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付東辰的反應，霍雲卿心下了然，拉著翠玉就要走。

    付東辰急了，忙走過去擋在二人身前，道：“霍姑娘，請息怒。我素來事忙，這不，才把九龍碧玉杯那個案子結了，腦子裏一片漿糊。若是在下忘了些什麽，還請霍姑娘提醒一下。你放心，凡是我付東辰承諾過的事情，言出必行。”

    見他態度誠懇，不像是客套話，霍雲卿方才說道：“正好，我要說的事情也和九龍碧玉杯有關，付大人不妨仔細回想一下，我答應幫大人查此事之前，提出的條件是什麽。”

    付東辰略一回想，的確，他答應霍雲卿，若是查清九龍碧玉杯的盜賊是誰，他就幫那位受傷的姑娘付清醫藥費，而且在她傷好之後為她伸冤。想必，霍雲卿身後的那個姑娘，就是那日受傷之人了。

    “霍姑娘，我想起來了。咱們到裏麵說吧。”付東辰隨手一揚，做了個請的手勢。

    霍雲卿也不多話，拉著翠玉走了進去。

    在大廳落座之後，付東辰看向翠玉，道：“你且說說，是誰傷的你？”

    翠玉剛要說話，卻被霍雲卿攔下了。霍雲卿直直地看著付東辰，道：“付大人，不管傷翠玉的幕後主使是誰，你都能為她伸冤，討回公道嗎？”

    付東辰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若是位高權重之人呢？”

    “無妨，付某的大理寺，關過的位高權重之人也不少。”

    “若是皇親貴胄呢？”

    “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付東辰硬著頭皮答道，然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今天天氣涼爽，可他這額頭上的汗怎麽就是不斷呢？

    霍雲卿這才微微一笑，看著翠玉說道：“好了，你可以說了。”

    翠玉點點頭，對著付東辰跪倒在地，道：“大人，請聽民女詳說。民女原是侍奉女主子的，那一日，主子因女主子而遷怒民女，以為民女和女主子串通。民女不曾做過這樣的事，自然是不認的。主子一怒之下，就令府中的侍從將民女吊在院子裏，用鞭子浸了辣椒水毒打民女。民女受不住，幾次昏死過去，又被他們用冰水潑醒。之後，民女被吊著曬了整整一日。第二日，主子仍不解氣，讓侍從用刀子劃傷了民女的臉，然後在傷口上撒鹽，民女疼痛難忍，慘叫連連。主子嫌民女叫得太吵，就命人燒了一壺水，順著民女的喉嚨澆了下去……”說到這裏，翠玉已經是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霍雲卿走過去，抱住了她。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翠玉當初受了怎樣的折磨。淩宇風，當真是心狠！

    付東辰也是聽得心驚膽戰，怒從心起，即便是在大理寺的監牢之中，也沒有這樣處罰犯人的法子！他一掌拍在桌案上，指著翠玉說道：“你且說，你的主子是誰？”

    翠玉止住哽咽，定定道：“回大人的話，民女的主子，是當朝六王爺，淩宇風。”

    竟是六王爺！付東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照此說來，這翠玉口中的女主子就是霍雲卿了，也難怪她會為這麽個丫頭出頭。對於淩宇風，他心無懼意，但是對方的身份擺在那裏，他不得不慎重。

    付東辰輕咳一聲，道：“你的賣身契何在？”若是翠玉的賣身契還在六王府，那麽她便是六王府的死契奴才，別說是打了她，就算是殺了她，誰也不能說什麽。

    聞言，翠玉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展開給付東辰看。這是她的賣身契，自從霍雲卿將這賣身契給了她，她就格外珍重，將它放到了裏衣內。即便是受到毒打的時候也拚命弓著腰，不讓那鞭子傷到了這賣身契。現在，那賣身契依然完好無損，上麵還留著斑斑血跡，但字跡仍是清晰可見。

    付東辰見了，微微點了點頭，有了這張賣身契，事情就好辦多了，但是還不是萬無一失。這件事，還得有一個人相助才好。想到這裏，他開口道：“二位且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好，我們等著。”霍雲卿應道。

    眼見著付東辰一臉沉重地走了出去，翠玉不免有些擔心，她拉著霍雲卿的袖子，道：“王……小姐，他不會找人來抓我們吧？”

    霍雲卿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安慰道：“不會的，等會兒你要與淩宇風對簿公堂，你敢嗎？”

    “我敢！”翠玉堅定地答道。從前，她性子膽怯，遇到了淩宇風連頭都不敢抬。但現在不同了，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不敢的。今天，她就要為自己討回公道。

    霍雲卿讚賞地點了點頭，最初的時候，她就覺得跟翠玉很親近，原本，她想不出原因，現在，她知道了，那是因為她們二人心中有著同樣的傲骨。翠玉雖為奴婢，但卻是個有氣性的。

    這時，付東辰走了進來，問道：“當日在場之人都有誰，你還記得嗎？”

