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穀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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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一路向南, 搖搖晃晃一直開了四五個小時, 辛阮縮在後座上, 被晃得都快要吐了。
這裏本來就荒僻, 晚上更是人影都瞧不見,辛阮透過窗戶看了一下路邊的風貌和建築,應該還是在國境線內,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車裏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個人, 前麵兩個是黝黑男的手下, 黝黑男和她坐在後座, 一直在閉目養神。
辛阮不敢亂動, 一直非常聽話地保持沉默,何哱羅偶爾瞟她一眼, 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讚許之色。
等車子好不容易停了下來,辛阮的手腳都快僵硬麻痹了, 開門下車的時候差點一頭從位置上栽下來。她扶著車門站定了四下一看,黑漆漆的夜色下隻能看出不遠處是一座山,附近則是幾棟毗鄰相連的竹樓, 不過, 並沒有人居住。
何哱羅他們對這裏很熟悉,不一會兒就安頓好了,把辛阮扔進了中間的竹樓, 依舊給了她一包餅幹和一小瓶水, 警告道:“別耍花樣, 這裏已經是三不管的地區了, 你落在別的毒販手裏,可能下場比在我們手上淒慘多了。”
辛阮忍不住懇求:“我不逃,可是你讓我和家裏人通個電話行不行?就說一句話,我不說話也行,讓我聽聽他們的聲音,我真的……真的害怕……”
她的唇緊抿了起來,倔強地抑製著即將溢出喉嚨的嗚咽,可是眼圈卻忍不住還是紅了,眼底浮起一層水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何哱羅盯著她看了半晌,好半天才冷冷地道:“不行。”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辛阮的希望落了空。
她原本想著引誘何哱羅打個電話,牡丹x6的功能這麽強大,說不定能夠通過這幾十秒的通話定位到她的位置,為裴釗陽的營救增加幾分可能性。
從窗戶裏往外看去,夜色依然黑沉沉的,估摸著快要半夜了。
辛阮有點納悶,為什麽這幫人要停下來,不一鼓作氣索性偷出國境線去鄰國?如果這樣的話,過邊境時說不定她能找到機會弄出動靜來。
房間裏很簡單,一張木板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床上一條花薄被,沒有任何多餘的可以利用的東西,辛阮上床縮在了牆角,喃喃地向所有知道的神靈都祈求了個遍。
剛才在車上暈乎乎的難受,又警惕著身旁的何哱羅,辛阮一直沒睡著,現在暫時到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裏,眼皮漸漸不受控製地黏了起來。
“哢噠”一聲,辛阮從瞌睡中驚醒,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難道有人來救她了?
辛阮心中狂喜,扭頭一看,那張臉的輪廓映入眼底,瞬間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潑了下來:是何哱羅的那個開車手下!
“乖,”那人淫邪地笑著,“讓哥哥好好疼疼你,要是哥哥滿意了,就把你放走。”他頓了頓,又恫嚇道,“要是不識相,就給你放血。”
辛阮沒動,那人見她一直像個小綿羊一樣的聽話,不免稍稍放鬆了警惕,捂著嘴的手鬆了鬆,就在這一瞬間,辛阮抬腿用力地往他小腹踢去,同時拚盡全身的力氣尖叫了起來:“救命!救命啊!”
那人猝不及防被踢中了要害,疼得悶哼了一聲滾下了床去;幾乎在同時,門被踢開了,何哱羅和徐立方衝了進來。
徐立方氣得渾身發抖,一連踢了那個男人好幾腳,厲聲喝道:“瘋了嗎?卜莎巴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不許傷害這個人質一根頭發?何哱羅,你是怎麽和我吹牛的?這就是你們的專業素養嗎!”
何哱羅鐵青著臉,一把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揪了起來:“阿甘,你瘋了嗎?聞到女人的腥味就受不了了?要不要我把你那塊肉割了?”
那男人哆嗦了一下,連忙站正了辯解:“老大,這女的太水靈了,反正都快死了還不如——”
“啪”的一聲,何哱羅扇了一記耳光在他臉上,這一下毫不容情,那男人的臉上頓時紅腫了起來,一路“蹬蹬”後退,直接從竹樓上滾了下去。
“滾!”何哱羅盯著那扇搖晃著的門朝著門外喝道,表情有點扭曲。
徐立方被他這樣的狠戾嚇了一大跳,也不敢再指責了:“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和小阮有話要說。”
何哱羅沉默了片刻,朝著辛阮走了幾步,辛阮剛剛逃脫劫難,臉色慘白,神情驚惶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啊,裴太太,”何哱羅擠出了一絲笑容,“手下人沒管好,讓你受驚了。”
辛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臉的受驚過度神智不太清醒的模樣。
何哱羅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惋惜,也不多說了,轉身對徐立方道:“那這裏就交給你了。”
何哱羅出去了,徐立方立刻把門反鎖上了,這才到了辛阮身旁,低聲道:“好了,你別怕,那個男的是他們的頭,腦子很清醒,就是要錢,他這樣立了規矩,另外兩個人不會再對你怎麽樣了。”
“徐立方,你清醒一下吧,”辛阮有些絕望地看著他,“他們都是亡命之徒,你跟著他們,難道你以後要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嗎?”
