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際安韋德國際幼兒園中二班最受老師歡迎的孩子, 非裴小寶莫屬。

    裴小寶大名裴昕, 小名小寶，才五歲的小孩, 個子已經有一百二十五公分了，和大班男孩的個頭差不多；學習認真、智力超群, 已經能拿著繪本書讀故事給同班小朋友聽了；跑、跳、拍球等運動技能一流, 經常給小朋友們做動作示範；最厲害的是, 裴小寶畫的畫可以拿出來當老師的範本，代表幼兒園參加了一個全國性的繪畫比賽，很爭氣地拿回來了一個金獎。

    班有裴小寶, 如有一大寶。

    裴小寶的班主任鄭老師, 每天看著隔壁班老師被班裏的孩子折騰得雞飛狗跳的，她卻捧著一杯枸杞紅棗茶，慢悠悠地看著裴小寶一板一眼地當著小老師，班裏的孩子一個個都服服帖帖的聽話, 心裏美得不行。

    馬上就放學了，小朋友們一個個都趴在窗戶上看自己的爸爸媽媽有沒有等在門口, 唯有裴小寶, 依然屁股坐得牢牢的，神情專注地玩著自己的樂高積木。

    裴小寶什麽都好，就是太老成了。

    除他的好朋友花花妹妹能偶爾博得他耐心的一笑，對別的人, 好像就一直這個表情。

    看看那張帥氣的小臉蛋、看看那肥嘟嘟的充滿膠原蛋白的皮膚, 要是能笑上一笑, 那該有多可愛啊。

    鄭老師忍不住想逗他，坐在了他身旁和他聊天：“小寶，你不想爸爸媽媽嗎？”

    裴小寶一臉的淡定，搖了搖頭：“等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了。”

    “今天誰來接你啊？”

    裴小寶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爸爸。”

    看他這幅嚴肅正經的模樣，鄭老師好奇地問：“你不喜歡爸爸嗎？”

    裴小寶搖了搖頭，旋即又點了點頭，有些煩惱地道：“要是爸爸不和我搶媽媽，我就喜歡他好了。”

    鄭老師樂了，諄諄誘導：“爸爸怎麽會和你搶媽媽呢？爸爸和媽媽一起愛你，你和爸爸一起保護媽媽，你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裴小寶的手托著下巴，人小鬼大地歎了一口氣：“鄭老師，你不懂。”

    ……

    鄭老師覺得自己腦門上一定垂下來了幾根黑線。

    家長陸陸續續進來接孩子了，鄭老師對這位搶媽媽的爸爸充滿了好奇，她接手這個班好幾個月了，見過裴小寶的保姆、爺爺奶奶、外公、太爺爺、太外婆等一眾長輩，也見過了裴小寶那個溫柔漂亮的漫畫家媽媽，唯獨還沒見過裴小寶的爸爸。

    牡丹x6實在太酷了，讓人對它的始創者崇拜不已。

    家長陸陸續續來接了，小朋友們一個個都好像乳燕投林，歡呼著撲進了他們的懷裏。

    “小寶。”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

    鄭老師一看，是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剪裁得恰到好處的高定西服勾勒出了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隻是那神情嚴肅，站在那裏就有一種迫人的氣勢迎麵而來。

    鄭老師終於明白了，裴小寶小臉蛋上那嚴肅的表情是像誰了。

    “爸爸。”裴小寶抬起臉來應了一聲，隨即慢條斯理地拆起了自己的積木，裴釗陽也不著急，隻是站在門口定定地瞧著他，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鄭老師反倒有些緊張了起來，這個男人的存在感太強，讓人透不過起來。

    “小寶，老師來，別讓爸爸等急了。”她趕緊幫著一起收拾。

    “鄭老師嗎？”裴釗陽開了口，聲音醇厚淡然，“不著急，讓他自己來。”

    裴小寶收拾完了積木，和老師道了別，背著小書包牽著裴釗陽的手出了門。

    外麵都是放了風的小朋友在操場上玩滑滑梯，夾雜著爺爺奶奶的叫聲，“小祖宗慢點跑啊！”、“乖，咱們回家了好不好？”……

    唯有裴小寶小朋友，拉著爸爸的手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去，中途有小朋友熱情地邀請他玩，他很有禮貌地拒絕了：“我今天不想玩這個。”

    裴釗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真的不要玩嗎？”

    平常裴小寶還是很喜歡在這些玩具上發泄精力的，他體能足、運動神經好，玩著玩著就成了小朋友們的領頭羊。

    裴小寶搖了搖頭：“我想回家。”

    小家夥還很有定力。

    裴釗陽輕咳了一聲道：“今天周末，去奶奶家。”

    裴小寶小嘴往下一耷拉，忍不住問：“爸爸，你不出差嗎？”

    裴釗陽被噎了一下：“不出差。”

    裴小寶很誠懇地看著他：“爸爸，今天我想回家，我特別特別想媽媽。”

    又來了。

    裴釗陽沒回答，領著裴小寶上了車，幫他在安全椅上係好了安全帶。

    裴小寶抓住了爸爸的衣袖晃了晃，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睫長而卷，好像塗了眼線似的特別好看，裴釗陽沒出息地心軟了一瞬：裴小寶的五官長得像辛阮，皮膚白嫩，偏偏這性格脾氣都像裴釗陽，小小年紀就一副老成樣，還總喜歡皺眉頭，鮮少有這樣軟語懇求的模樣。