    “回大人的話，民女記得，在場的共有四人，有六王爺，有王府大管家劉福，還有兩個打人的侍從，分別叫劉三和劉七，是大管家的本家。當日，他們二人輪流鞭打我，劃傷我的臉的是劉三，拿開水灌我的是劉七。”翠玉應道，這幾個人的名字她記得清清楚楚，他們所做的事她也記得明明白白，斷然不會忘記。

    “好，我知道了。”說完之後，付東辰又走了出去。

    之後，付東辰親自去了一趟六王府，將淩宇風請了過來。淩宇風本就有結交朝臣之心，見付東辰親自相請，還說是有一個案子需要請教他，他心中不免倨傲，當即就應允了。付東辰請他坐在大堂的屏風後麵，可以看清大堂裏發生的一切。

    這時，有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走了進來，她跪倒在地，道：“大人，民女此來，狀告劉福不顧情意，始亂終棄。”

    一聽這女子的話，坐在屏風後麵的淩宇風當即有些泄氣，他原本以為，付東辰請他來，必定是有什麽棘手的案子，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一些男女之間的小糾紛罷了，當真是大材小用。但是已經來了，他也不能起身就走，隻好耐著性子坐在那裏，繼續看著。

    付東辰一拍驚堂木，道：“傳劉福上堂！”

    很快，劉福被帶了上來。

    淩宇風一看，正是他府中的大管家。原本聽到劉福的名字，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眼下看來，他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麽付東辰會請他來了。畢竟劉福是他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麵，付東辰這是顧著他的麵子。不過，為了給付東辰一個好印象，他打定了主意，若今日真是劉福的錯，他勢必不能護短，務必要讓付東辰重罰於他。

    大堂裏，劉福跪地行禮，付東辰將他的罪狀一一列舉。

    劉福麵露驚恐，連連磕頭：“大人，此事與小人無關！”

    付東辰沉吟一聲，道：“許是這女子蒙著麵紗，你看不清楚。來，去掉麵紗。”

    女子聽到這話，緩緩轉向劉福，揭掉了臉上的麵紗。

    當劉福看清女子的容顏，當即指著她說道：“你不是被趕出府去的翠玉嗎？在這裏胡說些什麽，我幾時鍾情於你，始亂終棄了？”

    原來這女子正是翠玉。翠玉並不說話，緩緩轉過臉，看著付東辰。

    付東辰接著問道：“劉福，你可看清楚了？”

    聽到付東辰如此說，劉福如獲大赦，忙不迭地說道：“大人，小的確定，她是被趕出府的一個丫頭，名叫翠玉。定是她被趕了出去，心存不滿，這才要誣陷小的，請大人明察！”

    說完，劉福看著身旁的翠玉，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這小蹄子，被趕出府了還這般作妖，當真是活膩歪了！”

    然而，翠玉並不驚慌，嘴角反倒是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到那股笑意，劉福卻是更惱，撲上去就要甩翠玉幾個耳光。可是，他的手還沒挨上翠玉的臉，便被人一腳踹翻在地。

    劉福吃痛，正想罵是誰竟敢如此猖狂，就看到了立在一旁憤怒地看著他的霍雲卿。

    劉福心下詫異，驚道：“怎麽是你？”

    霍雲卿不屑與他說話，轉過臉看著屏風後麵。

    看到霍雲卿出現的那一刻，淩宇風就心道不好，眼見著霍雲卿朝著他坐的方向看過來，就覺得今天這件事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放肆！”付東辰一拍驚堂木，嚇得劉福慌忙跪倒在地。

    付東辰無視劉福的求饒，對著外麵的侍衛說道：“傳劉三、劉七上堂！”

    很快，劉三、劉七也被帶了上來。二人見劉福誠惶誠恐地跪在那裏，也不敢怠慢，跪在了劉福的身後。

    “翠玉，你且看看，這二人是不是當日傷你之人？”

    “回大人，正是！”翠玉咬著牙說道。看著這兩個人，眼前就浮現出那一日這二人是如何對待她的，讓她如何能不恨？

    “劉福，據翠玉所言，當日你也在場，你可承認？”

    有了先前那一出，劉福知道不承認翠玉是王府的人也不行了，隻好如實作答。末了，劉福補充道：“大人，這翠玉是王府的丫頭，她的賣身契還在王府。她惹了主子，主子責罰她，合情合理。”

    的確，劉福說的很有道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毫不顧忌地承認了責打翠玉的事實。

    付東辰雙眼微眯，道：“隻怕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早在六王妃還在王府之時，便已做主將翠玉的賣身契還給了她。所以，你們毒打於她，並不合情理。按照大越朝律法，你們三人蓄意傷人，罪不可恕，現杖責一百，發配塞外，即刻執行！”

    聽到這話，劉福傻眼了，但轉念想到另一層，劉福眼前一亮，計上心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