於他們我不可謂沒有感情,也頗為尊敬,為他們養老,為他們的家人孩子謀出路,同齡的那些呢!是陪著我一起長大的,幼時也曾在一起玩耍,我當他們是夥伴,素日裏和顏悅色從不為難,他們幾乎與我同時娶妻生子,我就讓他們的孩子也能在外院學習,以後可以參加秋試。小一輩的那些呢!是我看著他們長大的,他們年齡和鶯鶯差不多,對女兒的疼愛我也蔓延到他們身上,交代了不許他們做重活,有些喜歡讀書習字的孩子,我也讓他們跟著一起學習,逢年過節都不會少了銀錢,玩意和衣裳,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任何人。”

    這時被召集過來的下人已經在院子裏站滿了,聽到穆府台這樣說立刻跪了下來,“府台大人對我們恩重如山,永生不忘。”有些個還忍不住默默的流起了眼淚。

    穆府台對待下人的確是沒有下人的看法,他向來不主張以下人和上人來區分人,所以對待這些侍人也是如此。

    這時,穆府台卻依舊說著:“我的女兒出生了,我很高興,自小對她百般寵愛,指派了最細心穩重可靠的人去看護她。”

    那幾個往日侍候穆鶯鶯的侍人此時跪在地上皆是淚流滿麵,他們看著穆鶯鶯從包布裏小小的一點長到亭亭玉立,十多年的朝夕相處感情自然無人能比。他們雙手攤地扣了個首,“老奴惶恐,謝府台看重。”

    “後來,她長大了,學府裏多是男子,她沒有玩伴,我又指了年齡相仿的侍人去伴她玩耍。我欲教導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從來不曾看輕你們,隻當你們是好姐妹,去求了我允許你們一同學習,我同意了。”

    跪在老嬤嬤身邊的有幾個年輕的女子也立刻叩首,她們皆是淚珠兒止不住的往下落,穆鶯鶯被穆府台教導的非常好,她們這些侍人本就是被買進府裏做下人的,可穆鶯鶯從來不覺得她們卑微,同她們說話也是姐姐妹妹的稱呼,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飾也會拿出來分給她們,當時她們已經覺得是三生有幸了,本來因為家境清寒被賣做侍人,旁人家的侍人都是做了很多重活,動輒打罵也是常事,誰曾想,自己遇到了這樣的好主子,過的竟然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要好。

    後來,穆鶯鶯要學習琴棋書畫了,可她竟然求了府台讓她們跟著一起學,這樣的恩典讓她們高興又惶恐到不知如何是好,琴棋書畫這樣隻有大戶人家小姐才能學習的東西,她們也可以跟著學了。後來,竟然也都學的很不錯。如今她們大都嫁到了不錯的人家,也都是當初穆鶯鶯善待教導,穆府台從中幫助的緣故。

    其中,有一個年齡較小的侍人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哭的最為傷心,隻因她的年齡小,所以穆鶯鶯很是疼愛她,待她十分好,如今才這般悲痛。

    肖塹這時剛帶著仵作從冰窖裏取了針帶了出來,立在一旁聽著穆府台這樣說,心內也難受的緊,垂在身側的手死死的握住。

    耳邊皆是隱忍不住的哭聲,穆府台卻仿若未聞,“先前鶯鶯出了這般事情,我隻當做是我教女無方,卻不曾遷怒過任何人,待你們也如往常一般無二,後來,女兒已經慘遭奸人所害,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會是侍人做了這什麽,但是今天,卻不一樣了,肖塹在鶯鶯的體內發現了一樣東西,那便是侍人動手害她放進去的。”

    此話一出,四下驚疑萬分,跪了一地的侍人們抬起頭來四下望著,皆是麵麵相覷。

    穆府台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是我識人不清,她雖是奸人,我卻不會遷怒旁人,隻因你們中大多數人都老實本分,對我們奉獻良多,今日說這些,我隻想揪出了奸人後親自問問她,我與我那女兒究竟哪裏虧欠了她,竟要遭此滅頂之災。”

    話說完,已是淚灑衣襟,難以自製。

    穿著一襲青衣常服的成敬明急匆匆的趕了進來,就是永遠帶著笑的臉也斂了幾分。

    見他趕來肖塹上前,候在一旁的仵作立刻將手中托盤裏的東西呈了上來,那裏麵放著一根生了鏽的細針。

    侍人們也跟著微微仰著脖子想要看清楚,而腰間別著刀的差役們則是盯著他們。

    成敬明也皺起了眉頭,如此一來,麵貌上的微笑看起來就又淡了幾分,他說:“這是怎麽找到的?”

