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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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喬木深在五陵學府讀書,他向來都是如此,隻要哪一本書非常的心,就會忘了時間,每每總是忘情到深夜,這一日也是如此。
隻不過,因為校舍翻新的緣故,暫時住到了外麵,所以,隻有在深夜冒著大雪往暫居的房子走去,本就到了夜半,這時候又飄著大雪,路上竟是一個人也沒有遇到,就連平時會在學府旁送行的馬車也都沒了蹤影,沒辦法,喬木深隻好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大雪已經下了大半夜,這會兒路上已經滿是積雪,十分難行,寒風刺骨,冬夜就顯得寂寥萬分。
喬木深在大雪中走著,即使裹緊了棉袍也覺得四下的風都往衣服裏鑽,凍得他不住的吸氣,風雪沒有要停歇的樣子,心裏隻想著趕快回去洗漱然後躺到了床上睡一覺才好,隻是,越這樣想就越不能如意。
眼看著就到了熟悉的巷子,隻要走進這巷子在直走片刻就能到暫居的宅子了,心裏還沒有露出一點兒喜悅來,就被從天而降的東西給砸懵了。
剛剛拐進巷子,就聽著身邊一陣響動,雖然夜色已深,可是滿地的白雪照映下,也能看清楚東西的大致輪廓,那是一個黑乎乎的,人。
那人似乎也沒有想到這時候還能碰到行人,掙紮著要動,可是好像受了傷,看起來就有些搖搖欲墜,冷風一吹,血腥味就明顯的傳了過來,喬木深默默後退了一步,那人堅持不住直直的衝他栽倒,倒進了喬木深的懷裏,也成功的讓喬木深摔倒了雪裏。
血腥味鑽到了鼻子裏,一瞬間讓他的腦袋都發蒙了,使勁將壓在身上的人推開,喘著粗氣爬了起來,那人昏倒過去了。
喬木深趴到他跟前看了看,衣服上明顯滲出了血,將身邊的雪都染成了紅色,傷勢這樣重又昏了過去,躲在這個巷子裏也是因為無地可去,這樣冷的天如果把他扔在這裏不管不顧,熬不過天亮就會死的,他是江湖中人,不知善惡,看這樣子又像是惹上了一堆麻煩的,最好還是置之不理。
歎了一口氣,喬木深還是認命的將他拖了起來,扶著他往暫居的宅子去了,明明知道撿了他就是撿了一個麻煩回來,他一個身世清白的普通讀書人,還是不要招惹為好,可還是做不到看著他在雪夜裏凍死,明明可以救他,卻任由他死去,那和親手殺了他又有什麽分別?他做不到,所以,也隻有努力將他救回。
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回到宅子裏,喬木深已經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卻顧不得擦一擦,又急匆匆的找大夫去了。
巷子裏就有一個大夫,醫術很是了得,就是脾氣不怎麽好,眼看就快到了年,他怎好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陌生人去他那兒,隻怕會被趕出來,所以隻好將人放在了宅子裏,再請他前去診治,隻是,這半夜裏,怕是少不了被罵上一頓啊!
老大夫睡得正香,就被喬木深從溫暖的被子裏叫了出來,冒著風雪往外走,脾氣這會兒是壞到了極點,一路上都沒有給他一個好臉色,氣哼哼的連罵他都懶得開口。
而到了宅子裏見到要診治的人時,眼睛都瞪圓了,指著昏迷的血人,說:“你這人,冒著風雪把我找來就是診治這人?”
“是的。”喬木深連忙說道:“大夫你醫術十分好,他傷勢看起來很重,隻能拜托你了。”
大夫簡直要氣笑了,“你這個讀書人莫要說這些,這個人我治得了,但是,我要先問你,這人和你可有關係?”
“這……”喬木深猶豫了一下。
“你可別想著騙我,要說你認識幾個讀書人我相信,認識上這樣的人我可不信。”大夫說道。這人一看就是江湖上惹了麻煩事的人,這個隻知道讀書的書生怎麽會認得?