“小阮,”徐立方的心頭一熱,“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你對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吧?我們以前畢竟也……”
“你們都要殺了我了,何必再假惺惺地和我來談感情?”辛阮慘然一笑,“徐立方,我真是後悔認識了你,那次在t國,你索性堅持油門一踩走了就是,何必把我送到醫院去呢?”
“你胡說什麽?”徐立方惱火地看著她,“我要是想殺了你,還會眼巴巴地跟過來護著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感情是真心的,卜莎巴那裏,我隻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畢竟我需要她的錢,也需要她的秘方來治療我的病。”
“好,我信你,信你心底還有一絲尚未泯滅的良知,還有一點我們過去的情分。”辛阮直視著她,冷靜地分析,“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卜莎巴根本沒把她想做的事情和你交底,第一,那個雇傭兵壓根兒沒避諱我看到他的臉,這是要撕票的表現;第二,剛才他的手下說漏嘴了,說我反正要死了,不玩白不玩;第三,卜莎巴這個女人處心積慮謀劃了這麽久,不可能隻要點錢就放過殺了她情人的裴釗陽。徐立方,你完全被她利用了,一旦她完成了複仇的目標,你就是她推出來的替罪羊,到時候你在牢裏度過餘生,她在她的小島國優哉遊哉找個新的帥哥快活,你醒醒吧!”
徐立方呆立在原地,忽然之間,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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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哱羅到了外麵,那個手下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臉和小腹,哭喪著臉到了他身旁。“老大,我錯了。”
“去,睜大眼睛外麵守著。”何哱羅嫌棄地踹了他一腳。
手下慌忙應了一聲走了。
何哱羅在外麵轉了一圈,沒什麽異常。他抬手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了,離約定撕票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轉身上了另一間主樓,他關上門,到了和隔壁毗鄰的牆壁前,從櫃子裏取出了監視器,接通了電源。
隔壁天花板那裏有個偽裝的攝像頭,可以攝錄下房間裏的場景,按照卜莎巴的要求,他需要提供徐立方□□辛阮和槍殺辛阮的視頻,兩份完整的話兩個億,隻有後者的話減半。
卜莎巴很豪爽,付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這讓他對這筆生意充滿了期待,如果成了,他可以金盆洗手回家好好過日子了。
辛阮驚惶的臉在他腦海中一掠而過,那雙浸了淚水的眼睛實在是漂亮,怪不得有這麽兩位大佬為她神魂顛倒,一個願意為了她付巨額贖金,一個深怕她被綁匪侮辱,一路跟隨,真是好笑。
在槍林彈雨中過了這麽多年,刀口舔血,看多了生死,可和這個名叫辛阮的女人呆了一天兩夜,還是無可避免地起了一絲憐香惜玉之情。一想到等一會兒要把那精致修長的脖頸割斷,看著這個嬌怯乖巧的女人在血泊中瀕死掙紮,何哱羅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略略有點遺憾。
這麽一個乖巧聽話的女人,還是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如果她不是人質就好了,討回家做老婆,一定很合心意。
等完事以後,給她多燒幾筆紙錢吧,別怪他,他也是混口飯吃沒辦法,希望她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
幾聲黏膩的喘息聲傳來,聲音設備不是太好,聽起來有點模糊,入耳倒更有一種色的感覺。何哱羅定了定神,漫不經心地看向了小屏幕。
屏幕是老式的,有點糊,不過還是能看出徐立方趴在床頭,身上光溜溜的,壓在了底下的人身上,正在努力運動著;一條花薄被蓋住了要害處,正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
何哱羅有些不忍再看,把目光別了開去,就聽著屏幕裏一男一女“嗯嗯啊啊”的聲音,不知不覺間身體也有點熱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抬手一看,已經十五分鍾過去了,何哱羅有些詫異,想不到徐立方這個男人看起來一副陰虛腎虧的小白臉相,持久力倒是還挺長的啊。
他轉頭一看,猛地站了起來,差點踢翻了椅子。
徐立方還壓在床上,可是再仔細一看,辛阮的身體都被被子和徐立方擋住了,隻露出來了一頭烏黑的長發……
那頭發是畫在床板上的,還帶著卷,和真的一樣!
何哱羅怒吼了一聲,一腳踹翻了屏幕,衝下了小樓,三步並做兩步到了小樓,一把推開了徐立方,掀開被子一看,果然,下麵空無一人。
辛阮跑了!
何哱羅一腳踢在了徐立方的肚子上,徐立方悶哼一聲,連著後退了幾步,撞在了牆壁上。
“阿甘阿德!你們都是死人嗎?”何哱羅來不及再去管徐立方,立刻衝下了小樓,“那女人跑了,快,快追!”
徐立方捂著小腹趴在地上屏息聽著外麵的動靜。不到片刻,外麵的腳步聲就迅速地朝著南邊遠去了,他猛地撲到了床底下,壓低聲音急促地道:“快,小阮,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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