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梅雨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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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阮一路都沒找到自己的手機, 回到原來的位置, 裴釗陽也不見人影。
台上已經很熱鬧了, 兩名主持人是際安衛視的當家主持, 一男一女,駕馭場麵遊刃有餘,歡笑聲陣陣傳來,肖昱行甚至還被請到了台上,和當紅的四小花旦中的兩位一起合作了一個小遊戲。
辛阮卻無心欣賞, 四下搜索著裴釗陽的身影。
又過了小半個小時,裴釗陽才回來,一語不發,坐在了辛阮身旁, 把手機遞給了她。
辛阮這才鬆了一口氣:“你去哪裏了?”
“找你。”裴釗陽生硬地回答。
一股輕淺的煙草味襲來, 辛阮狐疑地問:“你抽煙了?”
“碰見個朋友,抽了兩口。”裴釗陽稍稍往外邊靠了靠, 神情有點疲憊, “熏到你了, 你別離我太近了。”
辛阮心裏隱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剛想再追問兩句, 俞俏俏來了。
今天的直播采訪任務總算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攝像大哥的重頭戲了, 明天她負責和幾名同事做視頻剪輯和文字配圖, 現在可以暫時休息一下。
兩個女人湊在一起, 嘰嘰喳喳地說起悄悄話來, 立刻把裴釗陽扔在了一邊。
“我剛才看到周小晏那個小鮮肉了,本人有點害羞呢,不太說話,好可愛,真想捏一把。”俞俏俏掩著嘴偷笑了起來。
“你改性啦?不釣金龜婿啦?”辛阮取笑她。
“不,我覺得我可以嚐試金錢和美色兼得,”俞俏俏伸出了蘭花指,嬌滴滴地朝著前麵一排的人頭一個個地點了過去,“讓我來瞧瞧哪個符合我現在的新目標……”
剛點到一半,前排有人回過頭來朝她們這邊笑了笑。
是肖昱行。
俞俏俏的手指在肖昱行的頭頂僵了一僵,趕緊朝地上“呸呸”了兩聲:“烏鴉嘴,我要的是小鮮肉的美色,可不是裝逼的美色。”
辛阮“噗嗤”笑出聲來,轉頭一看,裴釗陽卻沒留意她們倆的說笑,目光虛無地落在台上的某一點,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對了,”俞俏俏戳了戳她,指向了另一邊,“你看,財尚那邊今天也來人了,不過不是梓恬。”
一提起唐梓恬,辛阮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心情複雜地朝那邊看了一眼。
有一兩張熟麵孔,卻沒有看到唐梓恬的身影。
財尚的人上次在網上拋出了裴釗陽的婚訊後,官博流量的確暴增,雜誌也一度脫銷,但不知道為什麽,原本談好的幾個廣告讚助都落了空,華智科技更是中斷了原本和他們商討牡丹手機紙媒廣告的計劃,這場營銷到底是利多還是弊大,可能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出來。
俞俏俏恨恨地道:“可能她升職了就不用再跑現場了,她可真是夠了,這麽多年的姐妹,為了一個男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心情複雜地瞧了一眼辛阮身旁的“禍害”源泉。
裴釗陽仿佛感應到了什麽,轉頭看了看她們倆,他的反應有些遲鈍,好一會兒才恍然明白她們在說什麽,隨口道:“哦對了,你們那個朋友,好像從財尚離職了。”
辛阮和俞俏俏十分震驚,唐梓恬對這份工作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前陣子又升職加薪,事業經營得風生水起,怎麽可能會離職?
俞俏俏立刻去財尚那邊探聽消息去了,沒過一會兒,她回來了,臉色凝重:“聽說是和某個老總吵架了,當天在會議室摔了杯子,第二天就辭職走人了。”
辛阮本能有點擔心:“你快去問問她怎麽回事。”
俞俏俏在微信上給唐梓恬發了消息,不過,等了半天沒有回複。她安慰辛阮:“這麽大一個人了,能有什麽事,明天我下班了去找她,你別操這份心了。”
這個突然的消息,讓辛阮沒了剛才閑適的心情,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台上的熱鬧。沒過多久,周年趴就近了尾聲,一個十多層的蛋糕推了上來,開了香檳切了蛋糕,明星名流們一起上台合影,眼看著就要邀請到他們倆這裏來了。
徐立方和那個卜莎巴也在邀約之列,裴釗陽的神情有點古怪,轉頭問她:“想去嗎?”
辛阮也不想和他們一起合照,遲疑著問:“不去行嗎?會不會被人說閑話?”