喬木深點頭:“不瞞大夫,我的確不認識他,是方才回來的路上遇見的,這樣大的雪,他又受了傷,如果不診治的話,恐怕……不管怎麽說,我也沒法丟下他不管,還請大夫救他。”
“你啊!”聽他這樣說,大夫也沒了辦法,“我可是告訴你,你是個老實的讀書人,救他就是給自己惹麻煩,這人看來指不定還有多少人要追殺他,你可要想清楚。”
他本著善意勸慰,也並非希望他真的丟下這人不管,可也不想他給自己惹來禍患,可瞧著他的模樣,像是聽進去了,卻還是執意如此,也隻好揮了揮手,道:“算了算了,說了你也聽不進去,我自會救他,你去燒些熱水來。”
“多謝大夫。”喬木深一路小跑退出去燒熱水了。
就這樣忙碌到天快亮了,大夫才說,“放心吧,死不了。”然後氣衝衝的走了,連喬木深送上來的診費也不要了,好夢中不叫醒,冒著風雪出門,忙了大半夜,他是一點兒也不想留下來了。
喬木深呼出了一口氣,回房就見著那血人已經被收拾幹淨了,年齡看起來隻是個半大少年,生的很是普通,穿著他的衣裳躺在床上,和方才的樣子差太多。
少年到了下午才幽幽轉醒,盯著陌生的房子,和房子裏的那個人,看了很久很久。
喬木深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他有著那樣好看的一雙眸子,璀璨如星輝,和他的麵容不太相符,也顯得更加好看,從來沒有見過的好看。
少年不等他解釋,很快就接受了現狀,心安理得的住了下來,隻是,麻煩卻沒有像喬木深想的那樣來臨,日子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隻不過,多了一個人而已,倒也熱鬧。
少年住了很久,久到他的身體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每日裏都和喬木深形影不離,還時不時的和他玩鬧開玩笑,像個一般的孩子,如果不是那雙太過好看的眼睛,喬木深都要忘了第一次見他的樣子了。
少年說,他叫辰空,他的眼睛像星星。
少年走了,就和他突然出現一樣,悄無聲息,沒有和任何人告別。
喬木深發現後,在宅子裏沉默了許久,站在少年時常待的樹下,想了一會兒,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宅子又租了許久,確定他不會回來後,才搬回了學府。
人來人往,日子還是要過的。
喬木深又捏住了他的臉,聽到了這會兒再不知道他的身份好了,“辰空?”他疑惑的說道。
言微塵的眼睛亮了亮,高興道:“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我當然記得了,隻是不知道你就是辰空,因為你從來沒有說過你是他,而且……”他退後端詳了一下言微塵的臉,“你和他長得很不像。”
一個麵容普通,一個俊美無雙,若是非要說出一模一樣的地方,那便是這雙同樣好看的眼睛了。
言微塵拉下了他的手,笑道:“當時易了容而已,你沒有發現,我也就沒有說出來,隻不過後來也經常取下來,但你一次也沒有發現。”
原來如此,喬木深皺了一下眉頭,像是覺得這一切很難接受,“你就是辰空,辰空就是你,難怪你主動結交我。”說著就拿眼看他,原來是早就預謀。
言微塵好笑,順勢說道:“那當然了,你這麽好,我要是不抓緊,被別人搶先了可怎麽是好?”
這樣猛浪的話聽來讓喬木深的耳朵紅了起來,可是言微塵卻不打算放過他,步步緊逼,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可喜歡?可喜歡我?”
他的的臉湊了過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喬木深,像是帶了笑,是他平時一直都有的模樣,也和記憶裏的少年一模一樣。
喬木深點頭:“喜歡。”
言微塵歡喜的笑了出來,將他擁進了懷裏,低聲在他耳邊細語,“我也喜歡你,很喜歡。”
喬木深方才紅起來的耳朵這會兒更紅了,而且,紅色還大有往他麵上蔓延的架勢,讓他的臉上也染上了粉意。
就這樣抱著溫存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卻還是一起躺在了軟榻上,言微塵繼續拿亮晶晶的眼睛瞧他,喬木深不好意思的退了退,言微塵立刻跟著上前挪了挪,直到讓他退無可退,才將他抱在懷裏。
兩人都是喜歡對方許久,這會兒互訴鍾情,當然都有些粘著對方,這樣玩鬧了好一會兒,喬木深才想起了別的事情。
他抬眸看言微塵,問道:“如此,我倒是想問你,你究竟是何身份?”
別說是什麽言家小公子了,若隻是憑借這一個身份,兩人當時就不會相遇,那個傳聞中的言家小公子怎麽會年少的時候傷勢那樣重的流落到臨安的街頭呢?那樣冷的雪夜,要不是恰好遇到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如今已是這樣的關係,當然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先前喬木深不問,卻不代表不知道,這會兒,是無論如何都要問出來了。
言微塵看著他笑,“我還當你忘了問這事了呢!”瞧著他方才的模樣還以為會晚些再問,不過早些晚些他也沒有打算隱瞞,這會兒問起,當然照實說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