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鸞月驀然僵住，隨即又鬆懈下來，原來他已察覺她要做什麽了。

    獨自一人終究過於孤寂，若是有人陪著，或許也是不錯的。

    “好。”她聽到自己是這樣答的。

    夫妻本是一體，或許她該試著信他。

    此乃良夜，他的熱情，他的急切，他的一切他急於讓她感知。

    原本她窩在他懷裏聽他為她讀話本，兩人擠在竹榻上怡然得緊，驀然情動，也不知何時就氣息交纏黏在一處了。

    他吻她的額，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而後吻住她的唇……

    手一鬆，書落地也曾察覺，他翻身壓住身下的嬌人兒，輕柔的吻因得到她的回應漸漸熱烈起來，難分難舍。

    大手往下，行至她的腰間，徘徊不定，下意識扯開了她的腰帶……

    幾日前初嚐滋味，食髓知味，難免貪戀，趁興在竹榻上來了一回仍舊意猶未盡，抱起嬌軟無力的人兒回到大床上，本是餘韻後的繾綣親吻，自她身後親吻香肩，很快便又失控了，自身後將她壓住，蕩起一室春光。

    再次結束時，她已倦極昏睡過去，凝視她疲憊的麵容，他甚是懊悔。

    她還小，他該克製些的。

    但每每觸碰到她，特別是肌膚相親時，他很難把持住。

    察覺她睡得不是很舒坦，他下床著衣，開門喚落霞送熱水進來，而後他親自為她清理幹淨後才又回到她身側躺下，攬她入懷。

    見她終於不再皺眉，這才低頭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方閉眼安睡。

    一晌貪歡，迷蒙睜眼已至午時，身畔空空如也人，翻身便瞧見那安坐於書案前之人。

    少年如玉，溫潤俊雅，手執書卷，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與夜裏狂熱的他判若兩人，隻有她知他也有如此野性的一麵。

    成親前，她喜愛他的容色，喜他溫雅的性子，興致來了便將他壓在樹幹上又或是亭台柱上輕薄一番，每一回他皆麵紅耳赤，久久不敢正視她。

    如今到底是不同了，夜裏更是懂得使手段求歡，令她難以招架。

    原本安靜坐著專心翻閱書卷的莫知景似有所感抬眼望，見她醒來，不禁勾唇，放下書卷起身朝大床而去。

    “昨夜辛苦了……”他在床前蹲下，伸手撫弄她的臉頰，溫柔眷戀。

    溫潤而飽含深情的眸，眉目如畫，清浚出塵，仿若多瞧一眼便是褻瀆，偏偏讓人移開眼，最令人無法抗拒的便是他身上的暖意，即便不做任何事，他隻微微一笑，亦能暖人心。

    她想，她便是被他如此蠱惑的。

    自小渴望得到的暖，她自他身上得到了一些，食髓知味，便貪戀更多。

    “莫知景，你可會後悔？”她輕聲問。

    她的手覆於他手背上，莫知景那隻輕撫她臉頰的手微頓，反握住葇荑，溫聲道，“之前未曾後悔過，往後亦不會，能守著你已是幸運，我隻怕你有一日……”

    怕什麽，他未說出來。

    他怕她有朝一日會膩味，對他失去興致，更怕她有朝一日發覺真實的他遠不如麵上瞧著的這般美好無所求。

    於她，他並非無欲無求。

    “阿鸞若是對我心存歉意，那便用你的心來補償我，如何？”他麵上保持著溫和的笑，眼底的期許忐忑卻顯而易見。

    孟鸞月張了張嘴，終究是無法應他。

    “你有心入仕，若是找回原本的身份，此道要便捷許多，不若……”

    “阿鸞！”他驀然色變，聲音不複溫潤，打斷她所言後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我隻是我，你想我變成誰……”

    孟鸞月竟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委屈，一時無言。

    也罷，他自有盤算，她何必徒增煩惱。

    “尚有四個月便是秋闈，你且安心讀書便是，但以你之才，這秋闈也就走個過場而已，我且待來日你為我掙個狀元夫人當當，倒也是一樁美事，遠比我此時這空有名頭的侯爵……哦，我也想你高頭大馬在前，帶著我風光遊街。”她一臉向往。

    莫知景眉眼俱笑，“為了阿鸞這狀元夫人的念想，我也當盡力而為。”

    兩人皆是聰穎之人，她的未盡之言，他又如何會不懂她此時的處境，旁人豔羨的女候，卻隻是個無實權的虛名罷了。

    隻要武王權勢不倒，華安郡主便一直是這安遠侯府的掌權人，孟鸞月無依無靠，也不知何時才可拿回祖父用命換來的這世襲爵位。

    三十多年前，初即帝位的元帝南巡至禹州遇險，那時孟鸞月的祖父孟青雲一介商賈，卻忠肝義膽，以身為元帝擋刀重傷，命雖撿回來了，可再無法有子嗣，那時孟青雲膝下便隻有孟行一個獨子。

    元帝感念孟青雲以命相互，綬封孟青雲為世襲安遠候，子孫後代無論男女皆可世襲祖蔭。

    果不其然，孟家後代人丁凋零，孟行之後便隻餘孟鸞月一女。

    與孟鸞月相處半載有餘，莫知景不該知曉的隱秘也了解了不少，他心疼她，更懂她的孤寂。

    正因懂她，是以更加愛重，陪在她身邊，哪怕能給她帶來一絲慰藉也好。

    她太孤獨了，他想一直陪著她。

    孟鸞月順勢將頭枕在他腿上，仰躺望著他，“姓郭的多半對你還存有齷齪心思又或是想尋機報複，兩日後的鴻門宴，不赴也罷。”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此時我無權無勢，有朝一日終會加倍討回。”如今的他無法與那姓郭的狗官硬碰硬，亦不願她在華安郡主麵前低聲下氣周旋。

    孟鸞月若有所思，道，“你身邊缺一位會武的隨從，前幾日我便命落霞著手去尋合適人選了，這兩日也該有結果了，往後你外出帶著人也安全些。”

    她不可能時刻與他在一處，而他因她，終究是卷入這漩渦之中。

    “嗯，聽你安排便是。”他對她的決定並無異議。

    “你未用早膳，現午時已過，我估摸著你也該餓了，方才命落霞去廚房吩咐了，你且等上片刻。”

    仰頭凝望，她眼中的莫知景大抵便是話本裏那溫柔多情的才子，而她此時倒也與那話本裏的佳人有幾分相似。

    郎情妾意，好不纏綿，暫時忘了那些煩憂之事，過幾日神仙眷侶的日子。

    莫知景低頭與她對望，俊眸溫潤含笑，孟鸞月嘻笑，“你長得真好看。”

    身為男子，被誇讚長得好看，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但她的誇讚，他欣然接受，執起葇荑輕吻，他溫聲道，“阿鸞也極美，夜裏更美……”

    “……”

    果然，這讀書人說起葷話來著實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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