“不會。”裴釗陽簡短地應了一句,握住了她的手,兩人趁亂悄然從側門出了宴會廳。
外麵的空氣有點清冷,辛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的披肩,而裴釗陽卻好像什麽都沒感覺到,依舊目視前方,大步地往外走去。
到了家裏,辛阮進門換了鞋,回頭一看,裴釗陽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目光落在走廊的電梯上,出神地看著上麵跳動的紅色數字。
“你怎麽不進來?”辛阮納悶地問。
裴釗陽的脖子僵硬地扭轉了過來,盯著她看了片刻,旋即低聲道:“我……有點事情出去一下,你先睡,別等我了。”
“這麽晚了,有事就不能明天處理嗎?”辛阮不解地問。
“鮑子他們找我。”裴釗陽簡潔地道。
辛阮應了一聲,看著他後退了幾步,忍不住叮囑了一句:“那你早點回來,還有,別抽煙了。”
裴釗陽按在電梯上的手滯了滯,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地應了一聲。
電梯門關上了,裴釗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辛阮卸了妝換了衣服,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原本想早點睡的,可看到精彩的地方一時忘了時間,看完的時候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十一點了。
裴釗陽還沒回來,不知怎麽,她的心裏有些沒著沒落的,右眼皮也莫名跳了起來。
閉上眼睛冥想了片刻,兩人第一次□□時,裴釗陽半夜在陽台抽煙的模樣忽然跳入腦海。
相處那麽久,裴釗陽抽煙的次數屈指可數,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兩人的第一次之後,隔著一整個客廳,她都能感受到裴釗陽心頭的抑鬱,直到現在,她還不明白裴釗陽那晚在抑鬱什麽。
今天他又抽煙了,是什麽讓他不開心了?
兩個人一開始參加周年趴的時候還很甜蜜,後來裴釗陽就不怎麽說話了。她和俞俏俏一直在討論唐梓恬的事情,也沒怎麽關心,現在仔細回想,好像從他回到座位上來之後,氣氛就變了。
裴釗陽對徐立方的事情特別敏感,腦子裏彎彎繞繞的,也不肯說個明白,難道,在周年趴上她和徐立方說了幾句話被他瞧見了?難道,他今晚出去,並不是什麽有事,而是因為積鬱難解出去消愁了?
她思索了片刻,索性拿出手機給裴釗陽打了電話。
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她心裏著急,隔五分鍾又打了兩個,最後一個終於接通了,卻不是裴釗陽接的,一個陌生的聲音低沉地響了起來:“你好,我是費鮑。”
“釗陽呢?”辛阮納悶地問。
“他……在我身邊,”費鮑遲疑著道,“不太方便接電話。”
辛阮的小性子上來了,語氣一下子就冷淡了下來:“是他不想接我電話嗎?如果是這樣,那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正要掛電話,費鮑急急地道:“別,小阮,他喝醉了,今天他心情很不好,你別怪他。”
果然。
辛阮長舒了一口氣,無奈地問:“你們在哪裏?我過來。”
北洲路商業街不愧是奢侈品中心,十一點多了店鋪都已經關門,可是各種景觀燈依然閃爍著,整條街燈火通明。
商業街往左拐,旁邊有一條不起眼的小路,旁邊的行道樹十分粗壯,樹冠把路麵的天空都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不是熟悉這裏的本地人一般都不會走到這裏來。
雲天會所就隱秘地掩映在一片綠色之中,從門麵看,和一家普通的俱樂部沒什麽區別。
辛阮打的車停在了門口,有人提前迎候著,一問是辛小姐,便一路引著她進了門,坐了專用電梯到了一間vip包廂。
投影大屏幕上放著一部老片子,音樂聲婉轉輕揚,小吧台上,費鮑正無聊地把玩著手裏的高腳杯,而裴釗陽卻依然筆挺板正地坐在高腳凳上一動不動,手裏拿著一杯酒,唯一和平常有所區別的是,他的眼神渙散,表情呆滯,連辛阮推門進來都沒讓他的眼神凝聚片刻。
費鮑一見辛阮,如釋重負,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他……這是喝醉了?”辛阮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裴釗陽,在她的印象中,喝醉了應該是和她一樣,怎麽瘋狂怎麽來,再鬧騰、再離經叛道可能也不會讓她這麽吃驚。
費鮑也無語了:“他喝醉了就這幅德行,已經吐過一回了,我想扛他去睡一覺,打不過他,又不敢下重手。他輕易不會喝醉,這麽多年了,我就見他醉過一次。”
辛阮的腦子裏忽然靈光一現,心髒別別亂跳了兩下,喉嚨有點發幹,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那是什麽時候?”
“一年前還是兩年前?”費鮑有點記不太清,“總之是個很悶熱的梅雨天,七月出頭吧。”
辛阮的第一次婚禮就是在兩年前的梅雨季舉行的,她原本想在金秋十月,可徐家算了黃道吉日,定在了那個時候。
難道裴釗陽就是因為那一天喝醉?
這個男人,究竟心裏藏了多少事情沒有告訴她?
她幾步走到了裴釗陽跟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認得出我嗎?”
裴釗陽的腦袋隨著她的手晃了晃,努力聚焦著自己的視線,好一會兒,他皺著眉頭搖了搖頭,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朝口中倒去。
手口因為酒醉不太協調,眼看著灑了小半就要到嘴邊了,辛阮趕緊握住了他的手,哄道:“好了,別喝了,要不然我真不理你了。”
裴釗陽不幹,兩個人爭搶了一下,辛阮那裏抵得過他的力氣,差點被甩開了,費鮑慌忙上前扶她:“算了小阮,他這人喝醉了特別強,你就索性讓他喝個痛快,一頭栽倒了,明天醒過來也就好了。”
長發甩在了裴釗陽的臉上,裴釗陽的手頓了頓,鼻翼吸了吸,仿佛聞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喃喃地道:“辛辛……我的……小辛辛……”
辛阮和費鮑愣住了。
辛阮有點不太確定:“這是在……叫我嗎?”
費鮑掩麵不忍直視,天,這位好友真的是悶騷得夠可以的,居然在心裏這樣臆想老婆的昵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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