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深夜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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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了這些,我心裏對莫牧勳有了些許的歉意,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應該趁他酒醉問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而且就算問出來了,對我也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倒不如想想辦法,怎麽從他身上下來回孫宅。

    我心裏暗自歎了口氣,正想著該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箍在我腰上的手拿下來時,他突然開口說話了。

    “那個趙大鵬,你認識?”

    濃濃的不悅,我心說:糟了,該不是不識相的趙大鵬在我走後跟莫牧勳說什麽不該說的了吧!

    喝醉酒的莫牧勳顯然耐心十分有限,因為他已經又捏了我一把,提醒我要回答他的問題。

    我隻好含含糊糊地答道:“嗯,也不算認識吧。”

    “什麽叫不算認識?”莫牧勳占有欲十足地看著我,眉頭緊緊地皺著,對我的回答非常不滿意。

    “他以前跟我一個朋友談過戀愛,我見過他一次。”我如是說道。

    莫牧勳揚了揚嘴角,露出了我所熟悉的嘲諷表情。

    “談戀愛?你逗我呢!你那朋友恐怕是被他包了吧。”莫牧勳人雖然醉了,腦筋果然還情緒,說話依舊一針見血。

    “你別說的這麽難聽,”我無力地反駁道,“他們……就是談戀愛。”

    “嗬!”莫牧勳輕笑出聲,眼神恍恍惚惚,“林淺秋,你這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撩得人心煩。最煩的就是你這樣的,明明什麽事都做了,還裝作一副清高聖潔的模樣。聽說你那個青梅竹馬到處找你呢!你還真是讓男人忘不了啊……”

    果然是那個趙大鵬惹的事!

    莫牧勳越說越難聽,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終於,我咬了咬後槽牙,忍住給他一巴掌的衝動,抬高聲音打斷了他絮絮叨叨的譏諷:“你今天帶我出來到底什麽事!沒事的話,我走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我就歪著身子要從他腿上下來。

    他這次倒是沒有按住我。

    我正納悶他怎麽這麽好說話時,正好看到他的視線緊緊地盯著我的胸口……

    我一下就紅了臉,怪不得了,這沒羞沒臊的男人!

    我趕緊把bra穿上,又把上衣拉下來整理好,作勢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誰知,他故技重施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就把我扯了回來。

    “帶你出來,見見世麵。讓你看看我的那些……朋友,多熱情。”他低聲說,聲音裏有一絲淡漠。

    我重複著他的話:“嗯,你的……朋友,很熱情。”

    我特地加重了“朋友”這個詞,其實是在諷刺他的朋友都是利益往來,毫無真心實意。

    “那幾個女人,漂亮嗎?”莫牧勳問道。

    我不知道他問這些是幹什麽,就沒有回答。

    莫牧勳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我一個都沒看,他們都戴著麵具,男的,女的,都戴著麵具。”

    聽他說起這些,我猛然就想到了在醫院等待赫赫蘇醒的時候,他給我打的那一個電話。他那個時候說:為什麽有些人就不知道知足呢?有了錢,還想要名,有了名,還想要人,永遠都是滿眼的世俗**……

    這男人喝醉了還真是“有趣”,先是煞有介事地吃了一把飛醋,又開始感歎人世無常、人心莫測。

    我想了想他平時的樣子,又對比了現在喝醉後的樣子,覺得這樣的他反而更加真實可愛一些。

    歎了口氣,我輕聲哄他道:“我們先下車吧,車裏太熱了,我送你回房間。”

    說話間,我伸手去拽他。

    他抬眼看看我,胳膊一回撤,就把我帶進了懷裏。然後,他就擺出一副大男人的模樣,跟我說:“我還不至於醉到走不成路。”

    嗯,是,他確實能走,但也僅僅是能走而已。

    把他從車庫拖回去的那幾十米,讓我恍然想起了和他相遇的第一天,那時候他喝得比現在還要醉,我簡直就是像拖一頭死豬一樣把他拖回了我那個簡陋的出租屋。

    把他弄回主臥,安頓到床上之後,他已經昏昏欲睡了。

    我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就打算回孫宅,可一轉身,裙子上的蕾絲不知道怎麽就鉤在了他的小指上。

    我忍不住看了看癱倒在床上的他,臉色白皙中夾雜著酒醉之後的潮紅,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上留下了淡淡的暗影。他的襯衫解開了四顆扣子,露出緊實的胸膛,上麵還掛著點點汗珠,晶瑩剔透。

    清醒、醉酒、昏睡中的他,展現出三種不一樣的感覺,他就像一個謎,我不敢去解,卻又不得不解。

    輕輕地把蕾絲從他小指上取下,我轉身離開了別墅。

    回到孫宅已經是半夜,客廳的邊幾上還亮著一盞淡黃色的燈,像是專門給我留的。我心中不禁一片溫暖,原來,家就是這種感覺。

    不論你回來的多晚,不論你在外麵經受了什麽,家裏都會有一盞燈為你亮著……

    而更令我意外的,是沙發上還坐著一個等待我歸來的人——孫阿姨。

    我快步走到孫阿姨身邊,關切地問:“阿姨,怎麽還沒睡?”

    孫阿姨臉上毫無困意,一雙眼睛依舊精神矍鑠,她眉眼彎彎,像是在微笑著等待歸家女兒的慈母:“你被那混小子帶走了,我等著他把你送回來啊!怎麽,他讓你自己回來的?這大半夜的,他不擔心你的安全啊!”

