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伸手一拍額頭，哈哈大笑起來，“女娃你別介意哈，大爺上了年紀就是愛嘮叨。就在前麵，轉個彎就到。”

    大爺小跑了兩步，我趕緊跟上。

    就和大爺說的一樣，轉個彎就看到了地址上寫的門牌號。

    這個老城區周圍的建築門牌也不知道是按照什麽原則排序的，如果沒有大爺帶我來，說不定還真的要迷路。

    大爺說了一聲他幫我叫門，就去敲門了。

    這是個類似於四合院的院子，大爺伸手啪啪啪拍了三下木門，沒過一會兒就有人聲從裏麵傳來。

    大門被打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女孩兒探出頭來，“爺爺，你怎麽來了？”

    大爺故作不高興地在小女孩兒的頭上敲了一下，“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讓大人來開門。如果不是我站在門外，是人販子怎麽辦？”

    小女孩兒吐了吐舌頭，顯然不是第一次被大爺這樣罵了。

    小女孩兒轉過頭來看我，“這位姐姐是誰？”

    “是來找你李婆婆的。快點讓她進去。”

    小女孩兒十分聰明，把門打開的同時就往屋裏跑，一邊跑一邊喊有客人到了。

    走進這個四合院我才發現這個院子裏全都是小孩兒。有的小孩兒坐在地上玩泥巴，有的小孩兒坐在石台上寫作業。

    “這裏其實是一家孤兒院，隻是現在城市發展的太快了，我們這個老城區裏的人也都是些老東西，沒有能力把孩子帶出去，也就隻有勉強讓她們吃飽。”

    大爺的話已經讓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了。現在的老人家一個個要麽是每天無所事事跳廣場舞擾民，要麽就是出去坑蒙拐騙，已經很少有人到這個年紀都還想著做一點好事了。

    就在我觀察這些小孩兒的時候，李婆婆圍著圍裙從屋裏走了出來。她一邊在圍裙上擦自己手上的水，一邊疑惑地看著我，“你是……”

    “李院長你好，我叫陳繁是商勇的朋友。”我一邊說一邊將背上背著的背包給取下來，“這是商勇叫我帶給你們的東西。”

    我的話才說完，就發現整個四合院都安靜了下來。

    李院長臉上露出疼惜的表情，而站在我旁邊一直都很熱情的大爺臉上笑容慢慢收斂了起來，“你說你是誰的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還是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商……商勇。”

    大爺哼了一聲，將衣袖一甩，“你走吧，那小子的東西我們不要。”

    “老商！”站在台階上的李院長不高興地瞪了大爺一眼。

    我敏銳地注意到大爺姓商，小心翼翼地問他，“大爺，商勇和您是什麽關係？”

    誰知道這個問題像是觸碰到了大爺的痛處，他生氣地瞪我，“什麽關係？什麽關係都沒有！”

    李院長看不過去了，從台階上走下來牽著我的手，“不要管這個死老頭子，商勇是他的孫子，隻不過他們鬧了一點矛盾，所以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你說你叫陳繁是吧？商勇現在在哪裏，你知道嗎？”

    不等我說話，那邊的商大爺又哼了一聲，“哼，還能幹什麽。肯定是偷雞摸狗的勾當。我們商家軍人世家，怎麽就出了這麽個丟盡臉麵的東西！”

    我皺了皺眉頭，之前對商大爺的好感慢慢減退，沒有去理會商大爺，我將手中的背包遞給李院長，“他……他是我的同事，當保鏢的。李院長，這是他給你們的東西，東西給你們，我該走了。”

    我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待，之前我還不理解商勇為什麽要在纏夢會所待著。現在我理解了。

    老家的人很窮，尤其是李院長這個福利院，要養這麽多的小孩，很需要錢。

    李院長沒能拉住我，將背包打開一看，尖叫一聲，“這麽多的錢！老商，快把那閨女攔住！”

    商大爺臉色一變，躥到我前麵雙手一張開，臉色凝重地看著我，“女娃，和我說實話，商勇那小子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我鼻子一酸，還是沒有控製住情緒，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商大爺看我這幅模樣，咬著牙喘氣也急促了一些，“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我老頭子挺得住。”

    “商勇……犧牲了。”

    沒有和商大爺說實話，看得出來商大爺是比較正直的人。如果說商勇這麽多年都在纏夢會所工作，他估計會更生氣。

    和大爺說商勇是在執行一次保護任務中犧牲的，因為沒有做好防護措施，商勇掉進麗江裏就沒有被打撈起來，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屍首。

    李院長捂著嘴在一旁哭了起來，商大爺的眼眶也紅了。

    他舉著的手慢慢放了下來，最後背在背後，踱著步子走出四合院。

    “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我還是完成了商勇最後的遺願。

    我現在總算明白商勇為什麽會有那麽好的身手了，因為他本來就是軍人世家的孩子。也明白了為什麽他那麽喜歡看國學典籍，一路上老爺子和我說話總是不由自主地引經據典。

    我很想和老爺子說，商勇一直都沒有變過，哪怕是在纏夢會所這種地方，他也一直都沒有變過，他始終是一個好人。

    “陳繁。”

    才剛剛走出小巷，就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抬頭一看，一身警服的宋陽站在電線杆下，旁邊就是他開出來的警車。

    宋陽對我招了招手，就和以前一樣，好像我們又回到了沒有什麽矛盾的時候。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抬起頭看了宋陽一眼，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點什麽東西。

    宋陽確實很坦蕩，伸手在我的額頭上一個彈指，笑了起來，“放心吧，這一次不是我跟蹤你來的。”

    我捂著頭不說話，一種奇怪的氣氛在我們之間暈開。

    好像之前的信任和放鬆都回來了。

    宋陽歎了口氣，從車裏拿出一個文件夾，目光遠眺我之前來的方向，“我是來通報商勇死亡的，不過你比我快，看來我要白跑一趟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