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再受賞賜眾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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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間,照顧四公主的乳母,懷抱著四公主來了。

    外頭的奴才通傳,皇帝便允準了進來。

    “外頭天這麽冷,乳母何故將四公主抱來,就不怕公主吹風受涼麽?”陰淩月的語氣充滿了責備,自然,她不是衝著乳母去的,不過是想表明四公主在鄧貴人宮裏照顧的未必盡心。

    “奴婢有罪。”乳母連忙跪了下去。

    劉肇許久不見四公主,心裏也是疼惜。“快,把公主抱過來給朕瞧瞧。”

    “諾。”乳母這又連忙起身,將四公主送到了陛下身畔。

    眼中充滿了父愛的慈祥,劉肇唇角上揚,顯然是高興的樣子。“朕有許久沒抱過興兒了,這孩子長得真是快,轉眼就這麽大了。”

    “可不是麽。”陰淩月笑著道:“臣妾記得鄧貴人春日入宮的時候,興兒才剛剛滿月。轉眼就要入春了,興兒馬上也就滿周歲了。”

    “是啊。”劉肇不由得點頭:“春節將至,也是一年之中最有說道的日子。興兒的周歲禮在此之前,朕以為不如辦的熱熱鬧鬧的。”

    “自然是好。”陰淩月眼尾的流光,猛然劃過不遠處落座的廖卓碧的臉。

    恰好廖卓碧正好奇皇後的心思,就與這一眼對上了。心知躲不過去,她便皺眉開口:“陛下此舉甚好,宮裏也著實該好好熱鬧一回。隻是……四公主的母親劉美人還昏迷著,沒有她領著四公主抓周,怕也是不好,指不定宮裏會有些什麽閑言碎語。”

    廖氏何以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劉肇心裏有數。隻是懷裏的小女兒太可愛,軟綿綿粉嫩嫩的叫他不忍移開眼眸,根本無暇去理會這些說辭。

    周雲姬卻輕巧的笑道:“臣妾瞧著,是廖貴人多慮了。四公主如今養育在嘉德宮,自然鄧貴人便是四公主的養母。生母既然昏迷著不能操持這些事,養母代勞也是情理之中。總歸宮裏好好熱鬧一番,闔宮喜慶,那這些細微之事,也沒有什麽非要計較的必要。”

    她這番話,無疑是重重的打了廖氏的臉,也堵住了皇後的嘴。

    廖卓碧有些下不來台,隻得微微一笑:“看來是我多慮了。”

    姚嘉兒連忙接茬:“劉美人最是疼愛這個孩子,想來如果她醒著,也會很高興陛下這份恩典。現在既然她自己不能操持,交由鄧貴人打點也未嚐不可。”

    側目瞟了姚嘉兒一眼,廖卓碧雖然沒有皺眉,但是心頭已然不悅。心想這姚嘉兒是認定了鄧貴人了。

    “嗯。”劉肇撫摸著懷裏的小女兒,笑容明媚:“就由鄧貴人代勞甚為妥當。無棱,著人去安排。”

    “諾。”無棱領旨便退到了一旁。

    這時候陰淩月才顧得上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何這時候把四公主抱過來?”

    乳母連忙垂下頭去,恭敬的回話:“是奴婢無能,方才公主醒來,見不到鄧貴人,怎麽都不肯進膳。奴婢們喂奶水也好,喂粥也好,公主就是不肯吃。銀勺才送到公主唇邊,公主就啼哭不已。就連素日最喜歡吃的小米紅棗粥也不肯用。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才不得已把公主送了過來……”

    鄧綏聞言溫和一笑:“思柔,我麵前的小米粥不錯。”

    思柔會意,連忙就要把粥送過去。

    劉肇略微點了下頭,乳母就趕緊接過了勺子,舀了一勺吹吻了送到小公主唇邊。

    哪知道即便是孩子在父親懷裏,仍然不肯喝。勺子才碰到小公主唇瓣,那孩子就哇哇的哭了起來。

    廖卓碧心生一計,連忙道:“還真是這樣,小公主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怎的一吃東西就哭呢?”

