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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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緒雲盛走後,牢房內安靜了許多, 隻剩下石牆上的火把, 還跳躍著劈啪的火光。

    沈嘉禾抬頭仰望著陰暗的石牆,等了片刻, 便聽到牢門外響起短暫的驚呼聲,鐵門的鎖鏈被人強行斬斷,重重的鎖頭砸在地上, 發出悶響。

    她看了過去,就見白景琛手中拎著削鐵如泥的重劍, 英姿翩翩地站在牢門前。

    沈嘉禾:“……”

    白家大哥這把劍, 與誰對決倒是沒看過,但開鎖真的好實用啊。

    “這才過了幾日, 你便移情到我大哥身上了麽?否則怎麽隻盯著他, 瞧都不瞧我和阿一。”

    熟悉的調笑聲自白景琛的身後傳來,白景鈺晃著紙扇悠悠閑閑道:“阿一, 你覺得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秦如一走了進來, 冷淡地瞥他一眼, “你又想填湖?”

    白景鈺有恃無恐,“反正我哥在這,你想拿我填湖, 也得過我哥這關。”

    白景琛搖搖頭,無奈道:“景鈺,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正經些。秦莊主, 我記得武林盟後山有條河,就是淺了些……”

    白景鈺:“……”

    白景鈺:“……哥!你到底站哪邊的啊?”

    沈嘉禾見到這久違的場景,忍不住笑了笑。

    秦如一看了過來,先是用雙眼確認她完好無缺後,才冷著張臉,生起悶氣道:“你又不同我商量一聲,便以身試險。”

    沈嘉禾不在意道:“我要是同你說了,你肯定不同意的嘛,況且舍不得我,套不到……”

    她見秦如一的臉色越來越差,像是真的生了氣,立刻轉了話鋒,舉起三根手指,正氣凜然道:“但事情是做錯了,我應該深刻地反省自己。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秦如一見她這副樣子就沒轍,重重地歎了口氣,妥協地低聲道:“說得倒是好聽。”

    沈嘉禾立刻順著台階向上走,“我唱得也好聽呀,你想聽我就給你唱。”

    秦如一瞧了瞧她,緊繃的臉還是沒忍住,緩和了下來,別別扭扭道:“不想聽。”

    白景鈺一隻胳膊搭在白景琛的肩膀上,搖晃著紙扇,優哉遊哉地問道:“大哥,是不是覺得娶媳婦好啦?要不要我找白花莊莊主給你牽個線搭個橋啊?”

    白景琛將他的胳膊拍下來,抬起玄色重劍,仿佛十分隨意般將鎖鏈切開,看著沈嘉禾從牢門走出,才收劍入鞘,見白景鈺揶揄的笑,無可奈何道:“你還是操心你自己的婚事吧,再拖上幾年,我看你就要跟著二爺爺去山上砍柴念經去了。”

    白景鈺無所事事地將折扇展開又合上,低著頭敷衍道:“不是沒找到合適的類型嘛。”

    “哦,合適的類型。”白景琛知道他的心思,卻還是故意道,“沈姑娘那個類型不是也合適嘛,我見她與你相處得不錯。”

    白景鈺:“……”

    白景鈺:“……大哥你是不是盼著我填湖?”

    沈嘉禾既然預感到自己會被抓,自然不會束手待斃,斷了自己的後路。她來武林盟之前,就已經備好了磷粉,藏在袖口裏,不論她是清醒狀態還是暈倒狀態,都有辦法用它引路。

    他們這時才來,不過是按照計劃在辦其他的事。

    寒暄的話不必多說,沈嘉禾從牢房中走出,低聲問白景琛,“薑夫人可安頓好了?”

    “此事我正要同你說。”白景琛麵色微顯凝重,“我並未見到薑夫人。”

    沈嘉禾怔了一下,“薑夫人不是你帶走的?”

    白景琛搖搖頭,“我去時她已不在房中,四下查探也未見她的蹤影。”

    沈嘉禾摸著下巴,想了想,側過頭問白景鈺,“你去見班若了麽?她可說了些什麽?”

