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章誘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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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低首,她抬眼,四目相對,極不尋常的氛圍在蔓延。

    “他居心不良,我瞧不慣他,你往後莫要再與他來往。”

    孟鸞月不可置否輕笑,“相較之下,你與他半斤八兩,我也不該與你有所糾纏。”

    鳳知景眸色一滯,她輕而易舉挑起他的怒火。

    “直至此時此刻你竟依舊想著要棄我而去,阿鸞好狠的心。”

    孟鸞月撇開眼,漠然道,“我本就是無心之人,何來狠心之說,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我早已放下,也願你早日放下。”

    他怒極而笑,“如何才能做到早日放下?”

    孟鸞月最不願瞧見的便是他此時的頹然極端模樣,無可奈何歎息一聲。

    “罷了,再說下去,大抵又是不歡而散……眼下這些事隨你的意,我唯一的要求是你莫要幹涉我的私事,與何人來往,是我的自由,你也無權幹涉。”

    掩在寬大衣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可他無法朝她發泄心中的憤怒,迎上她倔強的小臉,他一陣無力。

    “阿鸞,你我早已是夫妻。”他隻想站穩她夫君這個位置,也怕她不將他放於心上。

    說了這許多,他依然油鹽不進,孟鸞月漸覺得煩躁,說話時語氣也不大好。

    “也許你我曾經是夫妻,但曾經的孟鸞月在半年前已消失在這世上,你也不是當年的莫知景,鳳二公子乃將軍之子,能配得上你的女子大抵隻有如丞相千金那樣的名門貴女,而並非我這樣的……”

    “阿鸞!”鳳知景聽不下去了,厲聲打斷,氣惱道,“你否認亦無法改變你我已成夫妻的事實,而且曾經我們還有過一個孩兒……”

    氣急敗壞下脫口而出的言語終是欠妥,提及那才成型便失去的孩子,無異於在她傷口上撒鹽,話方出口,他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眼中的哀慟刺痛他的心。

    自知說錯話,他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笨拙去抱她。

    “阿鸞,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氣,往後不會再提。”低聲乞求她莫要惱他。

    失去的那個孩子,是她與他心裏永遠的遺憾,是抹不去的傷疤。

    他不該再用孩子傷害她。

    孟鸞月輕輕推開他,冷漠木然地道,“父母與子女間的緣分也有深淺,若緣淺,強求亦無用,我早看開了。”

    鳳知景率先低頭服軟,她不為所動,打定主意要冷漠到底,直至他心累主動放棄。

    忽冷忽熱,最易令人崩潰。

    她太了解鳳知景了,摒棄純善後的他多疑脆弱,讓他生恨,於她而言並不難。

    “當初未曾應了驚鴻的求娶,一是那時你我已成親,且新婚不久,我若應了,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再者是我不願一直被掌控困在安遠候府那座牢籠,如實說,驚鴻的性子與我很是合得來,那時我與他相處,比與你在一起時舒心開懷,如今亦然。”

    她狠下心來,明知於他而言,這些言語自她口中說出,字字錐心,但她已無更好的法子。

    她不信命,但如今她不得不做最壞打算。

    死,於她,興許是解脫。

    但她清楚鳳知景骨子裏的執拗,在他對她未死心前,她若死去,他也活不下去。

    而恨她,是這兩難境地最好的出路。

    鳳知景的眼中凝結著風暴,望向她的目光異常凶狠,若是眼神能吃人,她連骨頭也不剩了。

    她總是輕而易舉便能激怒他。

    失態隻是一瞬,深吸一口氣,鳳知景漸漸冷靜下來,繼而嘴角微微上揚,滿眼愉悅。

    一霎那間判若兩人。

    他自她身後圈住她的腰,與她親昵耳語,“阿鸞,同樣的伎倆,我豈能每回皆上當,我在你心裏已是無比重要了罷,你千方百計想讓我恨你,其實是怕我越來越離不開你,可對?”

    “……”這人變狡猾之後真令人苦惱呢,傻書生變成沒臉沒皮的無賴,該如何破解。

    “阿鸞,可你忘了,我說過的,不會再讓你踹開我,更不會讓你先我而去,隨我回京,枯木道長定有法子救你的……”

    他狀似無意的碎碎念,孟鸞月卻聽得愕然。

    枯木道長,不正是她與孟檀尋了許久也不曾尋到的高人麽。

    孟檀曾言他解不了她身上之毒,或許隻有枯木道長可以一試,隻是這枯木道長乃世外閑人,行蹤飄忽不定,想要尋到著實不易。

    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料鳳知景竟與枯木道長相識且知其行蹤。

    她忽然想笑。

    “枯木道長竟在京中……”

    鳳知景察覺她的情緒變化,也不故意鬧她了,恢複正色,依然抱著她。

    “枯木道長與天覺寺的苦禪大師乃知交,一年前枯木道長便在天覺寺常住,我與他們有過數麵之緣……”

    他頓了頓,接著道,“兄長覺得我暴虐嗜殺成性,早前將我送去天覺寺受苦禪大師感悟點化,倒是時常與枯木道長對弈切磋。”

    他便是要她知曉,他近年過得多麽淒慘。

    這些事她並不知曉,孤鶩在信中不曾提及。孟鸞月訝異側目,本埋首在她頸肩的鳳知景亦同時偏頭望她,四目相接,近在咫尺,鼻尖相觸,俱是一怔。

    鳳知景率先有了動作,閉眼吻她,輕柔吻她的唇,流連沉醉。

    “阿鸞,離開你,我過得很不好,我殺人如麻,滿手血腥,連久經沙場的兄長亦覺得我嗜血成狂,罪孽深重……聽聞我過得如此淒慘,你可覺得心疼?”

    再次重逢後,孟鸞月清楚感知到鳳知景變了許多,曾經進退有度,溫文知禮,現如今的他霸道蠻橫,磨人且不講理。

    而她便是罪魁禍首。

    他問她,可覺得心疼?興許是有的,但愧疚居多。

    兩年多以前的事,她選了最傷害他的方式,如今想來,若是與他說清楚,他兩年便不會如此痛苦。

    但如今的他亦無人敢輕易欺辱迫害,她又覺得欣慰。

    她的內心充斥著茫然與矛盾。

    掙開他的手,離開他的懷抱,她轉過身淡漠望著他。

    “我想早些見到枯木道長,明日便啟程進京罷。”

    她終於願與他一同回了,鳳知景無疑是欣喜的,卻又覺得難過,她並非是為他而接受入京這件事,是他半脅迫半誘哄,究其根本,她是為枯木道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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