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意料之中 泰然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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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以為皇帝生氣了,又要周全陰貴人那處,今晚就能落得清閑。

    誰知道天剛擦黑,禦駕就到了。

    鄧綏放下了手裏的繡活,就著妥冄的手起身去迎駕的功夫,皇帝就已經撇開人走了進來。

    “去準備熱水,朕要沐浴。”劉肇的語氣聽著有些嚴肅,臉色也不大好。

    妥冄連忙行禮應下,匆匆退了出去。

    覺出他臉色不大好,鄧綏當然不會表現出不情願。“臣妾剛沏了茶,陛下寬座潤潤喉罷。”

    說話的同時,她轉身倒了一盞茶。那清香凜冽的茶氣,便緩緩的撲麵而來。

    “梅花雪水?”劉肇虛目看了她一眼:“鄧貴人心思別致,就連烹茶的手藝也與眾不同啊。”

    “臣妾喜歡臨寒而開的梅花,想著炎炎夏日,缺少的正是這一縷霜寒之氣,故而存了一些花瓣與花朵上搜集的雪水。陛下還沒有嚐,便知究竟,莫非也喜歡這樣的茶?”鄧綏將茶盞送到他手裏。

    劉肇沒有做聲,接過茶抿了一口。

    “陛下。”鄧綏看他一直皺著眉,不免奇怪:“是茶不合口味嗎?”

    “並不是。”劉肇直了直背脊:“身上有些酸痛。”

    “酸痛。”鄧綏連忙道:“不如請太醫過來瞧瞧。”

    “些許小事,不必麻煩太醫走這一趟。倒是你……”劉肇擱下茶盞,握住了她的玉手。“朕聽聞在母家的時候,你一直親力親為侍奉太傅夫人,也就是你的祖母。想必也會寫推拿功夫,就不想在朕麵前露一手嗎?”

    “諾。”鄧綏恭敬的低下頭:“請陛下稍後片刻。待沐浴後,臣妾替您刮痧緩解酸痛。”

    他喜歡看她柔婉的樣子,哪怕隻是表麵上的順從。

    劉肇微微頷首,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浴室之中,美淑與思柔添滿了熱水,便紅著臉退了下去。

    倒是妥冄一直陪著鄧綏伺候在側。

    還是第一次為男人寬衣,手指有些不聽使喚。明明是想著要剝去那件龍袍,卻不知怎麽就觸及了他胸口的肌膚。

    鄧綏赧紅著臉,有些不敢看。

    劉肇看著她嬌羞的樣子,不禁一笑:“你這樣磨磨蹭蹭的,水都涼了。”

    見妥冄低著頭,含著笑,背過身去也幫不上什麽。鄧綏隻有硬著頭皮將龍袍脫下來,順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臣妾頭一回侍奉陛下沐浴,不到之處,還望陛下海涵。”

    “無妨。”劉肇斂眸:“熟能生巧,多侍奉幾回就好了。”

    當麵前的男子隻穿著一條暗灰色的長褲,赤膊站在麵前,鄧綏尷尬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臉頰滾燙的像是燒在火上,連她自己都能感覺那紅色實在灼的慌。

    劉肇看她僵在原地,邪魅勾唇,伸手將她的玉手放在係好的褲袋上。“鄧貴人,水真的要涼了。”

    “無妨,臣妾已經讓思柔她們又預備了熱水。”鄧綏的聲音很輕,也很不自在。她不知道其餘的妃嬪是怎麽伺候皇帝沐浴的,反正這件事輪到她做,簡直是一種折磨。

    他沒有強行用力攥住她的手,以至於她很容易就把手縮了回來。

    劉肇看她的臉都快要埋進胸口了,也是在是無奈。便自行寬衣走進了浴桶。

    都好半天了,鄧綏還立在原地沒有反應。

    妥冄背對著兩個人,聽不到半點動靜,心裏也是在打鼓。

    這時候她是不是退出去會比較好?

    “鄧貴人。”劉肇無奈的喚了一聲。

    鄧綏這才發覺,方才那個近在咫尺的人,已經在浴桶裏舒舒服服的坐著了。她尷尬的不行,連忙走上前去。“臣妾疏失了……”

    她拿著柔軟的綿巾,輕輕的擦拭著他健碩的肩。他的肌膚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白,甚至有些麥色。這和她對帝王的理解顯然不同。

    鄧綏的動作很輕柔,表情也比方才要自然許多。其實她心裏都明白,這一生,怕是逃不出這座深宮了。那麽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她此生的唯一。

    “想什麽呢?”同一個位置輕輕的擦拭了三下,劉肇饒有興致的問。“該不會是陪著朕的時候,心裏還惦記著旁人吧?”

    “陛下怎麽會有這樣的猜想?”鄧綏凝眸,眉頭微微蹙緊。“臣妾絕不敢做出這樣違背倫常的事情,也不屑如此。”

    “那就好。”劉肇握著她的玉腕,笑容溫暖。“朕喜歡你在身旁伺候,也難得這些日子朝政清閑,得空就來陪陪你。”

    “可是……”鄧綏是一瞬間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怎麽?”劉肇莫名的看著她,納悶的問:“你不喜歡?”