    白景鈺將折扇一合,輕聲道:“我聽班若說,她們來時遇到了名紅衣女子,還塞給薑夫人一封信就走了,瞧著怪裏怪氣的,不像是什麽好人。不過薑夫人瞧了那封信後,卻收下了。那個紅衣女子會不會是地煞教的人,把薑夫人給擄走了啊?”

    紅衣女子,信件,薑夫人……

    沈嘉禾皺眉思索片刻,似是想到了什麽,又舒緩了眉眼,輕聲道:“我知道了。”

    沈嘉禾之所以主動跳入圈套,是因為浮拓扮作的白望津說過,讓他們不要再去找總壇的位置,並拋出要在武林大會打賭的事,轉移那群人的注意力。

    盟主要在總壇與武林盟之間交替穿梭,還要時時刻刻盯著兩邊,所以相隔不會太遠。

    沈嘉禾懷疑,總壇或許有什麽東西,是盟主不希望別人找到的。

    武林盟的地牢秦如一是知道位置的,盟主不會把她安置在那樣顯眼的地方,他又說過要沈嘉禾不必盼望浮拓會來救她,就代表這個地方浮拓是知道的。所以她猜自己很大的幾率,是在地煞教的秘牢裏。

    秦如一走到沈嘉禾的身邊,見到她腰間的白色並蒂蓮腰帶,不由一愣,“這腰帶……”

    他從懷中拿出沈嘉禾之前在武林盟,轉交給他保管的那條,對比了一下,滿是不解。

    沈嘉禾接過他手中的那條,替換下自己腰間的紅鶯丟給她的腰帶,從暗袋中拿出了一把鑰匙和一張紙,紙上詳細地畫著曲折的地圖。

    她揮了揮地圖,笑著道:“看來我寫下的拜年信,還是起了作用。”

    春風暖暖,撫動楊柳綠梢,禦花園中百花爭豔,散著淡淡清香。

    一位年邁的老人披著黃色的衣裳,花白的頭發在風中輕輕搖擺,而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竹綠,滿臉不耐的男人。

    那老人一手握拳貼在唇邊,咳了兩下,才慢悠悠地繼續走在花叢中,老態龍鍾地說道:“季神醫,朕瞧著今日朕好像好了許多。是昨日的湯藥起了作用麽?”

    被稱作季神醫的季連安跟在他的身後,漫不經心道:“湯藥還是前幾日的湯藥,沒變。”

    皇上又是咳了幾聲,才緩緩說道:“可朕怎麽總覺得好多了,比起昨日能多走幾步。”

    季連安俯身瞧了瞧園中盛放的月季花,隨意道:“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皇上:“……”

    皇上:“……朕是怎麽容下你這麽多年的?”

    季連安沒理他,見花園中有值得入藥的,便順手拔下了幾株花草,放進了藥箱中。

    皇上走不動了,咳得氣喘籲籲,扶著冰涼的石桌,坐在花園設好的石椅上,見季連安采花的舉動,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擰著眉頭問道:“季神醫,太醫署缺藥材麽?你怎麽總來禦花園采藥?你今日還穿身綠的,是覺得這滿庭院姹紫嫣紅的,不夠朕看著眼花的麽?”

    自從季連安進宮以來,皇上每日的娛樂就是挑剔他身上的衣服了,季連安起初還意思意思地理他一下,現在則完全不想理會了。他口中回著皇上的話,手下繼續我行我素地摘著入藥用的花草,“我在天璣峰上習慣采藥了,你不肯放我出皇宮,我便隻好在禦花園采采了。”

    皇上聽他話裏話外嘲諷他,頓時不滿道:“誰不準你出宮了?一天不是有一個時辰麽?”

    季連安默不作聲地看了過去。

    皇上撫了撫因為咳嗽震得有點發疼的胸口,隨口道:“你要實在想見那個李曼吟,就將她帶入宮裏。是地煞教的人,還是叛離地煞教都無妨,朕會妥善安排她。”

    季連安雖是來自江湖,但皇上從不會和他說起江湖上的事,也不曾主動提起李曼吟。

    他站直了身體,警惕地看了過來,“你要做什麽?”

    皇上見他這副樣子似乎覺得好笑,低低笑了起來,慢條斯理道:“不過說說而已,你這模樣,是等著朕說錯一句便立刻毒死朕麽?”