    後麵一句話,也是責備鄧綏沒有好好照顧,這心思至少聽起來和皇後如出一轍。

    陰淩月也順勢道:“陛下,不如讓鄧貴人試試看吧。乳母這樣將興兒送過來,想必也是隻有鄧貴人能喂好。”

    “給鄧貴人送去。”劉肇把孩子交給了乳母。

    思柔又端著碗回到了鄧綏身邊。

    “興兒乖,興兒不哭。”鄧綏把孩子放在自己懷裏,輕輕的搖了搖。

    哭的小小鼻尖通紅的劉興馬上就停止了哭泣,乖巧的看著懷抱自己的女子,又黑又亮的眼珠骨碌碌轉,看著十分有神。

    “興兒乖。”鄧綏舀了一勺粥,也輕輕的吹了兩下。懷裏的孩子被她豎著抱好,勺子慢慢的靠近劉興的小嘴唇。

    這一瞬間,殿上十分的安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個勺子。

    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到底鄧貴人有沒有這個本事,能哄住四公主。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四公主咯咯的笑了起來,張開了小巧的嘴巴,把勺子裏的粥吃了。

    “陛下您瞧啊,這可真是不一樣呢。旁人喂,小公主就哭。”王若瑩心頭一喜:“鄧貴人喂粥小公主高高興興就吃了,這麽大的,還真是認人的緣故。”

    “可不是麽,還是同一碗粥呢。”馮芷水也是順水推舟的讚歎兩句:“可見鄧貴人平日裏把四公主照顧的極好,這麽小的孩子就知道認娘了。”

    娘這個字,鄧綏乍聽見的時候,感覺有些奇怪。

    其實劉興撫育在嘉德宮,鄧綏是有些不情願的。她很怕自己和這個孩子產生了感情,來日卻

    要不可避免的把孩子還給劉美人。那種滋味,就像是從自己身上撕掉一塊皮,會疼的讓人不知所措。

    “是了。”陰淩月也是欣慰極了。“陛下當日將興兒交給鄧貴人撫育,臣妾還有些擔心。怕鄧貴人自己不曾生育,又要協助本宮料理後宮之事,未必能好好照顧興兒。如今看來,到底是陛下有眼光,而臣妾卻多慮了。”

    “鄧貴人照顧興兒有功,理當獎賞。”劉肇心情大好:“回頭把外頭剛進貢的那批綢雨花緞送到嘉德宮去。”

    鄧綏才得了一對鴿子,又被賞賜了一批緞子,這樣的“殊榮”隻怕讓她消受不起。“陛下恩賜,臣妾實在愧不敢當。興兒乃是陛下的四皇女,漢朝的公主,臣妾能撫育在側,已經是陛下的恩典,又怎麽能不盡心。”

    “不必如此惶恐。”劉肇溫眸與她對視一眼:“朕知道你的心思。”

    因著要喂孩子喝粥,鄧綏也就不分心多說什麽了。

    隨後的宴席,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什麽曲子看什麽舞,隻是盤算著接下來,皇後會拿什麽樣的事情來攻擊她。

    從前她都很被動,每次都是人家已經出手了,她才迫不得已想對策。

    可對方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肆無忌憚。鄧綏很擔心這陰謀會一次比一次更恨毒,說白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抗得住幾回。總覺得,也是時候漂漂亮亮的反擊一把。

    散了席,劉肇便前往書房見臣子。

    廖卓碧很自然的跟在了皇後身側,陪同皇後往永樂宮去。

    而周雲姬閑來無事,便陪姚嘉兒往永安宮走。

    鄧綏則先行一步,帶著劉興回了嘉德宮。

    在路上,陰淩月一直極力的保持著端惠明和的模樣,唇邊的笑容恰到好處。

    哪怕是近在身側的廖卓碧也沒能瞧出什麽不對來。

    隻是一走進永樂宮的正殿,這笑容倏然就沒有了,再尋不到一絲痕跡。

    “臣妾無用,讓皇後娘娘費心了。”廖卓碧也是鮮少能見到皇後這樣一副表情,那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啊!

