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總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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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是下午兩點。

    地點在民興街456號a棟。

    這是一棟紅瓦披頂、琉璃磚砌牆的高檔別墅。

    一輛銀灰色的保姆車在路口的綠化帶處拐彎,汽車裏的司機一眼就看見a棟的院子外麵圍了七八個十幾歲的女生,有的捧著鮮花,還有的抱著娃娃。

    他放慢了車速,緩緩地駛進了小院裏。

    汽車的窗戶關的很緊,自然聽不到外麵興奮的議論聲音。

    “是誰的車啊?”

    “這就是瑞君公司的,不是個人的。一哥竇燃,二哥端景漾都坐過!”

    “管它是誰的,先圍上去再說,反正兩個都是我男神。”

    姑娘們往電子門前聚攏的那一瞬間,七八個人竟然呈現出了大型招聘會的狀態,你推我我推你,誰都想占據被偶像一眼看見的最佳位置。

    保姆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院中的最後一個停車位上。

    助理柏涵看了下腕表,時間剛好兩點過了兩分,他從車前走到車後,輕輕地碰了碰躺在單人床上小憩的巨星,“哥,到公司了。”

    竇燃緩慢地抬手取下了眼罩,適應了一下光線,一開口就是可以讓耳朵沉醉的低沉聲線。

    “幾點了?”

    “放心,您還可以再緩五分鍾,不會誤了兩點半要召開的會議。”

    他哥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慢性子,要不然也不會有竇燃這個藝名了,給他起名的老師就是想讓“燃”這個字能把他帶火以及性子帶的易燃易爆那麽一點。

    不過燃哥確實是火了,但性格……就是現在國戲電影學院的老同學一見麵,還忍不住調侃他幾句,要不是因為他當年性子慢,早就和那個誰誰誰把兒子都生出來了,也不會讓人家揮一揮衣袖跑的沒了蹤跡。

    身為助理,柏涵深知他性子慢卻又不喜歡遲到的性格,將所有的時間安排得剛剛好,既不會浪費,又遊刃有餘。

    要沒這點本事,還真做不了他的助理好多年。

    慢性子的竇燃緩了有七八分鍾,臨下車的時間,擺正了衣領。

    幾乎是才踏出車門,耳邊便響起了炸耳朵的呼喊聲音。

    “竇燃,是竇燃。”

    “竇竇,竇竇,看這裏!”

    “竇竇,竇竇,我愛你。”

    實在是難以把竇燃188的身高,高冷的長相,還有三十二歲的大齡,和這麽可愛的昵稱聯係在一起。

    竇燃每一次聽見,都會產生一種想要死過去的心情。

    公開場合說過很多次,可粉他的都和他一樣特立獨行,不肯聽,就這樣叫。

    他能怎麽辦呢?巨星也隻能歎息。

    竇燃給柏涵遞了個眼色過去。

    柏涵會意。

    這年頭,哪個明星不是成也粉絲敗也粉絲的,對待她們得懷著一顆無比感恩的心。

    柏涵朝著姑娘們揮了揮手,挺親切地說:“你們的竇燃哥哥問你們開學了沒有?開學了就回去上課,不許再往這兒跑了。”

    “好。”

    這些十幾歲的姑娘,比見了老師還聽話的齊聲答應。

    但隨即,便爆發出了大笑的聲音。

    說已經說過了,而且次次說回回說,管用不管用的他也不知道。

    反正每次回公司,門口總是會蹲守著或七八個,或四五個姑娘。

    竇燃沒再做停留,陽光有些刺眼睛,他低頭快行。

    很快,她們的偶像就進了別墅,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

    姑娘們激動不已,還在嘰嘰喳喳的議論。

    “天啊,竇燃的長相太高級了。”

    “全程高冷啊!不過,我看見他衝助理使眼色了,好暖啊。”

    粉絲眼裏出西施。

    偶像即使被香蕉皮滑了個狗吃屎,粉絲也覺得他摔的驚為天人帥的可歌可泣。

    甚至還有些明星犯了錯,粉絲也會選擇性地眼盲視而不見。

    好在,竇燃除了高冷不怎麽愛說話之外,沒什麽不良嗜好。

    連花邊新聞都沒有,還是個人盡皆知的禁|欲|係。

    巨星在自己的公司裏也是巨星。

    竇燃邁著一雙長腿從前台走過,前台小姐的眼睛都快蹦出來了,全程笑顏如花:“老板好,兩月沒見,甚是想念。”