    季連安毫不掩飾道:“是想過。”

    皇上:“……”

    皇上:“……朕是能治你得罪的。”

    他將目光投向遠方,越過紅磚綠瓦,不知在看向何處。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渾濁的雙眼動了動,語氣低沉道:“朕膝下有十二個兒子,老大老三老五走了,如今小七也跟著去了。這些孩子裏,德妃以為我喜歡老五,然而我最疼小七。宮中的人都說他那個性子像我,其實更像他早早死去的娘親。這次貪汙案,沈丞相盡他丞相的本分,朕怪不得他,小九是未來的儲君,他並未做錯。可朕這心裏總堵著東西,想同人清算一番。”

    季連安對皇上喜歡哪個兒子,情史有多豐富半點興趣都沒有,便數著藥草打發時間,頭也不抬地回應:“我不治心病。”

    然而話鋒一轉,皇上卻忽然說道:“新年時,你徒弟要你轉交給我的信,我看了。”

    “信?”季連安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是有這檔子事,含糊道,“寫什麽吉祥話了?”

    皇上攏了攏袖口,悠悠道:“她同我說,緒雲盛留不得了。”

    季連安點點頭,“確實是句討人喜歡的吉祥話。”

    “朕一手將他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是要他好好做個棋子,替我,替朝廷看好這個武林。”皇上動作雖然遲緩,說出的話也沒有從前那般清晰,然而一雙眼卻仍藏狠厲,“他野心勃勃,瞞著朕將地煞教移花接木,朕容得下他也幫了他,可那仍是江湖事,他的野心不該指向朝廷。”

    緒欣以九皇子的名義,暗地攛掇幾位朝中大臣聯名上書啟奏七皇子貪汙案之事,季連安聽沈嘉禾提起過,多少也知道一些,聽到皇上這樣說,便連忙附和道:“是是是,手爪子這麽欠,哪都要撈一下的,哪會放過朝廷。留不得,留不得了。”

    “是啊,留不得了。”皇上歎了一聲,若有若無地點著頭,“我已下了命令,全力協助,剩下的就看你徒弟自己的造化了。”

    “協助?”季連安歪著頭,納悶,“誰啊?”

    皇上端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到時自會有人現身。”

    季連安瞧了瞧他,嘟囔道:“搞得這麽麻煩,就不能下個藥毒死他麽?”

    皇上一瞬間回想起了年前自己接到的沈嘉禾藥死緒欣的情報,再聽到季連安這樣說,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

    即便有火把照明,地牢中仍顯得有些昏暗。

    有人入了地牢,無聊地揮動著長袖,著了一身豔紅,出現在沈嘉禾的視野內。

    秦如一瞬間警惕了起來,下意識將沈嘉禾擋在身後,冷聲詰問道:“地煞教的人?”

    那人卻不答,一隻袖子掩住唇角,笑意盈盈地說道:“這位小哥哥長得可真好看。”

    沈嘉禾探出頭來,點了點秦如一的胳膊,提醒道:“好看也不給你,這是我的。”

    紅鶯便轉了視線,望向白景琛,“這個小哥哥長得也好看。”

    白景鈺眼巴巴地看著:“……”

    那他呢?不誇一下他麽?

    沈嘉禾看紅鶯這個樣子隻覺得不靠譜,不由歎了口氣,“皇上是叫你幫我的,還是叫你跑來為自己牽線搭橋的啊?”

    “皇上?”秦如一聽到這個字眼,詫異地問道。

    “年初,我寫了封信,同皇上說,緒雲盛留不得了。”沈嘉禾向紅鶯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這就是皇上給我的回複了。”

    秦如一茫然道:“我怎麽半點印象都沒有了。”

    沈嘉禾回道:“你忙著閉門思過除夕宴的事。”

    秦如一:“……”

    秦如一:“……不用提了,我知道了。”

    白景琛手中握著重劍的劍柄,打量了一下紅鶯,謹慎道:“沈姑娘,你從前見過她?怎麽能斷定她就是皇上派來的人?”