    陰淩月坐定並未急著說話,也沒讓拘禮的廖氏起來。隻是自顧自的喝了一盞桃花蜜。

    “臣妾以為,這一次的風疹來得奇怪。之前不是傳聞鄧貴人的風疹格外眼中,眼看著就要不行了麽……怎的陛下一回宮,她就馬上好了起來……且鄧貴人的風疹一直都是由蘇太醫照顧,蘇太醫又是皇後娘娘您舉薦入宮的人。”

    “你想說什麽?”陰淩月納悶的看著她。

    “臣妾冒失。”廖卓碧雖然低首,但她心裏從來沒有敬重過皇後。一時的隱忍,也不過是為了以圖後計。誰讓她的母家隻是在澆滅竇氏一族的時候立了功,而皇後的母家卻一早就已經名聲在外了。

    “臣妾隻是在想,若果然是鄧貴人做了手腳,蘇太醫不可能沒察覺。這裏麵,是不是還牽扯到別的事情,是臣妾與皇後娘娘您都不太清楚的。”

    陰淩月饒是一笑:“你先坐下吧。”

    “多謝皇後娘娘。”廖卓碧這才擇了一處落座。

    看她坐穩,陰淩月這才不緊不慢的說:“可能你還不知道吧……本宮讓人去打探了。說這一回鄧貴人的病之所以好的這麽快,乃是因為陛下賞賜了一顆北匈奴進貢的良藥。”

    “北匈奴進貢的藥?”這話廖卓碧是頭一回聽見。

    “是不是很奇怪?”

    “臣妾著實是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說辭,實在是……不能不覺得奇怪。”

    “是啊。”陰淩月緩緩的勾起唇角,笑容冷而陰戾:“連本宮乍一聽都覺得不可思議。怪不得陛下一回宮就去了嘉德宮。原來是為了送藥……還枉費我這麽多天擔心這鄧貴人的安慰,讓蘇太醫盡心竭力的照顧,卻原來陛下在外就已經有了打算,還將藥也帶了回來。卓碧啊,咱們到底是摸不透陛下的心思呢!枉費了咱們在陛下身邊伺候了這麽久。”

    “皇後娘娘是聽了哪個奴才這樣嚼舌根。”廖卓碧臉龐泛起青色:“誰不知道陛下心中,皇後娘娘您是最要緊的。倘若有藥,怎麽可能先送去她那裏!這樣的訛傳,想必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臣妾根本就不能相信。”

    不管心裏是不是這麽想的,廖卓碧嘴上必須得把這番話說的漂亮。要維護了皇後的顏麵,又要認清楚陛下寵愛皇後的“事實”。否則若是連她都顯出不敬重的意思來,那皇後可真是要發狠了。

    “嗬嗬……嗬嗬……”陰淩月幹笑了幾聲,隻覺得特別的諷刺。“卓碧啊,沒有確鑿證據的事情,本宮自然不會信。可倘若事實如此,本宮也不會自欺欺人。”

    “可是娘娘,這怎麽可能呢?”廖卓碧始終保持懷疑的姿態:“陛下在宮外的事情,咱們都一無所知。想必宮裏的事情,陛下也不可能知道的那麽清楚。又是誰膽大包天,把鄧貴人生病的事情告訴陛下……”

    “你忘了那兩隻鴿子了?”陰淩月揚了揚眉頭:“她的鴿子能找到陛下,又如何不能送去她的信箋了?”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鄧貴人故意想陛下訴說委屈,卻全然沒有提及娘娘您的病況?”廖卓碧才不相信鄧綏有這麽傻,但如此一說,皇後想必更怨恨她。“不然陛下怎麽可能如此偏頗,隻帶回藥給她送去,卻不同樣帶回藥給您。”

    陰淩月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道:“本宮命途不濟,也怪不得旁人作祟。”

    “皇後娘娘這話從何說起?”廖卓碧連連搖頭:“娘娘您貴為一國之母,何來的命途不濟。入宮這多年來,陛下獨獨隻寵愛您一人,眼下不過是被某些人用蒙蔽了雙眼,待陛下看清楚始終是您待他最知心,自然而然就會更厚待娘娘了。”

    “罷了。”陰淩月如何聽不出她的奉承之意。“其實陛下如何待本宮,本宮心裏有數。隻是任憑某些人在宮裏興風作浪,恐怕不好……今日你也算是瞧見了,如今的後宮,早就不是隻有一把聲音……”