    “哦!”竇燃淡淡地回應。

    算一算時間,他確實進組兩個月了。

    這一次要不是為了即將開錄的《超級樂團》,他還得在劇組呆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殺青。

    作為瑞君娛樂的老板之一,他不得不為自家想要挑選藝人的節目出一把力。

    前台卻要高興的瘋掉了,她老板回來了,她老板和她講話了。

    她這個常年留守人員,真的激動的要流眼淚了。

    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她在瑞君工作,因為從她來公司到現在,見過竇燃的次數可以用一個巴掌數過來。

    十分鍾之後,公司的簽約藝人端景漾和方彩嵐踩著兩點半的點兒,也踏進了公司裏。

    今天必將計入瑞君娛樂的大事記。

    瑞君的簽約藝人在精不在多,除了老板之一的竇燃,就隻有兩個。人聚的如此之齊,是瑞君成立了兩年,有史以來的第二次。

    第一次還是公司開張的時候剪彩。

    偌大的會議室裏,滿共還沒坐十個人,這還加上了明星助理。

    竇燃的經紀人,也是瑞君公司的實際運營者劉瑞君清了下嗓子,宣布了會議的開始。

    “上次咱們在電話會議裏說過這個事情,咱們公司成立了兩年,也是時候該招納新人。我的意見還是那個,公司的簽約藝人在精不在多,而且要和老人的戲路分開,這樣公司的資源才好公平分配。我看了一下這次《超級樂團》的報名信息,不瞞諸位說,年齡層偏小,幾乎都是十幾歲的孩子。但這些孩子,可塑性都極高。”

    端景漾聽到這裏,笑了起來,“劉總這是要開始帶孩子了嗎?”

    方彩嵐轉了轉手裏的咖啡勺,也說:“帶孩子很麻煩的,我上次和那個國民兒子一塊兒拍戲,他身邊除了爸媽和兩個助理,還帶著兩個補習老師,在片場裏也得補英語。像這種,明星和助理都累。但公司要非得帶的話,我也沒什麽意見,反正到時候宣傳期什麽的別讓我帶就行。我本來就是走青衣路線的,長相又偏成熟,真怕出個八卦,說我帶私生子入行。”

    “我不怕緋聞,但我怕帶孩子。”端景漾搖頭晃腦地接上。

    兩位元老級的藝人已經發表了意見,劉瑞君很無奈地看了看一直在轉筆的竇燃。

    竇燃的性子慢,每一回跟誰開會,都是最後一個發表意見。

    所以總吃虧。

    事已至此,他的意見隻能是沒有意見。

    誰讓他已經答應了做評委。

    退一萬步說,能不能簽到合適的還不一定呢!現在說宣傳期的事情,更加為時過早。

    竇燃是懷著這樣的心理。

    劉瑞君一看他沒有發言的意思,就知道他默認了。

    很高興地宣布:“好,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樣辦了,散會。今兒趁著人齊,咱晚上一塊兒聚個餐。”

    為時十分鍾的會議就這麽結束了。

    真不知道他大老遠從劇組趕回來,有什麽意義。

    反正他是甩不掉鍋的。

    竇燃昨晚上拍了一夜的戲,今天也就是在保姆車上睡了不到兩個小時,還是很累。

    他去了劉瑞君的辦公室,推開了玻璃門,脫鞋橫躺在黑色的歐式沙發上。

    整個公司,隻有這兒最清靜。

    他的頭有點疼,閉著眼睛揉了揉眉心,手指的指腹輕輕地刮過了眼尾的疤痕,心裏有一種觸電了般的炙熱感。

    記憶不受控製地回到了十幾年前。

    大一結束,表演課的考試他抽到了情侶吵架這個題目。

    和他對戲的少女,有一雙嬌俏又明晰的眼睛,兩個人在舞台上吵出了天崩地裂的架勢。

    可是表演課陳老師一時興起,又加了一道題:“女生,現在給你一個動作,讓你一秒化解男朋友的怒氣。男生,你不許放水。放水,各扣十分。”

