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黃偉亮五歲那年的春末，那天下午，爸爸又抱著空酒瓶在炕上翻滾著哀嚎，媽媽抹去了臉上的眼淚，牽著黃偉亮的小手走出了家門。

    那天媽媽領著黃偉亮到了大伯家，見母子二人進了院門，大伯黃永福很熱情的迎了出來：“哎呀，是弟妹來了，快快，到屋裏坐！”

    進了家門，媽媽低著頭將黃偉亮攏在腿邊，她紅著臉寒暄道：“他大伯，俺嫂子沒在家呢？”

    黃永福應道：“哦，她上工去了！”當時黃永福是村裏的會計，是不需要上工的。黃永福寒暄道：“弟妹，你快坐啊，我去給你倒壺茶！”說著話，他就要進裏屋。

    黃偉亮的媽媽趕忙做了阻攔：“他大伯，你快別忙了，我不喝茶，我……”

    望著女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黃永福問道：“弟妹，怎麽了？你今天來……有事兒？”

    黃偉亮媽媽的臉更紅了，她一咬牙，囁嚅道：“家裏……家裏實在是揭不開鍋了……”

    說實話，雖然家裏遭了災禍受著窮，身上也沒有件體麵的衣服，可黃偉亮的媽媽依舊是這個村裏數得上的漂亮女人。一個漂亮女人嬌羞淒楚的樣子，是格外惹人生憐的……

    黃永福對此深表同情，他長歎道：“哎！家裏遇上那樣的事兒，你也跟著受委屈了。我是永祿的大哥，咱們可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有了難處，你盡管開口！”

    幾句暖人的話勾起了黃偉亮媽媽的委屈，她抹著眼淚彎腰作揖：“哥，那就謝謝你了。”

    “和哥你還用得著這麽客氣？”黃永福說著話，從桌子上的糖罐裏摸出了兩塊糖，然後塞到了黃偉亮的手裏：“亮亮，給！拿著！你出去自己玩一會兒，大伯和你媽媽商量點事兒！”

    那是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糖果可是孩子們眼中的聖物，尤其是對於黃偉亮，格外的具有誘惑力：自從爸爸生病後，他就再也沒有嚐過糖果的味道。

    黃偉亮很有禮貌的向大伯鞠躬道謝，然後攥著手裏的兩塊糖，歡天喜地的跑出了大伯家，可是他剛跑出院門，他又回來了：他要在院子裏等媽媽！他都計劃好了：糖可是好東西，他要在這裏等媽媽出來，跟媽媽分吃一塊糖，然後把另一塊留給爸爸！糖比酒好，爸爸吃了糖，也許就不會吵著要酒喝了！

    可是黃偉亮剛回到院子，就聽到屋裏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響動，黃偉亮很好奇的湊到窗台下，他聽到了媽媽的聲音：“他大伯，你這是要幹啥！你快放手！我可是你弟妹啊！你……鬆開……別……”

    然後就是大伯氣喘籲籲的聲音：“弟妹，你就別裝了！我知道，永祿都癱在炕上兩年了，他幹不了那事兒，把你荒了兩年，我就不信你不想！哥惦記你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就給哥一回吧，哥讓你也好好痛快痛快！”

    那些嘈雜聲還在繼續，媽媽哀求道：“大哥！我求求你了，你鬆手……別……咱們可是親戚啊！你放過我吧！”

    黃偉亮慌了，因為他從媽媽的聲音裏聽得出來，媽媽哭了！可自己該怎麽辦？就在這時候，媽媽的聲音突然的尖利了起來：“黃永福，你快放手！我是你弟妹啊，你這麽欺負我，讓永祿知道了，你怎麽有臉見他！”

    大伯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他一個癱子，就是讓他知道了，他能把我怎麽樣！”說完，他的聲音又軟了下來：“弟妹！你就可憐可憐我，給我吧！永祿他廢了，放著這麽俊的媳婦兒沒勁兒使喚，他這不是糟蹋東西嘛！弟妹，你就讓我痛快一回，我給你錢，以後我養著你和亮亮。”

    媽媽又開始了哀求：“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錢我不要了，你讓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接下來又是一陣劇烈的響動，突然，媽媽尖叫一聲：“黃永福，你這個畜生！你再不鬆手，我就喊人了！”