    皇後的意思,廖卓碧顯然是明白的。“自從鄧貴人入宮,那周氏就不過一切的貼了過去。卻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就連姚貴人也跟風過去……”

    “哼。”陰淩月冷蔑一笑:“姚氏不足為懼,漫說她的孩子還沒落地,即便是落地了,梁太妃那裏不是也伸長了脖子候著麽?隻是如今的後宮,的確是少了些能幫襯本宮說話的人……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是。”廖卓碧心想,連她自己也不是真心的效忠皇後,如今皇後身邊,是真的沒有什麽可用的人了。“臣妾覺得有兩個人似乎能用……”

    “哦?”陰淩月皺眉看了她一眼。“你說說看。”

    “周貴人、姚貴人指望不上,可宮裏還有一位馮貴人。這馮貴人一向是牆頭草,極會隨波逐流,可到底也是貴人的身份,總不好在讓她保持中立。”廖卓碧想了想,道:“隻是她昔日在陛下麵前為鄧貴人求過情,以為鄧貴人多少會對她照顧一些……要怎麽能讓她徹底斷了靠近鄧貴人的念頭,卻是要下一番功夫了。”

    “你說的有理。”陰淩月不動聲色的聽著,也不急著往下說。

    廖卓碧又道:“還有一人,便是那性子孤傲的王氏。”

    “王美人?”陰淩月很是瞧不起王若瑩,隻因為她從前的出身。“她可是竇太後的人。”

    “其實皇後娘娘您明白,王美人是不是竇太後的人都無關緊要。畢竟竇太後都故去了這麽多年了。”廖卓碧稍微一想,又道:“王氏愛慕陛下,永巷那麽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想必不會隻是為了個名分。不然她大可以求陛下開恩,放她出宮,何苦要這麽熬著……”

    “可你別忘了,當日是鄧綏救她出了永巷。”陰淩月少不得提醒這一句。

    “那是鄧貴人為了討陛下的好,卻並不是為了這個王氏。”廖卓碧悄然而笑:“皇後娘娘您想啊,王氏那麽在意和陛下的情分,又怎麽能容忍陛下另結新歡。想來當日同在嘉德宮住著,她眼裏可沒少看見陛下對鄧氏好……女子嘛,妒忌乃是心裏的一把刀,這把刀說不定早就已經紮在王氏心裏。或許她特別的能忍,所以平日裏沒有人提及,沒觸及她的傷痛,也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忍住了。可若是有人使勁的推一推這把刀,又或者幫她拔出來,鬆動幾下,皇後娘娘以為,她還能受得住麽?”

    陰淩月衝她微微一笑:“要不怎麽說這後宮裏的事情,你看的透徹呢。這些女子的心思啊,落在你眼裏,就和那台上的戲一樣,一清二楚。”

    “皇後娘娘謬讚了。”廖卓碧幽幽歎了口氣:“臣妾自知性子不好,在宮裏沒少得罪人。雖說母家於朝廷有些功勞,可不過是一時的功勞,過去也就過去了。這幾年,還是多虧了皇後娘娘明裏暗裏的幫襯提攜,臣妾才能有今天的一切。該怎麽報答娘娘,臣妾一時一刻也不敢忘。”

    雖然是假話吧,可聽著還算是順兒。陰淩月微微勾唇:“好了,本宮與你之間,不必說這樣生分的話。你的心意本宮何嚐不明白。”

    廖卓碧溫婉的垂下頭去:“多謝娘娘信任。”

    “這段日子,本宮的身子就一直不好。”陰淩月連連搖頭:“這身子一不濟,就看出人心思來了。隻怕後宮之中,想要奪權的遠不止鄧貴人一個,樂成殿那邊,如何又能不防著了。所以往後的日子,本宮需要你在身邊幫襯,你也大可以放心,來日你若誕下麟兒,本宮一定設法保全他的富貴,不會比姚氏的兒子遜色。”

    “多謝皇後娘娘抬愛。”廖卓碧隻在心底輕哼了一聲,以為這樣就想籠絡她?如若有一天,她成了這後宮之主,那她的孩子必然就是嫡子,順理成章能成為儲君,還用得著對別人卑躬屈膝,來保全孩子的富貴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