    “並不是不喜歡,隻是陰貴人有孕在身,又是頭胎。想必一定很希望陛下能相伴左右。臣妾雖然希望能時時侍奉在陛下身側,可並不敢在這時候打擾陰貴人安胎,也不想陛下因臣妾而分心,疏於照顧貴人的胎。”

    鄧綏這話說的自己都不想信。女子哪有不嫉妒的。

    若真的深愛著夫君,又怎麽會願意看到夫君與旁人琴瑟和諧。

    “朕的鄧貴人,還真是溫婉大方,沒辜負朕對你的一番厚愛。”劉肇略微揚聲,是想叫該聽見的人能清楚。

    刺啦一聲,跟著便是瓦片脫落的響動。

    鄧綏清楚的聽見落地的那聲脆響,不由一驚。

    “陛下,貴人,恐怕是有梁上君子。”妥冄沒有回身,恭謹的說了這麽一句,便急匆匆的走到門邊:“鞏台趕緊看看是什麽人在梁上?”

    她這一聲,驚動了在院子外頭戍守的侍衛。

    很快便有人衝進內院,翻飛上房。

    鄧綏連忙拿起一件長袍,蓋在劉肇身上:“陛下別擔心。”

    “擔心?”劉肇饒是一笑:“這話應當是朕對你說吧?”

    看著他安然自若的樣子,鄧綏忽然有了想法。平日裏無棱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皇帝身邊,怎的今日賊人都上了房,卻也不見無棱的蹤影,還是因為瓦片脫落才被發現,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看樣子陛下早就算到會有這事,倒是臣妾驚慌失措,失了體統。”鄧綏愧疚一笑,撤了那袍子,沉了口氣,舀了熱水輕輕淋在皇帝肩上。

    看她便的倒是快,方才還掩飾不住慌張,這下子倒也沉靜下來,不由在心頭多了幾分讚賞。

    劉肇不以為意道:“你可知那梁上是什麽人?”

    “臣妾不知。”鄧綏如實的說。

    “早起和歡殿才死了兩個奴才,晚上你這裏就招了賊,不覺得奇怪嗎?”劉肇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

    鄧綏也是這時候才明白,何以他今晚一定要來這裏。原來是算計到有人會走這一步。

    “臣妾多謝陛下眷顧。若不是您在,臣妾如何能安心。”

    “你知道就好。”劉肇虛目,聽著外頭打鬥響動,從沒覺得心裏這樣太平過。

    妥冄站在門邊,細細的聽著外頭的動靜,總覺得不大對勁。

    這打鬥聲不止一處,似乎來的不止一人。

    若非陛下和貴人都這麽沉靜自持,她早就想問問外麵的鞏台到底什麽情況。

    眼下,也就隻能聽著音了。

    好半天,木桶裏的水是真的有些溫了。劉肇晃了晃脖頸,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不是說還有熱水備著麽?怎麽不叫她們送進來?”

    “妥冄,吩咐人送進來。”鄧綏隻能由著皇帝的性子來。

    打了這麽半天,外頭都沒有消停,去還是沒有人稟告到底出什麽事情了,實在是太奇怪了。

    且這些奴才莫不是縫上了嘴比武?怎麽一個個都不曉得開口說句話呢!

    “你這樣好靜的性子,朕很喜歡。”劉肇似是喃喃自語。

    妥冄喚了一聲鞏台,道:“讓美淑和思柔送準備好的熱水過來。”

    外頭的鞏台一頭霧水,都什麽時候了,還送熱水過來?當然他不敢反駁,馬上就答應了。

    不多時,思柔便領著兩個丫頭,提了三桶水過來。

    鄧綏瞟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對妥冄道:“敞開門,讓她們送進來。”

    妥冄隻得點頭,這一開門,她才發現院子裏一片狼藉,滿地都是花木。幾盆好看的梔子都被弄傷了,有些花盆都踢倒了。

    這得是幾個人才能辦到?

    思柔領著兩個丫頭,將熱水送到了皇帝的浴桶邊。

    鄧綏皺了皺眉:“擱下便好。”

    “諾。”思柔不敢看,也不敢說,領著奴婢就乖巧的退了下去。

    於是鄧綏拿了葫蘆形的瓢來,舀了些熱水小心翼翼的添進了木桶裏。“陛下若覺得燙就說一聲,臣妾手笨。”

    劉肇微微一笑。

    也是這個時候,外頭有奴才通傳,陰貴人駕到。

    這還真是上趕著來獻醜啊。

    鄧綏不由在心裏掂量了這件事。皇帝已經猜到今晚嘉德宮會出事,她就這麽巴巴的趕過來。真的是有了身孕,腦子就會慢就會不夠用嗎?她非要這麽急著呈現敗相?

    還是,她自己以為有了身孕,就可以為所欲為。即便皇帝知道內情,也能由著她繼續胡鬧?不管是哪一種,鄧綏都不敢恭維,於是紅唇一抿,她擱下了手裏的水瓢輕聲道:“臣妾這就去迎陰貴人進來。”

    “你與她同在貴人的位分,又是她的姨母。”劉肇似是有些不高興:“犯不著處處低人一頭。做你該做的事便好。”

    鄧綏稍微猶豫,卻還是點頭:“諾。”

    重新拿起了水瓢,她守在皇帝的浴桶邊,小心的舀了熱水添進去。

    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劉肇才算是舒心。“這便對了。朕在這裏,你不必多慮。”

    而陰淩玥就在這個時候,擰著眉頭走了進來。

    “陛下……”

    看見劉肇身邊,是溫婉自若的鄧綏,陰淩玥隻覺得心頭一緊。

    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的守在他身側,怎麽忽然畫風一轉,畫上的佳人就成了別人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