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妃淚流滿麵，道：“真洛，怎麽你竟然不知道？那夜火災，翔兒為了救你，被斷梁砸中，如今下半身都沒有知覺，無法走路，禦醫還說……說……翔兒很可能已經喪失生育能力了……”蕭太妃嗚嗚地哭了起來。

    真洛大吃一驚，眼淚像雨點兒一般紛紛落下。

    蕭翔，那麽驕傲自負，傷成這樣，他心裏怎麽能承受得住呢？真洛眼前閃過他跨馬揚鞭的矯健身姿。

    蕭太妃道：“真洛，翔兒的心，都在你身上。這一點你比我清楚。真洛，我知道，翔兒他離不開你。他身體健壯時，離開你，就酗酒買醉消沉不堪。如今幾乎成了一個廢人，如果再沒有你在身邊，我怕他小命都保不住了。”

    蕭太妃抹抹淚，道：“如今，除了我和歐陽、韻兒，翔兒誰都不肯見。丫頭把粥飯送進去，他都發怒摔碎，這都幾天了，水米不進。真洛，我知道，隻有你，能拯救他。因此我老太婆拚著老臉來求你。我都是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不能再失去翔兒，求求你，真洛，救救翔兒，救救我們平北郡吧”！

    真洛猶豫了。她跟雲飛，馬上就要到黃府了，這麽多年的夙願，期盼了這麽久，眼看就要成為現實之際，她實在不忍舍棄。

    可是，蕭翔呢？這次，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受了重傷的，自己又如何能夠置身事外，袖手旁觀呢？

    蕭太妃見真洛為難，哭道：“真洛，我知道我這請求太過分了，可是，真洛，你是個善良的姑娘，難道就忍心看翔兒這樣子嗎？平心而論，翔兒可是把你視為珍寶啊！”

    蕭翔從泥潭裏拯救自己的一幕，蕭翔還給她賣身契時的舉止，還有他親手為自己熬粥時的笑臉，他到平南郡救自己的情景，都在她眼前一一閃過。

    真洛又落淚了。

    這時，雲飛已經走過來了，他道：“惜玉，該回去了，走吧”？

    惜玉站在那裏，沒動。

    雲飛看到惜玉流淚，沉默了一會兒，道：“惜玉，你隻是一個弱女子，是應該受嗬護的人，許多事，不是你所能解決的。我會請京城最好的禦醫，給北郡王醫治的。走吧，惜玉”。

    惜玉苦痛地看看雲飛，淚流得更厲害了。

    “惜玉”！

    “雲飛哥，北郡王是為了救我，才受了這麽重的傷，本來出事的應該是我。我怎能冷眼旁觀呢？雲飛哥，你回去吧！我得去雁州，照顧北郡王”。

    “惜玉！你去了有什麽用？你能做什麽？惜玉”！

    “雲飛哥，對不起，我不能不去，請你諒解”。

    “惜玉”！雲飛痛苦地叫住她。雲飛知道，她這一去，意味著什麽。

    “惜玉，想想我，我盼了你這麽多年，我們好容易才能在一起，你忍心把我扔下不管嗎”？

    “雲飛哥，我沒選擇，隻能這樣做……”惜玉哭起來，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惜玉上了蕭太妃的馬車。車夫吆喝著馬，緩緩地掉過頭，向前疾駛而去。

    “惜玉——惜玉——，惜玉——”黃雲飛在後麵痛苦地呼喚著，頹廢地癱靠在馬車上。

    荷園，翔玉塢裏。

    蕭翔靠在床頭，呆呆地坐著，一動也不動。

    從歐陽風把他送回來起，他就一直這樣。不是睡覺，就是呆坐著。不吃不喝，不說話。

    一個丫頭給他端來湯藥，小心翼翼地道：“王爺，您吃藥吧”？

    蕭翔不理她。

    那丫頭剛要再開口，蕭翔怒道：“給我滾”！

    慌得那丫頭趕緊端著藥離開了。

    歐陽風走了進來，道：“多少吃點東西，幾天不進食，身體哪裏受得了”？

    “韻兒回來了嗎”？

    “還沒有。或許她被留下玩幾天再回來”？

    蕭翔不作聲了。

    “王爺，多少吃點東西……”

    “不吃！少羅嗦”！

    歐陽風不敢再提了。

    這時，他們聽到外麵小丫頭道：“韻兒姐姐，你回來了”？

    兩個人頓時都精神一振。

    韻兒走了進來。

    “韻兒，真洛姑娘她怎樣了”？歐陽趕緊替蕭翔發問。

    “姑娘沒事，她很好。”韻兒忙回答道，“我趕到靜庵寺的時候，黃大人正好乘車去接她。姑娘身體已經沒事了，我送他們坐上車，我就趕回來了”。

    “韻兒，真洛姑娘說什麽了沒有”？

    韻兒搖搖頭。

    歐陽風很失望。他知道王爺想聽什麽話。可韻兒生性質樸，不善於巧言逢迎。

    “她知道王爺……”歐陽風看看蕭翔，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看樣子，真洛姑娘不知道王爺受傷的情況。我去看望姑娘的時候，黃大人交待，姑娘身子弱，不讓我透露王爺受傷的消息”。

    歐陽風怒道：“真是豈有此理！他憑什麽管這麽多”！

    蕭翔道：“不知道很好，難道讓她同情我不成？我寧願她不知道，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蕭翔握起拳頭，拚命地砸向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

    歐陽風趕緊上前阻止，道：“王爺！千萬不可灰心！這隻是暫時的，禦醫說慢慢調養，一定能治好王爺的腿。一定”！

    蕭翔根本不信他的話，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我成了一個廢人，連生活都不能自理。我心愛的女人也走了，跟了她喜歡的男人，現在，他們應該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我活著幹什麽？還不如那晚就死了”！

    韻兒在一邊悄悄地抹淚兒。

    歐陽風見狀，心裏也像刀割一般。他強忍悲痛，故作平靜地道：“王爺是天下有名的大英雄，是個硬漢子，怎能這樣悲觀呢”？

    蕭翔冷酷地道：“我是個廢人，是個沒用的廢人。我活著，已經沒有什麽意思了。我等待著死，我現在盼望著這一天的來臨！我不願意做沒用的廢人！我寧願死”！

    韻兒道：“真洛姑娘如果知道王爺您這樣軟弱，她會瞧不起您的”！

    “真洛？她在哪兒？她現在在黃府，陪著黃雲飛卿卿我我，吟詩唱和、彈琴吹簫！她是沒工夫聽我的一丁半點兒消息的”！

    歐陽風和韻兒都啞然了。屋內出奇地寂靜，空氣也似乎凝固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