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怎麽濕了？”老婦皺眉詢問她，語氣裏麵帶了隱隱的斥責。

    “我是新來的宮女！”朱子墨語速極快的說道。

    “來！伺候我梳頭發！”老婦沉聲說道。

    朱子墨愣了片刻，站在那裏並沒有任何的動作！

    “怎麽？以為我老婆子眼睛瞎了，就欺負我老婆子，讓你幹什麽就不聽話了？”老婦厲聲喝道。

    朱子墨咬了咬嘴唇，良久才低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老婦霍地冷笑，聲音刺耳！

    “我是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這裏，就是要伺候我的！”老婦的聲音在笑過之後，猶如破敗的風箱那般難聽！

    朱子墨麵色複雜的看著她，她一眼就看的清楚，如今坐在她麵前的這名老婦就是曾經的太後娘娘，此時的她，褪去身上的光鮮，變的與普通老人無異，曾經她如此冷漠的將她和墨雲宵逼走，如今她卻落的了這般令人唏噓的田地！

    眼眸隨意一掃，便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殘羹冷飯，足以看出她在宮內的生活有多麽的淒涼！

    “你怎麽不說話了？”老婦為了防止朱子墨離開，依然抓緊了她的衣服，所以，她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卻能知道人還站在她的麵前。

    “好！我幫你梳頭！”朱子墨神色複雜，從一旁拿過了梳子，然後緩緩走到了她的身後！

    她的動作很是溫柔，她對原來太後的恨意已經一點點的消散，到現在，剩下的，隻有對一名遲暮老人的同情！

    她的頭發似乎很多天沒有洗了，散發著難聞味道。

    朱子墨皺了皺眉，低聲道：“你這裏有熱水嗎？”

    老婦皺了皺眉，訝然道：“你要熱水幹什麽？”

    “幫你沐浴！”朱子墨沉聲說道。

    老婦的臉色變了變，良久才說道：“有！在西邊小廚房那邊有爐灶！不過！已經很久都沒有人用過了！她們一個個的已經走了，已經離開我了！”

    聽出她語氣裏麵的落寞，朱子墨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疾步往小廚房那邊走了過去！

    裏麵的東西倒是不缺，但是真的是好多東西都已經不曾用過了，上麵全都蒙上了一層灰塵！

    朱子墨掩住鼻子，然後把爐灶收拾了出來，再打了幹淨的井水過來，然後給太後燒起了水來！

    太後坐在床榻上，渾濁的眼睛裏麵流露出一點令人無法看清楚的希望來！

    沒多大會的功夫，朱子墨就燒好了水，她從下人房裏麵找到了一個很大的浴桶，裏麵倒是很幹淨，用水衝洗一遍之後，她才將熱水一點一點的倒進去！

    當她把太後攙扶到水桶裏麵的時候，太後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白發散盡，撲散在水麵上，而站在她身後的女子正幫她仔細的洗著頭發。

    “你竟然不嫌棄我老婆子？”太後聲音嘶啞的詢問她。

    朱子墨沒有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讓太後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洗了許久之後，朱子墨給太後找來了幹淨的衣服，然後幫她穿上，扶著她重新坐到了床榻上。

    太後怔怔的坐在那裏，眼底閃過了一抹亮光！

    她霍地抓住了朱子墨的手，凝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一定不是這個宮裏麵的人，這個宮裏麵的人，討厭我來不及，更是對我這老婆子不聞不問，可是你卻不同！你到底是什麽人？”

    朱子墨看著太後的手說道：“我想問你老人家一件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太後先是抿著唇沒有說話，良久才說道：“看在你伺候我老婆子洗澡的麵子上，我暫且回答你的一個問題，隻此一個，再問，我必然就不會回答了！”

    “聽說！你在好幾年前的時候，將四王趕出了墨銀城！你後悔嗎？”朱子墨輕聲問她。

    太後幹澀的眼睛眨動了一下，歎息道：“不後悔！”

    “為什麽？”朱子墨梳理著太後幹淨的白發，那白發透過陽光的照射，閃爍著透明的光澤！

    “你說隻問一個問題！我已經回答了，就不能再貪心了！”太後的語氣裏麵竟是帶了些許的打趣。

    “是！我不能貪心！”朱子墨了然的點了點頭，果然不再詢問。

    片刻之後，她就幫太後梳了一個發髻，並拿了一枚鳳釵簪上，頓時整個人就顯得精神了不少！

    “把銅鏡給我拿過來！”太後命令朱子墨。

    朱子墨隱有疑惑，但是卻沒有忤逆她的意思，直接從一旁的梳妝桌上，拿了銅鏡遞到了她的手裏！

    太後摩挲著銅鏡，然後想象著自己從前照鏡子的模樣，雖然她看不到，但是她的動作，卻真的很像是在照鏡子。

    朱子墨看著鏡子裏麵的小老太太，柔聲道：“與剛剛見你時，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放下銅鏡說道：“你說吧！在我嘴裏想知道什麽？”

    “沒有！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曾經在朱子墨的心裏是痕跡了這個老太太的，若不是她，她也不會與墨雲宵背井離鄉，趕出這墨銀城內，但是現在，她不恨了，她心裏清楚，若不是因為這老太太的成全，她這輩子和墨雲宵也不會相守到現在！

    老太太已經風燭殘年，境遇淒慘，這冷宮，或許就是她這輩子的最後歸宿了吧？隻能看到一角天空，不！她的眼睛已經完全瞎了，連一角天空都已經看不到了，她隻能從黑暗中度過！直到生命的消失！

    心中突然對老太太有些同情，朱子墨握住了老太太有些粗糲的手，沒想到老太太並沒有掙開！

    “他還好嗎？”老太太突然開口詢問。

    朱子墨心裏一跳，下意識的看向了老太太，隻見老太太依舊麵色沉凝，空洞的眼睛裏麵，猶如兩個黑洞，讓人無法明白她的心中所想。

    “他很好！”朱子墨低聲說道。

    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沒有揭穿，隻是默默的承認！

    問過之後，兩人就一直相對而坐，直到夜色來臨，整個房間內突然暗了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