    但是裴釗陽還是硬下心腸沒有中計。

    自從裴小寶出生後，他和辛阮的二人世界就少之又少。可能是自幼缺乏母愛的緣故，辛阮對裴小寶疼愛異常，堅持母乳喂養，裴小寶一歲半前就和他們倆睡在一起。

    好不容易等斷了奶，在裴釗陽培養小男子漢的堅持下，裴小寶早早地就開始獨睡，但一定要辛阮哄睡才行，又過了一兩年，終於不用哄睡了。還沒等他高興幾天，小兔崽子心眼多了起來，趁著他出差去國外，在那幾天重新霸占回了辛阮的床。

    嚐到甜頭後，裴小寶現在每天盼著他出差，或是把他趕回爺爺奶奶家，或是慫恿辛阮單獨帶他回外公家。

    每周末是他固定回爺爺奶奶家的日子，最近他總能找到借口不去。

    上上周他說他肚子疼，辛阮心疼了，就帶回家了；上周他說要畫畫，爺爺奶奶不會教，辛阮就又把他帶回家了。

    這周他不能再聽之任之，索性就親自來接了。

    裴釗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就今天一天沒見嗎？乖，爺爺奶奶也很想你。”

    裴小寶黑黝黝的眼睛盯著裴釗陽，不高興地道：“爸爸，今天老師剛剛教了我們一首兒歌，孝父母、敬長輩，你好久都沒陪爺爺奶奶睡覺了，今天該你陪爺爺奶奶了，我去陪媽媽睡覺。”

    裴釗陽簡直哭笑不得，這是在教訓他嗎？他沉下臉來：“小孩子哪來那麽多意見，讓你去就去。”

    裴小寶有點怕他，小聲指控：“媽媽說了，我們是團結友愛的一家人，你不能凶我。”

    裴釗陽心裏陡然一虛。

    裴小寶是裴家的長子長孫，在他心裏，那是要繼承他的衣缽的，難免要求嚴格了一些，而辛阮卻不讚同，兩個人在教育上難免有些分歧，背著兒子商討過幾次，最終達成了一致：要求可以嚴格，但是不能有打罵等大家長的作風。

    他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聲調：“好了，爸爸不凶你。不過……”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辛阮的電話打過來了。

    電話是視頻的，裴小寶一見媽媽，小大人的嚴肅模樣就不翼而飛啦，笑得很開心：“媽媽，我今天又是小老師，鄭老師誇我聰明了，讓我監督小朋友睡覺。蓉蓉不肯睡覺，還偷偷啃被角，我教育她了，不睡覺長不高……”

    辛阮忍不住笑了：“小寶你怎麽和你爸一樣，這麽愛教育人啊。”

    “花花妹妹就特別乖，一哄就睡著了，睡起來像隻小豬，呼嚕呼嚕的，很好聽。”裴小寶提起自己的好朋友眉飛色舞。

    “那今天花花不在，你想她了沒？”辛阮逗他。

    裴小寶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有一點。”

    花花妹妹就是以前裴釗陽谘詢抑鬱症預防的賀衛瀾賀醫生的女兒，自從那幾次問診後，裴釗陽和賀衛瀾成了好友，兩家人常有來往。賀衛瀾的愛人田蓁蓁是網絡知名的寵物博主，坐擁數百萬粉絲，和辛阮很談得來；兩個小孩也剛好同齡，感情自然而然很好。

    這兩天花花身體不太舒服，賴學在家了。

    “那你有沒有想媽媽呀？”

    “想，特別想，”裴小寶打蛇隨棍上，“媽媽，我今天想回家陪你，我都一天沒看到你了。”

    裴釗陽咳嗽了起來。

    辛阮支吾了起來：“這個……”

    裴小寶沮喪地看著屏幕裏的辛阮，眼睛裏水汪汪的，好像快要哭了。

    辛阮心軟了，遲疑著問：“釗陽……要麽……”

    裴釗陽在心裏輕哼了一聲。

    又是這一套，現在是先裝可憐要回家，接下來就是裝可憐要媽媽陪著睡，最後還有可能直接說“最後一次”爬上他們倆的床，躺在兩個人的中間一手抓著一個睡成一個滿足的大字型。

    裴小寶深諳辛阮的底線，從來不貪得無厭，隻會一周提一次無理的要求。

    幸好，他早有準備。

    “小寶，今天爺爺奶奶家有驚喜呢。”他慢條斯理地道。

    裴小寶狐疑地看著他，不太相信。

    “賀叔叔會帶你花花妹妹去找你小叔叔玩，”裴釗陽誘哄道，“花花妹妹說，她很想你。”

    裴小寶的眼睛一亮：“真的嗎？”

    花花妹妹笑起來很好看，小手胖胖的，一捏一個坑，特別軟。花花妹妹唱起歌來也特別好聽，像百靈鳥。

    “當然是真的，花花妹妹膽子小，看到爺爺家的大狗會害怕，小寶去保護她好不好？”

    “好，爸爸你快開車，別讓大狗欺負花花。”裴小寶著急了。

    賀醫生，對不起了，借你家寶貝女兒一用。

    裴釗陽心裏唱起歌來，腳下一踩油門，往別墅飛快地開去。

    辛阮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地笑出聲來：“喂，你夠了！”

    “你等著。”裴釗陽磨了磨牙，為了她剛才一瞬間的心軟。要知道，兩人可是說好的，今晚是兩個人婚禮五周年的紀念日，無論如何都要拋下裴小寶過二人世界的。

    “好好好，”辛阮求饒了，“都是我錯了，等會罰我。”

    裴釗陽心滿意足地笑了。

    今晚旖旎的二人世界，已經開始朝他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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