    說話間,孫阿姨猛地一拍沙發扶手,就要站起來,做出一副要與莫牧勳理論的架勢。

    我趕緊按住孫阿姨的手,低聲道:“他喝多了,沒法開車,我先把他送回去了。”

    孫阿姨這才坐下,歎了口氣道:“這孩子哪裏都好,就是不高興的時候愛喝酒,以後你要管管他……”

    “阿姨,我跟他……”我想說的是我跟莫牧勳並沒有到那一步,也根本沒有資格管他,可是在孫阿姨的目光下,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淺秋,你是我徒弟,我這輩子也就你這一個徒弟了。我實話告訴你,牧勳就像我親生兒子一樣,他的脾氣我知道。整天擺著一張臭臉,可是他心軟得很,不管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吱聲,而且啊,還特別重情義。這些,你以後都會慢慢了解的。”

    孫阿姨一邊說著,一邊來回摩挲著我的手背:“上次你們吵架,我一看就是你們倆都急紅眼了,所以才做主把你帶到這裏,希望你倆都能冷靜冷靜。這一段時間,我聽超人說他生意上遇到了不少難事兒,所以他才沒有來找你,你不要往心裏去。你看,他這不是一忙完就來了麽!”

    他遇到了難事,我怎麽不知道……

    可我轉念一想,他又有什麽事,是我知道的呢!

    許是今晚的夜色太過迷離,我突然想知道那些我以前從來不打聽、不敢打聽,也不願打聽的事情,那些關於莫牧勳的事情……

    於是,我緩緩地開口,問孫阿姨道:“阿姨,莫……他好像退婚了,您知道嗎?”

    不知怎麽了,我竟然不好意思說出他的名字,隻好含糊其辭用“莫”來代替,就像手機裏存著那個“莫”一樣。

    “這個啊,我也是從報紙上看到的。”孫阿姨臉上有些尷尬,“據我所知,牧勳和付家的婚事,是父母之命,他大概也無能為力吧。”

    “付青嵐去找我過……”

    雖然心中極為憤怒和悲傷,但我還是把兩次被付青嵐找上門的事情告訴了孫阿姨,但潛意識地隱去了莫瀟瀟的部分,我隱約覺得,莫瀟瀟是莫牧勳不可觸及的一塊。

    她聽完,臉色漲紅,顯然也是憤怒極了,“你把這些事情告訴過牧勳嗎?”

    “阿姨,這些不用我說,他也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做,所以我在他心裏的位置,並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樣重要。阿姨,您是我的師父,更是我的恩人,我不怕您笑話,跟你說實話,我就是莫牧勳花錢包養的"qing ren",別的什麽都不是……他哪天想起我來了,就來看看我;心情不好了,來找我撒撒氣;心情好了,就帶我吃個飯,說兩句好聽的。就是這樣,別的什麽都不是。”

    說道最後,我隻覺得眼睛酸脹得厲害,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我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而且啊,阿姨,就算莫牧勳對我有那麽一絲的真心,我也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他的身份、地位,他的高傲、優秀,都注定了他不可能跟我這樣一個女人在一起。”

    孫阿姨覆在我手背上的手突然一頓,然後,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看著我說:“淺秋,那你呢?你對他呢?”

    我對他……

    孫阿姨的問題,令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對莫牧勳有感情嗎?

    我從來不敢深入思考這個問題。每當思想稍有鬆動,我就馬上把不該有的念頭轉回來,強迫自己認清身份,不要對莫牧勳有越軌的想法。

    可是,自從禪城相遇之後,我心裏的那些萌芽就一發不可收拾,一點點的萌動破土而出,在心田裏長出一棵棵生機盎然的嫩芽。那些鵝黃嫩綠的欣欣向榮,時常攪得我不得安生。漸漸地便再也遏製不住心頭那些狂漲的念想。

    如果不是付青嵐和莫瀟瀟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門來,如果不是那一天被莫牧勳的母親當眾責備,我恐怕真的就刹不住心頭那匹脫了韁的野馬,放任自己沉浸在莫牧勳製造的幻境之中。

    還好,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我的心還沒有給出那麽多,所以,收回來,很容易。

    我望著孫阿姨期許的眼神,淺淺地點了點頭:“有,不過,現在也沒剩下多少了。阿姨,我現在隻想好好跟著您學本事,以後能自食其力,不再仰仗莫牧勳的鼻息生活。”

    “淺秋,你的努力阿姨都看在眼裏呢。女人哪,確實還是要有點自己的事情做,這樣不管是在社會上,還是在男人眼裏,都能挺直腰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阿姨以後不會再過問了。但是,阿姨隻告訴你一點,牧勳不是個壞孩子,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說完,孫阿姨站起身,拍了拍我的後背,緩步走回了臥室。

    我也回到臥室,躺在赫赫身邊,不斷回味著孫阿姨說的那些話。

    她說,莫牧勳也有自己的苦衷,那麽他的苦衷是什麽呢?

    是莫瀟瀟嗎?那個他愛而不得的女人。

    是莫氏的生意嗎?那些他認為扔了也無所謂但仍舊不得不為之拚命工作的事業。

    不得而知,我搖了搖頭,在這些胡亂的、匪夷所思的猜測中漸漸睡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