    “見是沒見過。不過我的腰帶是年後特地在‘緣瓏軒’訂做的,暗袋內繡了蓮花托起的緣字,是隻開在京都的店鋪特有的標識。”沈嘉禾將手中紅鶯交給她的腰帶又丟還回去,“我的腰帶交給少俠保管,她故意拿出一模一樣的腰帶來,便是要當作與我相認的信物。”

    不過這從側麵也反映出了,皇上在監視她在京都的舉動。

    白景琛思索片刻,搖搖頭不讚同道:“隻憑這一點?”

    “小哥哥,當然不止了。”紅鶯插入話題中,晃著袖子,笑眯眯道,“我們可對過暗號呢。”

    “暗號?”白景琛對她的稱呼沒什麽反應,麵色平淡地問道。

    “她說《左行江湖路,右遠後宮權》便是在問我來自江湖還是皇宮,我向右擺了擺手指,就是同她說,我是被皇上派來的。”

    沈嘉禾順勢接口道:“她同我說《等風動,過千帆》便是要我不要操之過急,等待時機。我用《江湖路已遠,廟堂夢中醒》回問她,皇上終於醒悟要處理越行越偏的緒雲盛了麽?”

    “我回她《江湖夢碎廟堂隱》,是在宣告皇上的旨意。你們如何處置緒雲盛都好,但不能泄露他與朝廷有瓜葛。”

    秦如一:“???”

    白景琛:“……”

    白景鈺:“……哇。”

    三個男人看著她們兩個一唱一和,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麽發表看法。

    不止女人心難猜,她們流暢對出的暗號,他們好像也不是很懂的樣子……

    “好啦,一群呆瓜,還要在這裏聊到什麽時候啊?”紅鶯嫌棄地撇撇嘴,催促道,“既然聖上下了令,我就暫且聽你差遣。不過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等教主再跑了回來,我不想和你們死在一起,你們幾個我可都丟下不管了。”

    沈嘉禾跟了上來,拿著手中的鑰匙和地圖,疑惑道:“這是哪裏的鑰匙和地圖?”

    “鑰匙是秘牢裏的,地圖也是。”紅鶯皺著張臉,“我本來是想讓你們拿著這些自己走出去的,但浮拓說過誰誰是路癡來著,我怕你們繞來繞去迷了路,耽誤我的心血,就隻好親自過來了。誰知道你們來了這麽多人,開鎖還開得這麽暴力,結果哪個都沒用上。”

    路癡秦如一和暴力開鎖白景琛淡然地走在後麵,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秘牢不算長,卻極是曲折,彎彎繞繞如同迷宮一般。

    紅鶯在前方帶路,白景鈺跟在她的身後,時刻警惕,而白景鈺便跟在沈嘉禾的身邊,回頭張望了一下負責殿後的秦如一,小聲問道:“皇上怎麽肯同意鏟除掉盟主的,那不是他一手推上去的麽?”

    “若不是之前緒欣殺官殺商,又以他爹和九皇子的名義摻和朝廷的事,展露出盟主不肯滿足於武林之首的野心,皇上也不會容不得他。”沈嘉禾語氣平淡道,“本來朝廷在暗,他這樣做,遲早會把朝廷扯到前麵來。棋子不受控了,皇上又哪會留。”

    比起刀刃,對於盟主這種注重名利的人來說,哪有比推他上高位的人,又親手將他推入深淵,更誅他的心的。

    “紅鶯。”

    沈嘉禾喚了她一聲,沉思片刻,道:“你去幫我做件事情。”

    “你使喚人倒是真不客氣。”紅鶯口中雖然抱怨,但還是乖乖地走了過來,無精打采道,“你說吧,我聽著呢,至於做不做再說。”

    沈嘉禾:“……”

    是不是每個細作都這麽有個性的啊?

    沈嘉禾貼在她的耳邊,悄聲吩咐了幾句。

    紅鶯皺了皺眉,不太開心道:“這點小事還用得著麻煩我啊?”