    一旁的喬木深和言微塵向肖塹看了過去,他隻好上前來,“是我這妻弟發現的,這針就在穆鶯鶯的臍中,他發覺不對,便立刻通知了我。”

    “臍中。”成敬明眼眸裏的笑意幾乎不見了。

    “神闕穴,看來這人知道的還不少。”言微塵冷聲說道。

    喬木深點點頭,“針灸學家黃甫謐曾在《針灸甲乙經》裏說過,‘臍中,神闕穴也……灸三壯,禁不可針刺;針之令人惡潰瘍矢出者,死不治。’所以,臍中是萬不可針刺。”

    成敬明頜首,“針刺不會當即致死,行凶之人一定也知道,如此情況下還能將針刺入,並且不被穆鶯鶯查出異樣,可見她與穆鶯鶯關係十分親近,也定然十分得她信任。”

    “所以”他話峰一轉說道:“侍候穆鶯鶯的侍人們先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畢竟五陵學府來往之人眾多,都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

    穆府台聽聞擺了擺手,所有的侍人又是一叩首,除了侍候穆鶯鶯的侍人,其他人都依次有條不紊的走了。

    走了那麽多人,剩下的人就跟著成敬明移步到屋內。

    那些侍人跟著走了進去,到了屋內便又跪伏在原地,各自擦著麵上的眼淚。

    跪在廳裏的眾人中,兩個男子,兩個年長的嬤嬤,三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和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這便是穆鶯鶯房裏所有的侍人了。

    成敬明說道:“你們各自都是做什麽的,都說說吧!”

    跪在最後一個長相有些俊秀的男子叩了叩首,“小的清風,主要是看守和打掃院子。有時候還跑跑腿。”

    另一個看起來很是憨厚的男子也說道:“小的清雨,是在廚房裏幫忙的,殺些雞鴨魚,燒火劈柴,在外采買食材的也是我。”

    這兩人都是男子,而且都是外院進不了內屋,自然也就無法近了穆鶯鶯的身。

    跪在前麵 一個胖乎乎的嬤嬤說道:“老奴胖嬸,乃是做飯的嬤嬤,主要負責小姐的吃食和洗衣裳。”

    另一個清瘦些看起來很穩重的嬤嬤開了口,“回稟大人,老奴蓮嬸,是小姐的服侍嬤嬤,主要跟在她身邊照顧,很多事宜也是經由我操辦。”

    那跪在中間的三個年齡相仿的侍人也跟著開了口,一個個頭稍高模樣端正的侍人說道:“大人,下奴柳意,主要是負責小姐的裝扮和打掃屋內,因為小姐待我們好,從不當做是下人,會讓我們一起學習琴棋書畫,所以我們主要是陪在小姐左右。”

    左邊那個長相喜慶圓臉的侍人說道,“下奴荷亭,與柳意一般也是負責小姐的裝扮和打掃屋內,陪伴小姐左右。”

    右邊那個長相最為好看眉清目秀的侍人說道:“下奴楓月,也負責小姐的裝扮和打掃屋內,陪伴小姐左右。”

    最後一個年齡最小的侍人,聲音帶著哭腔的說著,“下奴雪應,因為小姐憐惜我年齡尚小,所以不曾吩咐我做些什麽,隻是讓我陪伴身側,教我些書畫。”

    成敬明問道:“你年齡這般小,是你家小姐後收的嗎?”

    雪應叩了一首,回道:“下奴乃臨安人,父母尚在,家中有一幼弟,隻是母親病重實在付不起診費,所以雪應賣身也奴,小姐去保明寺上香沿途遇到了我,可憐我便買了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