    少女晶亮亮的眸子將他看定,怯生生地說:“哎呀,你真的生氣了?其實…我是跟你鬧著玩的。”

    說著又踮起了腳尖,還是那種怯生生的表情,輕輕地吻在了他的眼尾。

    那個吻是那樣的輕,卻讓他當場露出了笑意,並且讓他懷念至今。

    竇燃就是在這種無限的懷念中睡沉了。

    他做了一個夢。

    並且他在夢裏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他夢見三十二歲的自己來到了國戲電影學院的校園外,焦慮地等待著,直到看見那個粉色的身影,他忍不住欣喜。

    然後自己還在夢裏納悶,他找她是要說什麽呢?或許今天就能知道了!

    “燃!我跟你說……”

    劉瑞君推開了玻璃門,扯著他那個如炸雷一樣的嗓子喊。

    竇燃的腳一蹬,從夢中驚醒。

    性子慢如他,也煩躁不堪地說:“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劉瑞君調笑:“怎麽?打擾到你做夢娶媳婦了?”

    竇燃不想說,他最近拍了部連續劇,連做夢也成了連續劇。

    就是連續劇受他性格的影響,進入劇情很是緩慢。

    他上上上回夢見自己急匆匆地開車出了公司,上上回夢見自己闖了紅燈,上回好不容易夢見自己到了國戲電影學院的門口,這回也見著了那人的影子……得,要說上話,估計還得夢上好幾回。

    竇燃黑著臉沉默不語。

    劉瑞君這才知道,自己沒準兒真的闖了個莫名奇妙的大禍。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在這兒睡覺。你說,都夢見什麽了,大不了我在現實裏賠你。不許說要外灘的別墅,最近的房價,我就一開小作坊的,真買不起。”

    瑞君和其他那些帝國級的娛樂公司比起來,是真心像個小作坊。

    簽約的藝人就那麽三個,就連投股拍攝的電視劇至今也隻有三部,端景漾和方彩嵐參演的那兩部,不偏不倚,都成了口碑作品。

    是以,影帝第一次觸電的這部電視劇,受萬眾期待。

    可偏偏,竇燃正值很讓人焦慮的轉型期。

    要是一個轉的不好的話……其實這才是劉瑞君和竇燃想要培養新人的目的。

    “那你找找她。”

    竇燃的話陡然打斷了劉瑞君的思緒。

    “誰?”他莫名奇妙地問。

    “就是她。”

    竇燃很是晦澀地不願提起她的名字。

    找人的想法,從他被道具碰了眼尾、做夢做出了連續劇開始,就在他的腦海裏成型。

    他想,如果說這是一個執念的話,可能見上一麵,才能解開了。

    劉瑞君癔症了很久,才恍然大悟竇燃口中的她是誰。

    這還幸虧了他也是國戲電影學院畢業的,不過他是導演係,對於當年的那出曖昧緋聞,知道的很有限,僅知道女主角的名字。

    “不是,你這性子也太慢了!反射弧一反射十幾年過去了。”劉瑞君隻覺不可思議,他啼笑皆非地又說:“要找人,你當年幹什麽去了?還是說,當年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竇燃的臉色沒有比剛才好看多少,語氣倒又變成了往常那種慢條斯理的調調。

    “你別管那麽多,找找就行了。”

    “我可不保證能找到。”

    “我知道。”竇燃沒什麽精神地說。

    夢境實在是太過真實,夢裏的興奮和焦慮,即使過了一會兒,仍舊令他悸動不已。

    竇燃一抬手,又摸了下眼尾那道疤。

    疤痕的位置剛剛好,就是當年她親吻過的地方。

    可是也不應該啊!

    他低頭在手機上了一會兒,又和劉瑞君說:“你幫我約個腦科的大夫!”

    “怎麽了?”劉瑞君著實嚇了一大跳。

    竇燃扯了下嘴角,“上次撞著了道具,光縫合沒檢查頭部,我懷疑我是不是有輕微的腦震蕩啊!”

    要不然,為什麽總是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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