    沈嘉禾沒理她,對著白景琛笑著道:“白家大哥,能麻煩你同她去一趟麽?無垢劍莊的弟子也隻有你使喚得動,我怕她跑去再生出什麽事端。”

    白景琛略加思索,便清楚沈嘉禾指的是什麽事,點點頭應道:“自然。”

    紅鶯立刻轉了態度,移開一個石門機關,殷勤道:“小哥哥走這邊。”

    白景鈺:“……”

    白景鈺:“……你讓我大哥幹什麽去了?是不是把我大哥給賣了啊?”

    沈嘉禾展開地圖,隨口道:“炸金庫。”

    白景鈺一時沒反應過來,“金庫?皇上的?”

    “那是國庫。”沈嘉禾閑閑道,“你要是想去,我可以給你引路。”

    白景鈺:“……”

    引向黃泉路麽?

    走到此處其實離出口已經很近了。

    沈嘉禾看著前麵已經平坦許多的道路,向秦如一確認道:“賬本可都送來了?”

    “送來了。秦九負責看管。”秦如一略顯困惑,“不過這與你之前說的計劃並不相同。”

    “計劃總是要變的。”沈嘉禾將地圖收進懷中,抻了個懶腰,“我之前是想讓盟主在武林正派麵前身敗名裂,才謀劃得這麽溫和,然而仔細想想,這仇是你要報,跟那群武林正派有什麽關係,還不如快到斬亂麻,早點報完仇,成個婚,秦莊主在天上看著也能早日安息嘛。”

    秦如一點點頭,“秦九說,下個月初六是個良辰吉日。”

    “也不至於那麽快……”沈嘉禾瞧他聽後略顯失落地垂下了頭,生生拐了個彎道,“那還要等多久啊?隻要趕得回京都,我們就成親好了。”

    秦如一的相貌天生便帶著幾分冷淡,然而一雙黑眸躍動著的神采,卻足以表露出他此刻的情緒高昂。白景鈺覺得秦如一身後若是長了根尾巴,怕是早就翹了起來。

    “哎呀。”折扇敲著手心,白景鈺的心情有些複雜。

    兩人情深義厚,自然是值得開心的。

    然而……他們倆是不是又忘記他的存在了?好歹他也算是他們牽成線的功臣啊。

    不想給他們包紅包了,寧願給班若買買買。

    出了秘牢,便是另一片天地。天剛擦亮,日頭隱在雲層中,剛露出小小的一角。

    沈嘉禾茫然地望著遠處的斷崖,再環顧了一下四周,“我們,這是在山上?”

    秦如一眺望遠處,輕眨雙眸,補充道:“是在武林盟的後山。”

    “地煞教的秘牢就建在武林盟的後山?盟主未免也太大膽了吧。”沈嘉禾一愣,忙問道,“不是說後山有個考驗弟子出師的地方麽?就沒人發現過這裏?”

    秦如一回道:“歸屬於武林盟的山林,都叫後山,不止一座。盟主規定誰若私自上山要被罰砍二十棵樹,背到大門前,所以武林盟的弟子平日裏閑來無事也不會上山。”

    沈嘉禾:“……”

    “小心!”

    沈嘉禾正思考著該怎麽感慨這件事,手臂被人一扯,耳邊便聽到一陣金屬相撞的刺耳聲,兩把飛刀掉落在地上,銀色的刀刃反射出秦如一凝重的神色。

    他微微側頭,示意白景鈺護好沈嘉禾,自己則站在他們的麵前,一隻手按在腰間的並蒂劍上,雙眼緊盯著前方,低聲道:“盟主,別藏了。”

    樹影微微搖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個人影漸漸清晰,仿佛蟄伏在黑夜中的野獸,一步一步,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

    那人站定在十步開外的地方,指縫中還夾著一把薄如蟬翼的飛刀,沉如深潭的雙眼掃過秦如一,似是懷念,輕聲道:“說來這飛刀的本事,還是我教你的。你學得不錯。”

    秦如一不作聲,握住劍柄,靜默地看著。

    緒雲盛似是不忍,閉了閉眼,又緩緩睜開,音調陡轉而下,“秦如一,若早知你我今日會落得刀劍相向的地步,當初我不該留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

    六千多字寫了幾乎一天,這不是我!我的手,我的腦子,它們怎麽變得這麽慢了嚶嚶嚶。

    綠字男神出現在正文裏啦,我愛師父,寫師父懟人讓我快樂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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