    “喊人？”大伯喘著粗氣說道：“好啊！你喊啊！這是在我家，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不嫌丟人你就喊！你說你是來借錢的？我說你是來賣錢的！永祿的媳婦兒出來賣錢，到時候看丟人的是誰！”

    對於這些對話，才五歲的黃偉亮聽不懂：今天是媽媽向大伯借錢呀，大伯讓媽媽“給”他什麽？媽媽是空手來的，她拿什麽賣錢啊？……黃偉亮還在發懵，他聽到了媽媽的一聲哭喊：“亮亮！”

    “媽媽！”黃偉亮大聲的應著，拔腿衝進了房門……

    可屋子裏的情景把黃偉亮驚呆了：媽媽仰倒在炕上，通紅的臉上掛滿了眼淚；身上的小褂子被解開了，褲子也被脫到了膝蓋，露出了白花花的一段身子；大伯正滿頭大汗的壓在媽媽身上，一隻手按住媽媽雪白的胸，另一隻手正解著自己的褲帶……見黃偉亮衝進門來，大伯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愣住了，房間裏的畫麵也出現了短暫的定格……

    媽媽好像很累的樣子，她艱難的坐起身，穿好了衣服，下炕之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紅著臉使勁的低著頭，用很小的聲音說道：“他大伯，今天的事兒我不會說出去，你再別犯渾，這事兒就過去了。從今後我再不來你家，你也別登俺家的門。”

    大伯很委屈的說道：“弟妹，快別說氣話，我是逗著你耍呢，你還當真了！”說話間，他拿起了放在炕沿上的那張十元的鈔票，遞了上去：“別生氣了，快拿著！”

    黃偉亮的媽媽很倔強的一搖頭，卻甩出了兩滴眼淚：“我沒生氣，也沒說氣話，這錢我不要，就這樣吧。”說著，她就要出門。

    黃永福一把扯住了她，硬是將那張鈔票塞到了她手裏：“這麽大的人了，還當著孩子的麵耍小孩子脾氣！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是永祿的親哥，他有了難處，我不幫他誰幫他？！”

    黃偉亮的媽媽低頭看著手裏的錢，她猶豫了一下，然後緊咬著嘴唇，拉起黃偉亮的手就逃離了黃永福的家……

    那天，媽媽帶著黃偉亮來到了村旁的小樹林，媽媽蹲在黃偉亮的身前，摸著他的臉商量道：“亮亮，今天的事兒是咱倆的秘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好嗎？”黃偉亮愣愣的點著頭，媽媽又說道：“也不能對爸爸說，你能保守秘密嗎？”

    黃偉亮又點了點頭，應道：“我能行！你能保守秘密嗎？”

    媽媽苦澀的一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也能！好了，你快回家去拿酒瓶，我在這裏等著你，咱們去給爸爸買酒！”

    黃偉亮跑回家取來了酒瓶，回到小樹林的時候，他看見媽媽蹲坐在一棵小樹下，抱著頭嗚嗚的哭……黃偉亮沒問媽媽為什麽哭，因為他知道，肯定是大伯逼著媽媽要東西，媽媽不給，他就把媽媽欺負哭了！欺負媽媽的人就是壞人，壞人的東西他可不能要！那天回家的時候，黃偉亮將那兩塊糖丟在了院牆外。

    回到家裏，黃偉亮琢磨著想替媽媽報仇……他跑到院牆外找到了那兩塊糖，扔到了雞屎裏，然後用紙擦掉了雞屎，重新包好！第二天，他把糖給了堂兄黃偉光……

    那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不久後的一天，家裏又沒有酒了，爸爸又開始在炕上哭嚎著打滾兒，媽媽歎著氣，拿著空酒瓶出了門。黃偉亮知道家裏沒有錢了，媽媽肯定是要出去借錢的，他趕忙跑過去牽住了媽媽的手。不料，媽媽卻對他說：“亮亮乖，在家裏陪著爸爸，今天媽媽自己去買酒！”

    雖然不情願，可那天黃偉亮還是被留在了家裏，不過他蹲在門口沒敢回家，因為他害怕爸爸饞酒發瘋的樣子。黃偉亮想不明白：每次媽媽出去借錢，都要帶著他的，為什麽今天她要自己去呢？鬼使神差，黃偉亮追上了媽媽，遠遠地跟在後麵。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天媽媽竟然去了大伯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